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杖圣僧面如冠玉,神情和祥,若非頭上光光,還真如一翩翩佳公子。
他目光轉向于紫鳶,眼眸中毫不掩飾欣賞之色,道:“女施主力戰一域,達成傳奇,方家后繼有人,亦是我人族興旺之象啊!”
于紫鳶連忙行禮,道:“多謝圣僧謬贊,小女子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一二。”
玄杖圣僧啞然失笑,道:“世人皆以為你挑戰南司域,乃是削了我佛宗臉面。但他們卻不知,此乃我人族內部競爭機制,若是連這內部競爭都畏懼不前,又如何可以與萬族爭鋒?”
于靈賀雙眉一揚,心中亦是動容。
果然,一念境界的強者與佛宗融玄還是有著巨大不同。無論是眼界,還是心態上,仿佛都處于兩個世界。
昔日佛祖出手,為挑戰一域做出了結之時,金德大師等人面若死灰,心中的沮喪從表情中一覽無余。如果不是佛子頓悟,化身為復生和尚,成為那一戰的唯一亮點,那么佛宗就可謂是一敗涂地了。
不過,如今與玄杖圣僧見面之時,于靈賀等人才真正感受到佛宗那深淵若海般的底蘊和自信。
挑戰一域又如何?達成又怎樣?
在一念強者的眼中,這一切都是過眼云煙,并不能在他們的心中留下任何負面痕跡。
這就是圣僧的胸懷,讓人心生敬仰。
于靈賀捫心自問,若是易地相處,自己怕是很難做到如此瀟灑自如,這或許就是閱歷和時間沉淀的關系吧。
在這方面,他確實是有所不如。
玄杖圣僧目光流轉,落在白龍馬和薨墨身上,他的眼神慢慢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白龍馬咧開了大嘴,朝著他嘶鳴了一聲。
于靈賀嚇了一跳,這聲音中竟然有著一絲隱隱不服的感覺。
轉身,沒好氣地在白龍馬脖頸上拍了拍,于靈賀無奈地道:“小家伙,不要沒禮貌!等你能夠打得過人家的時候再發飆吧。”
如今的白龍馬實際上乃是一頭融玄靈獸,雖說有著氣運加身,但想要與一念強者爭鋒,那也就是一個笑話罷了。
融玄和一念,看似僅有一階之差,但其威能卻有著天壤之別。
別說是白龍馬了,就算它和薨墨聯手,也沒有半點獲勝的機會。不過,于靈賀的心中突兀地冒出了一個詭異的念頭,若是再加上手持雙神劍和鏡中世界加持,擅長靈魂劍舞的于紫鳶呢?
若是他們三個聯手,是否能夠與一念強者抗衡呢?
這個念頭雖然是一閃而過,但他的心中卻是略略地有些激動了。
在一念強者的眼中,所有一念以下皆為螻蟻。但是,如果那螻蟻的品質已經超出了螻蟻的范疇,或許還真有幾分挑戰的機會呢。
玄杖圣僧臉上笑容不變,他突然問道:“少宗主,你適才所思,可是與老衲有關?”
聽著這位外表上看過去異常年輕的和尚口稱老衲之時,于靈賀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古怪的感覺。不過,他也是心知肚明,這位圣僧的年齡絕對不能夠與外貌聯想到一起。
輕咳一聲,于靈賀連忙收斂心神,如實道:“圣僧的感應果然敏銳,在下適才胡思亂想,讓您見笑了。”
玄杖圣僧微笑著道:“少宗主天縱奇才,所思必然有所不同,不妨說出來讓老衲見識一番如何?”
于靈賀猶豫片刻,苦笑著道:“在下適才在想,若是我這三位同伴聯手,不知道能否與您糾纏片刻?”
聽到這句話之后,無論是玄杖圣僧,還是于紫鳶等,都不由得微微愣神。
哪怕是適才挑釁玄杖圣僧的白龍馬,都用著古怪的目光瞅著于靈賀,仿佛是在思考,這家伙是否發瘋了?
白龍馬那樣做,并不表示它就有信心能夠與玄杖圣僧一戰啊…
但是,被氣運所鐘愛的白龍馬自信在突破一念之后,必然可以戰勝玄杖圣僧,這才是它發出挑釁之音的真正原因。
可是,如果讓它現在動手,那就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玄杖圣僧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動怒,他再次轉身,目光在于紫鳶三人的身上一一掠過。這一次,他看得極為仔細,而且臉上神情也是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片刻之后,玄杖圣僧突地輕嘆一聲,緩聲道:“少宗主,你這三位同伴,果然不同凡響啊!”
于靈賀心中一凜,臉上卻是笑容可掬,道:“請圣僧指點。”
玄杖圣僧大有深意地看著白龍馬,道:“若是老衲沒有記錯,這應該是你的戰斗伙伴白龍馬吧?”
于靈賀連連點頭,道:“正是,這是在下闖蕩云夢書院之時,結下的戰斗伙伴。”
玄杖圣僧肅然道:“老衲適才觀察,這白龍馬身周氣運濃烈,若是他們三位中只有一位能夠進階一念,那么非白龍馬莫屬。”
于靈賀眼皮子忍不住微微抽動了一下,看向玄杖圣僧的目光就多了一絲敬佩之色。
氣運濃烈。
想不到玄杖圣僧一眼就看出了關鍵所在。
白龍馬乃是氣運之子,秉承天地陽面氣運所生。
在知道了它的身份之后,于靈賀從不以為一念境界的關隘能夠擋得住它的腳步。只要它不斷積累,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能夠跨出那至關重要的一步。
對于其他人而言,最為重要的機遇,在白龍馬的身上,就好似吃飯喝水一般的簡單。
日后的一念強者,必然有著它一席之地。
如果看出白龍馬身份的,是天拂仙、南司佛之流的超級強者,于靈賀并不會覺得奇怪。但是,看出這一點的卻僅僅是相當于一念強者的玄杖圣僧,那就讓于靈賀對他刮目相看了。
玄杖圣僧既然開了口,似乎就停不下來了。
他向著于紫鳶微微點頭,道:“女施主進階融玄境界時間不長吧?”
于紫鳶畢恭畢敬地行禮,道:“晚輩進階融玄,不過數月。”
“數月啊…”玄杖圣僧低聲重復了一遍,似乎是心中感慨著什么。
一個晉升融玄區區數月的女子,就能夠以一己之力橫掃一域。玄杖圣僧雖然不會記恨,但是對佛宗門下的融玄大師們,卻是難免有些失望了。
不過,他很快就收斂了心神,道:“女施主得解婉大人衣缽,劍意挺拔如山,靈魂深邃若海,再加上兩把神劍輔助,這天下大可去得了。”
于紫鳶低眉順眼地道:“多謝大師夸贊。”
玄杖圣僧微微擺了一下手,道:“只是老衲有一事不解。”他頓了頓,道:“青蓮神劍和雪蓮神劍都是名揚天下之神劍。歷代以來,能夠獲得它們認可,并且真正釋放出雙劍神威的,唯有一念尊者。”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好奇,道:“可是,老衲觀女施主身周,卻是劍意縈繞,兩把神劍的氣息二合為一,一分為二,并行纏繞,已達之境。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于紫鳶瞠目結舌,心中震撼,實在是難以形容。
這一月趕路,在鏡中世界的幫助下,她卻是在不斷地淬煉二劍,并且已經有所小成。
與那一日佛山寺中的倉促一戰相比,如今的于紫鳶可以說是脫胎換骨,在戰斗中哪怕不借助鏡中世界的力量,也能夠同時釋放雙劍威能了。
不過,這已經成為她最大底牌,而如今卻被玄杖圣僧一口道出,心中之悸動,可想而知。
玄杖圣僧并沒有期待于紫鳶的回答,因為每一脈的修煉方式都有著其獨到之處,若是一心探究,那絕對是觸犯禁忌之事。
如果于紫鳶是一個無門無派之人,或許有人會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的修煉秘法。但是,一想到于紫鳶身后的方家,哪怕是玄杖圣僧這等人物,也是心生忌憚,不敢引起任何誤會。
他長嘆一聲,道:“怪不得少宗主會有此想法,單是以女施主一人之力所施展的靈魂劍舞,就足以與老衲戰上一場了。”
于紫鳶連忙道:“圣僧過謙了,若是僅有晚輩一人,最多略略支持片刻,絕非圣僧之敵。”
玄杖圣僧笑道:“女施主客氣,在你的靈魂劍舞未曾結束之前,老衲也是奈何不得的。”
以他的身份,竟然對一位融玄修者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于紫鳶在他眼中的分量,是何其之重的了。
目光流轉,最后落到了薨墨的身上。
玄杖圣僧的目光終于多了一絲凌厲之色。
于紫鳶和白龍馬越強,也就代表人族力量越強,站在玄杖圣僧如今的地位上,那是喜聞樂見之事。
但是,薨墨卻是一位魔族,他的力量越強,潛力越大,對人族而言,就愈發的不是一件好事了。
“這位魔族應該是赫赫有名的幻影一族吧?”玄杖圣僧沉聲道:“老衲不解的是,在他身上為何也會有氣運加身呢?”
薨墨的脖頸微微一縮,這和尚的眼神太過于凌厲,竟然讓他不敢與其對視。
于靈賀淡然一笑,道:“我們在人族境內發現了一處遠古惡魔洞府,所以,他獲得了一些遠古傳承。”
“哦?原來是幻影一族的遠古傳承,那就怪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