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靈賀雙目一揚,如果說剛才他僅僅是有著懷疑,那么現在,就可以完全地確定了。
佛子肯定是知曉了薨墨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如此說話。
微微點頭,于靈賀沉聲道:“不錯,薨墨確實有些不同尋常,所以我才會讓他暫避一時的。”
眾人都是微微一怔,其實,薨墨的惡魔種族身份已然不是秘密,佛子早就做出了通知,并且派出了一只強悍的隊伍去緝拿那頭惡魔。雖說如今那只隊伍尚未返回,但眾人在談及此事之時,也是存著看好戲的心態。
堂堂上古蜀門之少宗主和方解婉的關門弟子,竟然會與一頭惡魔走在一起。
無論是任何原因,都足以讓人詬病,并且掀起滔天駭浪般的言論。
單憑這一點,于紫鳶這三月間在南司域幸苦打拼出來的名望,就會被狠狠地削去一大半了。
可是,他們原本以為,聽到了佛子質問之后,于靈賀姐弟肯定會推諉不知,或者惱羞成怒。但于靈賀卻大大方方地承認,讓他們頗感意外。
佛子認真地看著于靈賀,緩聲道:“請問少宗主,此人究竟有何與眾不同?”
于靈賀嘿嘿一笑,道:“薨墨乃是惡魔種族,在南司域行走,多少有些不方便,佛子應該明白其中苦衷吧。”
佛子的雙目頓時亮了起來,他的聲音都因此而變得凌厲了幾分:“少宗主,原來你知道此魔身份,既然如此,你為何不降妖伏魔,反而將其帶在身邊?”
于靈賀輕笑一聲,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道:“誰說我沒有降妖伏魔。”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眾人,道:“難道你們沒有看出,薨墨已然被我降服,認我為主了么?”
眾人心中一凜,一個個面面相覷,都是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其他人這么說,他們哪里肯善罷甘休,早就尋找各種借口,以求將于靈賀打落塵埃。
但是,于靈賀上古蜀門少宗主的身份,卻像是一座大山般,將他牢牢守護,任何人想要惡意中傷,都要考慮再三的。
佛子面色凝重,道:“少宗主,你說降服了那只惡魔,但為何對那惡魔處處忍讓,不加責罰呢?”
金德大師亦是口宣佛號,朗聲道:“佛子所言極是,請問少宗主,您與悟凈宗的沖突因何而起?為何那惡魔在庇護入魔靈獸之時,您不但未曾阻止,反而要助紂為虐呢?”
于靈賀姐弟出手,幫了一頭入魔靈獸一把,這一點對普通修者來說,足以被灌上十惡不赦的名頭了。
可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問題,所以一直以來,諸位佛門高僧縱然心中怨氣再濃,也是不敢將話語往這方面扯。
但是,此刻佛子當面,而且認出了薨墨的來歷,他們自然是底氣十足,老話重提了。
于靈賀啞然失笑,他嘴角微微一撇,道:“金德大師,您既然提及此事,想必也做過了全面的了解吧。”他停頓了一下,道:“我只是心生憐憫,所以做了一件我以為正確的事情而已。”
金德大師的呼吸頓時粗重了幾分,他冷然道:“少宗主,無論因何緣故,那入魔靈獸總是殺了上百人族啊!”
于靈賀緩緩點頭,道:“不錯,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也僅僅出手一次。若是它再度作惡,那就是自尋死路了。”看著眾人依舊無法釋然的表情,于靈賀突地道:“各位大師,不知你們究竟想要知道什么?莫非是懷疑,我們姐弟兩人私通魔族,想要危害人族不成?”
眾人先是愕然,隨后一個個啞然無語。
哪怕是再愚鈍之人,也萬萬不會相信,以上古蜀門少宗主和方解婉關門弟子身份的他們,會背叛人族。
任何人若是提出這樣的懷疑,哪怕此人是當代佛子,也會招來無窮無盡的麻煩,甚至于會為佛門引來彌天大禍。
當然,人族爆發有史以來最強的內戰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當代佛子肯定會為自己的言行付出足夠的代價。哪怕是佛祖,也無法庇護這樣的弟子。
所以,一旦想通了這個道理之后,眾人就再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了。
因為只要是一個思維正常之人,就絕對不會相信這個推論的。
正如所有人絕不會相信佛祖和佛子他們會背叛人族一樣,于靈賀姐弟亦是如此。
長嘆一聲,金德大師苦著臉,無奈的道:“少宗主誤會了,我們只是,只是…”他的臉色愈發的苦澀,明明自己等人發現了一個重大機密,可是在這一刻,卻偏偏發現沒有占據任何優勢,反而有著追問不下去的尷尬了。”
于靈賀的臉色突兀地一沉,道:“請問佛子,我那惡魔仆人現在如何了?”他的目光炯炯,道:“莫非他已經被佛子擒拿,或者是早已隕落了。”
其實,薨墨的一絲靈魂依舊被于靈賀鎮壓在標靶之下,自然知道那家伙活的十分滋潤。不過,此時此刻,他若是不借題發揮,那也就太浪費了。
佛子的眉頭微微一皺,道:“少宗主無需擔憂,你的那位惡魔奴仆十分強大,我們佛門執法者在他的面前并沒有討得好處。”
這件事情其實也是頗為丟臉的,在南司域中,佛門強者緝拿惡魔,最終的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反而被那頭惡魔打生打死數人,這是何等屈辱之事。若是有可能的話,佛子絕對不愿意泄露分毫。但是,面對于靈賀那咄咄逼人的詢問,他還是明智地選擇了實話實說。
于靈賀“哦”了一聲,聲音陡然轉厲,道:“原來如此,我那奴仆被各位通緝捉拿,不知受到了何等傷勢?呵呵,若是他真有什么三長兩短,于某必要為他討還一個公道。”
佛子和眾位融玄高僧心中大怒,如果于靈賀沒有上古蜀門少宗主的身份庇護,他們怕是早就一擁而上,將這家伙生生地撕成碎片。可此刻,就算是佛子當面,也唯有緩聲道:“少宗主放心,令仆并未受傷。”
他并不是害怕畏懼于靈賀,而是不想讓于靈賀找到什么與佛門結怨的借口。
緝拿一只普通的惡魔,和緝拿于靈賀的私有之物,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其輕重之分,那是有著天壤之別。
金德大師深吸了一口氣,幫腔道:“少宗主,您放任貴仆在南司域自由活動,未免有些過分吧?哼,一頭惡魔在佛門之地橫行,任何佛宗門下見到,都不會放過的!”
于靈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金德大師,如果薨墨是出手作惡,或者是行跡暴露,被佛門強者所傷,在下絕不追究。但是,如果有人刻意追蹤,想要借擒拿惡魔之名來誣陷本人,挑撥上古蜀門和佛宗之間的關系,讓我們人族內部分裂,甚至于內訌。嘿嘿,那么此人就是真的心懷叵測,其心可誅了!”
金德大師一怔,他張大了嘴巴,愣是被憋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己不過是解釋了一下,結果卻牽扯到了兩大勢力的爭斗,還有什么心懷叵測,其心可誅。
這位少宗主的言語之狠辣,簡直就是令人瞠乎其后,難以想象啊。
佛子搖頭輕嘆,道:“少宗主,今日邀請兩位前來,乃是為了與令姐一戰。至于其余的事情么,就暫且擱置吧。”
于靈賀輕笑一聲,道:“好,既然佛子如此說,姐姐,就看你的了。”
微微點頭,于紫鳶臉上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薨墨之事乃是佛子率先提及,如今卻主動擱置,其實就已經是變相認輸了。
她心中感慨,小弟的言語就好似無形之刀,莫名其妙地就占據了主動和上風。
不過,她也是心知肚明,若是他們沒有那特殊的身份,也絕無可能達到這等效果。
佛門大師,自然有著口吐蓮花,顛倒黑白之輩。
可是,于靈賀只要一句我等不可能背叛人族,就將所有人的嘴堵住了。沒有任何人敢質疑這句話,因為這個后果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而于靈賀之所以花費如此之多的口舌之爭,目的就僅有一個。
此時,當于紫鳶再度凝目向著佛子看去之時,她那通明的劍心敏銳地感覺到了一件事情。
佛子身后的光輪雖然依舊強悍,可是他的氣息之中卻多了一絲波瀾。
這小小的波瀾似乎并不起眼,但卻是一道可見之破綻。
為了讓自己在這一戰中增加一點兒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勝率,小弟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上前一步,于紫鳶手中光芒陡然乍現,正是青蓮神劍。
面對佛子,若是她還想要有絲毫的保留,那絕對是自尋死路。
佛子深深地看了眼于紫鳶,感受著那凌厲且沉穩的沖天劍意,神色也是變得凝重了起來。
劍靈山,如山之劍意。
諸位佛門高僧也是面色微變,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在心中泛起了同一個念頭。
此女能夠在三月間闖出偌大名頭,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佛子緩緩伸手,在面前劃過。
那是一個圓圈,這圓球與佛子頭上光輪陡然相通,就像是這光輪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一般。
隨后,佛子伸手一推。
那一片巨大光輪轟隆隆地沖天而起,就此懸掛在半空之中,綻放出了無以倫比的恐怖氣息。
大日佛輪,威勢滔天,鎮壓天地,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