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塔在居延城內,絕對是最為顯眼的建筑物。在整個城市中,能夠與之比肩的地方屈指可數。不過,雖然白玉塔內部空間極大,但也無法容納太多的人。絕大多數人在城中都是另有居所,而云兮此次匆匆而行,正是趕往城中某處豪宅之內。
她的心中雖然是急不可耐,但一路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急躁模樣。
因為她明白,今天做的這件事情對于白玉塔而言,其實是有著一些吃里扒外的嫌疑。
白玉塔所主持的拍賣會,自然是希望參加拍賣的寶物越多越好,越珍貴越好。唯有如此,才能夠讓拍賣會的名聲逐步提高,如此良性循環之下,拍賣會就能夠吸引到更高檔次的寶物,其成交額也會逐漸提升。
星斑魚皮,而且還是如此巨大的守城之寶,絕對是任何拍賣場都渴求之物。
但云兮為了自己的家族,卻與寶物的擁有著私下約定。這件事情若是捅了出去,對她在白玉塔中的地位,將會有著巨大的負面影響。
如果是其它寶物,哪怕是真正的立國之寶,她也絕對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可是,星斑魚皮,那可是能夠建造修煉圣地,給后世子孫們進入修煉的寶物啊。這種東西,若是錯過了,那么天知道下一次的機緣到來又是何時。
為了家族的延續和傳承,也為了她自己的未來,她終于做出了抉擇。
終于,她進入了自家的豪宅之中。
能夠在這里居住的,都是云家地位最重要的那些人。她剛剛進入家中,就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古怪。
不過,此刻在她的心中,已經再也容納不了其它的東西了。
然而,正當她進入內院某地,想要求見云家老祖母之時,卻被人攔了下來。
“兮小姐,老太奶奶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竹園!”
云兮一怔,看著攔阻她的那位全身鎧甲的精銳家族戰士,皺眉道:“我有要事稟告老祖母,你去通傳一聲。”她見那戰士一臉的猶豫,頓時加重了語氣,道:“此事關系重大,與我們云家的千年基業有關,不是你能夠承擔的起。”
那戰士的眼神微變,道:“是!”
然而,正當他想要轉身之時,一道略顯刻薄的聲音卻是響了起來:“呵呵,小侄女,你想要進去魅惑老祖母么?不用了…”一個身材略胖的中年婦女緩步而出,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勝利的驕傲之色:“老祖母已經決定,將下一任族長之位傳給第七支,至于你們第三支脈,很快就會被驅逐出祖屋了!”
云兮的身體微微一顫,眼眸中閃過了一絲茫然之色。
她確實是云家嫡系血脈,是老祖母傳下的第三支脈內的佼佼者,如此年輕就已經是一位鑒定師,并且還成功地在白玉塔中任職。
這樣的人物,自然是前途無量。
不過,她雖然將絕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到了對專業的研究之中,但對家族中的有些事情卻還是知曉的。
老祖母年事已高,雖然身體還算健朗,但卻已經無法像以前那般主持整個家族的繁瑣事務了。
于是,下一代族長人選這個話題就被堂而皇之地提起了。
在云家的各支脈中,也唯有她所在的第三支脈和另一個第七支脈的領頭人呼聲最高,這近十年來,雙方為了上位,已經完全拋棄了兄弟情義,雖然表面上和睦相處,但骨子里卻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如此嚴重的內耗,對家族自然是極為不利。但由此卻可以將各自的手段盡情施展,以決出最終的勝利者。
在老祖們的默許之下,雙方斗了那么久,都是不分伯仲。可是,看著眼前這位此人趾高氣揚的模樣,云兮隱隱地覺得,這一次或許是真的勝負已分了。
她輕嘆一聲,知道自家父母和第七支脈的領頭人經過了這些年的勾心斗角之后,已經結下了深仇。
一旦對方接掌族長之位,就算是不去報復,也會有趨炎附勢之徒落井下石。
第三支脈被驅逐祖屋,那只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日后的生活,怕是會相當艱難。不過,只要她身為白玉塔的鑒定師一日,起碼還能夠保得住第三支脈的眾人性命就是了。
深吸了一口氣,云兮鎮定心情,緩緩地道:“五姨,此事以后再說,侄女兒確實是有著關系到家族傳承千年的大事,所以想要求見老祖們,請她拿個主意。”
中年婦女一臉的冷笑,道:“滿口胡言亂語,就憑你小小年紀,還能有什么本事干涉家族的千年傳承。哼!來人,給我把她趕走!”
她口中說的狠辣,但心中卻也有著幾分忌憚。
畢竟,云兮還有著一個白玉塔供職的身份,就連老祖母也是相當的看重。所以,她才會如此堅決地阻止云兮進去,萬一被她魅惑住了老祖母,第七支脈豈不是要功虧一簣了。
幾名護衛猶豫了一下,他們上前,向著云兮行了一禮,道:“兮小姐,請不要讓我等為難。”
云兮憤憤地一跺腳,但她擅長的乃是鑒定師,而并不是武力,若是在此動手,只怕反要自取其辱了。
一只溫暖的大手拉住了她,云兮轉頭一看,不由地驚呼道:“爹爹!”
那人正是她的父親云禮帆,不過,與上一次相見之時相比,他卻是顯得蒼老了許多,頭上更是多了幾許的白發。
云兮的心中一痛,道:“爹,您…”
云禮帆微微搖頭,輕聲道:“兮兒,不要胡鬧,跟我回去吧…”他的語氣中有著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哈哈,原來三哥也在這里!”一位與云禮帆面貌有些相似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當他出來之時,無論是那位面色兇狠的婦女,還是院中護衛,都是恭敬行禮。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很有可能就是云家的下任族長云禮倉了。
云禮帆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終于垂下了目光,道:“七弟好。”
看著老父低頭認輸的模樣,云兮的心中莫名一陣悲痛。
只是,這等下任族長之爭可容不得含情脈脈,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就是大家族中最為血腥的一幕了。
云禮倉微微點頭,他的臉上充滿了濃濃的自信,看著云禮帆的眼中帶著勝利者的微笑,不過,目光落到云兮身上之時,那笑容卻變得誠懇了幾分。
“云兮,你是家族中最有前途的鑒定師之一,我打算向家族長老會推薦,讓你成為候補長老,你意下如何?”
那五姨一怔,雖然不敢勸阻,但看向云兮的目光中卻是更多了幾分忌憚之色。
云禮帆“啊”了一聲,連忙推了一下女兒,道:“兮兒,還不快謝謝七叔!”
云兮就算是對于人情世故再無知,也知道此刻一旦答應,就是代表三支脈從此向第七支徹底投誠了。而父親雖然口口聲聲的催促,但他的眼眸最深處,卻有著濃濃的抹不去的悲哀和歉意。
不知為何,一股子難以形容的不平之氣瞬間涌入心頭。
身為一個鑒定師,首先要有著一顆平常心。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保證冷靜,如此才能夠客觀的對手中事物做出公正評價。
但是,此時此刻,云兮卻是再也難以平靜。
她緩緩搖頭,堅定不移地道:“七叔好意,兮兒再次謝過了,不過…不必了!”
院子中,頓時安靜了下來,云禮帆瞠目結舌,一臉的難以置信。而云禮倉的臉色卻是變得陰沉了下來,看著他們父女,也不知道在盤算著什么。
五姨的眼眸一亮,她心中大喜,嘴上卻是尖叫道:“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淫貨,如此不識抬舉,你是想要馬上被趕出家族么?”
云兮抬頭,傲然道:“七叔尚未正式成為族長,還無權將我們父女驅逐吧。哼,再說,就算七叔成了族長,也輪不到五姨你越俎代庖吧?”
五姨頓時啞口無言,忌憚地看了眼云禮倉,恨恨地看著云兮,恨不得將她的嘴撕成碎片。
云兮轉頭,朗聲道:“爹爹,我們就算輸了又如何?大不了離開就是,難道還需要看他的臉色做人么?”
云禮帆一怔,慢慢地,他那有些佝僂的背脊重新挺直了,他欣慰的笑道:“呵呵,為父之所以委曲求全,只是不想你和你娘受到太大的影響罷了。既然你如此看得開,我還會有什么可以顧忌的呢?”
云禮倉的臉色愈發的陰沉,仿佛連水都能夠擠得出來。
做為勝利者,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塵埃落定的那一刻,看到云禮帆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的討好。但是,看著此刻云禮帆的樣子,他的心中就是有著一口惡氣難以平息。
云兮微微地笑著,她仰頭,那神情神采飛揚,她高聲道:“爹爹,您還未必會輸呢!”她霍然提高了聲音,大聲道:“老祖母,云兮有關系到家族千年基業的大事上稟,懇請撥冗一見!”
她的聲音遠遠傳出,在后院中回蕩著。
云禮倉的臉色一變,大吼道:“豈有此理,竟敢驚擾老祖母安睡,來人!給我拿下!”
幾名護衛面面相覷,都是心中暗自叫苦,神仙打架,卻是殃及凡人啊。
然而,還沒有等他們做出決定,一道蒼老的聲音卻是幽幽地響了起來。
“兮兒啊,進來吧!”
云兮昂首挺胸,大步進入,再也沒有人敢阻撓分毫。
云禮倉的臉色逐漸變得一片鐵青,除了云禮帆之外,就再也無人敢與他對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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