什么!加農炮!
科特上校臉色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去,原本就白哲的臉龐越發慘白,整個就一營養不良的吸血鬼。
轟——
又是一發炮彈打在炮艦左翼不遠處,再次濺起高高的水柱。
這一次科特上校沒有叫囂著開炮還擊,而是不顧身上的狼狽,立即沖到格林艦長那邊,一把奪過望遠鏡,心急火燎地觀看龜山炮臺的情況。
“噢,見鬼!加農炮,真的是加農炮!”科特上校驚恐地大叫了起來,“一、二、三…十,足足有十門至少是口徑的加農炮。天吶,中國人怎么可能有這么多,這么大口徑的加農炮?真是見鬼,這不可能!”
“指揮官閣下,‘藍鷹’號打旗語詢問,是否開炮還擊?”格林艦長朝震駭失色的科特上校匯報道。
“開炮還擊?見鬼,格林艦長,你難道沒看見嗎?那可是加農炮,足足十門至少口徑的加農炮,他們只要一次齊射,就足以將我們這種內河炮艦脆弱的裝甲撕成碎片!”科特上校高聲大吼著,仿佛加大說話的分貝能壓下心中的驚恐。
格林艦長當然明白這點,英國海軍士兵都有不錯的文化知識水平,尤其是能擔任艦長的軍官,更是接受過高等軍事教育加農炮意味著什么他很清楚,他們這兩艘內河炮艇看似無比厚實的裝甲。對于加農炮來說和一張紙片沒什么區別。
“既然中國人有如此強大的火炮群,那指揮官閣下,下令撤退吧。大英帝國的炮艦絕對不能在揚子江上被中國人擊沉!”格林艦長建議道。
沒錯,如果今天英國炮艦在長江航道上被中國炮臺擊沉,這絕對會是震驚中外的大事件。一個處理不妥當,英國人在長江流域的多年霸權將會遭到前所未有的挑戰,他們在這里的利益也很快會引來各方勢力的覬覦。
身為大英帝國遠東艦隊內河分艦隊的指揮官,科特上校不是不明白這一點,然而他一臉慘然地說道:“不能撤。我得到了最大程度還擊,甚至是開戰的權限。但是我并沒有放棄任務撤退的權力。”
這個還真不能怪科特上校,實在是沒人預料得到現在的情況。朱爾典大使閣下滿心以為大英帝國的軍艦,哪怕只是兩艘內河炮艦,在揚子江上也是帶著無敵光環的。區區一個中國偏遠省份的地方軍閥又怎么有可能對炮艦構成威脅。
科特上校很清楚,如果他現在下令內河艦隊撤退,回到上海之后絕對會立即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此時,格林艦長突然又驚懼萬分地大喊道:“指揮官閣下,中國人打旗語給我們下最后通牒了,要求我們立即解除對航道的封鎖,然后撤離武漢長江水域,否則就要開炮擊沉我們!”
“噢,不!馬上打旗語告訴中國人。我們愿意和他們進行談判,和平商議解決沖突!”科特上校神情焦急地下令道,再也顧不得大英帝國的不容被冒犯的威嚴。
科特上校的意思很快通過旗語傳過去給龜山炮臺山的王默等人。
“英國騎士總算收起傲慢的姿態。低下高昂的頭顱了嘛,不過太遲了!”王默冷冷一笑,下令道,“打旗語,告訴英國人,長江屬于我國內河流域。我國擁有無可爭議的所有主權,沒有任何談判的余地。限英國炮艦半個小時之后撤出武漢長江水域。否則將視為對我方的戰爭行為,我方將展開全面炮擊!”
就算是后世的初中生都知道,進入十九世紀之后,英國這個日不落帝國已然遲暮,米字旗的榮光將一去不復返。別說王默有實力有底氣,就算手頭上沒有握著強大的川軍團,他也一樣不會將逐漸沒落的英國放在眼里的。
然而,李旭東等人卻是不同,在這個時代成長起來得他們對洋人還是心存懼意的。這個時代,洋人在中國享受著超國民待遇,洋大人就是霸權的代表。
“少帥,咱們就這么和洋人開戰是不是有點不大妥…”炮團一營營長孟秋元有點忐忑地提醒王默道,他不希望少帥一時沖動就招惹實力強大的英吉利洋人。
哪怕是此前一直滿懷憤怒地要和英國炮艦拼命的李旭東,此時冷靜下來,也沒有立即站出來對孟秋元所說的話表示反對。
“不妥個鳥!”王默突然板起臉來,大聲喝斥道,“和洋人開戰怎么了?都他娘的給老子把腰桿挺直了,老一派軍人被洋人用艦炮打彎了脊梁,老子不想看到你們一個個見了洋人也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管他娘的什么英吉利洋人、法蘭西洋人、東洋小矮子,只要敢招惹咱們,就都給老子往死里揍,明不明白?”
隨著川軍團勢力的急劇擴張,王默在川軍團中的威望也是與日俱增。
被王默這么狠狠的喝斥,李旭東等人無不凜然肅立,齊聲應道:“明白!”
“洋人?哼,從今天開始,只要老子在湖北,在長江上游航道橫行無阻的米字旗可以扔江里喂魚了!”王默冷冷一笑,隨即朝李旭東等人下令道,“各炮位火炮即刻完成炮擊準備,十門加農炮我親自指揮。李旭東,你指揮其余火炮,鎖定海軍炮艇,等待命令!”
王默的最后通牒很快通過旗語傳達給了英國人,科特上校當即就著急上火了。
科特上校像火燒屁股一樣沖進炮艦指揮艙,沖著掌管著無線電報機的通訊兵大喊道:“快,馬上發電報將這邊的情況向司令官閣下匯報。請求指示!”
作為內河分艦隊的旗艦,白鵝號的指揮艙里配備有當今世界上最先進昂貴的無線電報機的。很快武漢這邊的突發情況就通過了無線電波,匯報給了在上海的英國遠東艦隊司令華脫爾中將。
華脫爾中將很快又將情況電告了北京的朱爾典大使。畢竟封鎖武漢長江航道是由朱爾典提請遠東艦隊協助中國海軍進行的。
北京大使館的副官接到遠東艦隊的緊急電報之后,立即趕去鐵獅子胡同總統府,向朱爾典匯報。
英國大使館的副官趕到總統府時,朱爾典依然在優哉游哉地和袁世凱品著茶,輕松閑聊著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得到總統府衛兵的許可之后,英國大使館的副官快步走過去,湊到朱爾典耳邊低聲匯報了遠東艦隊轉過來的武漢那邊的突變情況。
“什么?他們怎么敢。怎么敢?”朱爾典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臉怒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看到朱爾典怒氣沖沖的模樣,袁世凱咯噔一下,心里那股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不由得開口問道:“大使先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武漢那邊…”
出于英國人那近乎執著的傲慢,朱爾典不想現在當面告訴袁世凱遠東艦隊內河分艦隊遇挫的實情,只是強忍憤怒地說道:“大總統閣下,大使館有緊急事務需要我去處理,先告辭了。”說完不顧袁世凱的挽留,便帶著大使館副官離開了總統府。
剛一走出總統府,坐上大使館的馬車后,朱爾典就把紳士風度給扔到了太平洋。咬牙切齒地大罵道:“該死的黃皮猴子,居然膽敢冒犯大英帝國的威嚴!別以為有幾門加農炮就可以耀武揚威了,遠東艦隊有的是強大的戰艦將那區區幾門加農炮打成廢鐵。揚子江永遠都是米字旗飄揚的天下!”
憤怒的朱爾典雖然很想調動遠東艦隊的強大軍艦,狠狠地給川軍一個難以忘記的教訓,但是大型軍艦的調動和作戰,不僅需要遠東艦隊司令的同意,還需要英國內閣的批準。
半個小時之后,朱爾典還在通過電報和遠東艦隊司令華脫爾商議。武漢那邊王默就開始動作了。
“最后開一炮警告,打旗語告訴英國人。馬上退出武漢長江流域,否則我方將立即展開炮擊!李旭東,你負責炮擊海軍那四艘炮艇,可以將炮艇擊沉,但是盡量不要減少殺傷海軍士兵!”王默下達了一連串命令。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王默其實并不想和海軍炮艇大肆開戰,倒不是怕了這幾艘小炮艇,而是可惜那些海軍官兵。海軍珍貴啊,尤其是對于如今海軍沒落的中國來說,僅剩不多的海軍人才在王默眼里比那四艘炮艇珍貴百倍、千倍、萬倍!
轟——
又是一炮警告,英國炮艦上的官兵俱都無比慌亂,倒是中國海軍炮艇上的湯薌銘看到這個場景,只是冷笑不屑地對旁邊得海軍將領說道:“開炮警告了一次又一次,老子就知道川軍根本沒那個膽量實力和英吉利人開戰。”
最后一炮警告之后,英國炮艦還是沒有撤退,王默立即下令道:“目標英國炮艦‘白鵝號’,九門加農炮立即開炮!”
王默親自操縱的那門加農炮沒有馬上開炮,這是因為在英國炮艦開炮還擊的危急時刻,只有他才有把握一炮命中英國炮艦的輪機艙,將之擊沉。
隨著王默的命令下達,令旗兵猛地揮下紅色令旗。
“開炮——”
轟——轟——轟——
九門加農炮長長的炮管猛然一震,巨大的后坐力將整個沉重的炮身都震得往后退了幾十公分。
毫無疑問,川軍炮兵本來就是非科班出身的速成炮兵,又是第一次打這種直射的加農炮,根本沒有任何準頭可言。
九發炮彈有八發打在了江面上,只有一發走狗屎運擊穿了白鵝號右前側的底艙裝甲。
“報告艦長,底艙裝甲被擊穿,底艙開始進水!”馬上有士兵向格林艦長匯報了炮艦受損的情況。
盡管川軍加農炮打得絲毫沒有精準度可言,但底艙裝甲被輕易擊穿,還是將所有英國海軍官兵嚇到了。
科特上校驚慌地高聲下達命令道:“撤,撤,馬上撤離武漢長江水域!”
炮聲接連響起,江另一邊關注著江面情況的黎元洪舉著望遠鏡緊緊盯著江面,神情有些激動和興奮,低聲自語道:“好,好,打起來,終于打起來了!”
金永炎滿臉輕蔑地笑了起來,不屑地說道:“王默那個小崽子真是年輕氣盛,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還真的和英吉利洋人開戰了,這是他自尋死…”
然而,金永炎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一副讓他畢生難忘的場景。
在受到川軍接連炮擊的情況下,那兩艘英國炮艦不僅沒有雄糾糾氣昂昂地展開兇猛還擊,反而一轉身,驚慌失措地撒腿逃離武漢長江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