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十數騎虎豹騎將士被后面跟進的袍澤踐踏成肉泥,曹真心痛得直哆嗦。
這可是虎豹騎,這可是從千軍萬馬中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之中的精銳哪,這些精銳每損一人,每失一騎,對于曹氏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
然而,痛歸痛,曹真暫時卻沒有任何辦法可想。
因為袁軍驍騎采用的是一種與虎豹騎截然不同的戰術!
虎豹騎的戰術是近身格斗,而袁軍驍騎的戰術是騎射!
戰術的不相同,決定了在雙方沒有短兵相接前,虎豹騎就只能夠被動挨打,這與雙方的訓練或者戰斗力沒有多少關系。
不過曹真畢竟也是一員身經百戰的騎兵大將了。
曹真很快就意識到,必須盡快縮短雙方的距離,必須盡快使兩軍短兵相接,只要兩軍短兵相接,曹真堅信,袁軍驍騎絕對不是虎豹騎對手!
“嗷嗷嗷嗷…”想到這,曹真再次揚起長刀,不住的仰天長嗥。
曹真本意是希望虎豹騎加快沖刺速度,盡可能抹平這段死亡距離。
然而,經過了之前長時間、遠距離的沖刺之后,虎豹騎的馬力已接近極限,西涼馬由漢初之時引進大宛馬跟匈奴馬配種改良而來,相比匈奴馬,沖刺力更強,但是凡事有利就必然有弊,沖刺力強了,耐力卻差了。
無論虎豹騎將士如何催動,甚至于拿刀背猛擊馬股,西涼馬的馬速也始終無法提高,能夠保持沖刺速度就已經不錯了。
好在,既便西涼馬無法加快沖刺速度,但雙方的距離卻仍在接近。
雙方的距離由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一點點的接近。
然而,隨著距離的接近,曹軍虎豹騎的傷亡卻開始了急劇的增加,因為距離更近了,袁軍驍騎射得更準了。
落馬的虎豹騎越來越多,中箭負傷的更多出十倍!
當雙方距離只剩不到二十步時,虎豹騎的傷亡已經超過了兩百騎!落馬摔死、摔傷或者被踐踏致死的虎豹騎都超過五十騎!這時候,虎豹騎的陣形已經散架,全跑亂了,整個騎兵軍團完全是在一窩蜂似的往前跑了。
太史慈將一切盡收眼底,嘴角霎時綻起一抹冷意。
悠忽之間,太史慈再一次揚起鐵抬弓,往前一引。
下一霎那,已經快要堅持不住的驍騎將士便紛紛坐回到馬鞍之上,然后狠狠催動胯下的戰馬,開始加速往后方撤退,尼妹,長時間站馬鐙上,既要保持身體平衡,還要將上半身側傾出馬腹一側,再返身放箭,真的很累人。
一追一逃,追的馬力已經衰弱,逃的卻馬力充沛,結果可想而知。
片刻之間,袁軍驍騎和曹軍虎豹騎之間的距離便再一次被拉開了。
然而這還不算,當第一波袁軍驍騎加速退去之后,前方卻又出現了第二波袁軍驍騎,第二波袁軍驍騎也已經在后撤,但只是小跑,冇他們分明在在等待虎豹騎,等虎豹騎去追殺,然后開始又一輪的殘酷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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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曹軍正浩浩蕩蕩南下。
荀攸、程昱、賈詡騎馬走在曹操車駕的左右兩側,只有郭嘉被特許與曹操同乘一車。
對此,荀攸等人倒也沒有多想,因為他們都知道,郭嘉身體不好,不能長時間騎馬,而且時不時的還得依靠五石散來提神。
這會,郭嘉又剛剛服過五石散,又變得精神煥發。
看著郭嘉在寬敞的馬車里來回踱步,走散,曹操欲言又止。
近些年,隨著曹操控制的地盤的逐漸擴大,勢力逐漸變強,兗州遭到敵對勢力的攻擊變得越來越少,境內便也逐漸安定了下來,跟著,奢糜之風就不可遏止的開始抬頭,其中最令人垢病的便是清談以及服散。
所謂清談,就是談玄學,坐而論道。
所謂服散,就是服食五石散,據說能使人通體舒泰,精神倍增。
毛階就曾經不止一次的向曹操建議,禁止士人清談,禁止服散。
在毛階這樣的有德大儒看來,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所以清談根本于國無益,只有實干才能興邦。
至于五石散,更是經由所有太醫證實了,于人有害。
曹操知道,毛階真正反對其實不是清談,而是莊老之學。
因為崇尚清談的士子大多推崇莊老之學,清談之風愈盛,莊老之學就越風行于世,這對于儒家的主導地位卻是莫大威脅,而事實上,自從黨錮之后,儒家學說在思想領域的主導地位的確是岌岌可危了,就是曹操的兒子曹植,也不信奉儒學,而推崇莊老之學。
曹操內心當然也傾向于毛階的主張,認為儒學才是根本,莊老學說是枝蔓。
但是曹操并不贊成將莊老學說一棍子打死,曹操更向往戰國時代的百家爭鳴,這也是曹操唯才是舉的國策的由來。
所以曹操并不介意郭嘉清談,也不介意曹植信奉莊、老。
但是對于服食五石散,曹操卻越來越覺得可能不是好事。
因為郭嘉在服食五石散之后,雖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的寒疾,卻也使得寒疾的發作間隔變得越來越頻繁了,而且每次發作時的癥狀也變得越來越嚴重了,長此以往,郭嘉的壽命只恐不會太長。
郭嘉并沒有注意到曹操神情有異,專注于走散。
直到全身發熱、發汗,郭嘉才又坐回到席子上,只覺通體舒泰、暢快無比,整個人的思維也變得敏捷無比。
曹操這才說道:“奉孝,可好些了?”
“好多了。”郭嘉從木盤里取過毛巾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幸好有五石散,否則我這寒疾發作,還真是難熬。”
曹操猶豫了下,又說道:“奉孝,有一句話我卻不知道該不該說?”
郭嘉微笑著問:“主公可是擔心五石散會侵害我肌體,損我壽命?”
曹操訝然說道:“原來奉孝你早知道?那你怎么還要服食五石散呢?”
郭嘉擺了擺手,笑著說:“主公有所不知,我這寒疾乃是從娘胎里生而帶來的,每次發作當真是生不如死,而且遍尋名醫而不得治愈,直到偶遇左神仙,賜下五石散服之,癥狀才得以稍稍緩解,左神仙說了,這五石散卻無害。”
“左神仙?”曹操說道,“你說的便是月前在許都布符施水的左慈?”
“正是此人。”郭嘉肅容道,“此乃真正的世外高人,卻張角之流不可同日而語。”
曹操不置可否,又接著說道:“我曾命太醫吉平破解五石散,發現其中竟有硫磺、汞漿等劇毒之物,奉孝還是應當慎用。”
“天下之藥理千變萬化,只要用藥精確,似鶴頂紅等劇毒亦可活人,若用藥不精,似千年老參等大補之物亦可以毒死人,吉平庸醫,又豈能揣摩方外高人之術?”郭嘉卻有些不以為然,又說,“何況,既便五石散有毒,我也甘之如飴。”
“有毒你還用?”曹操訝然,“奉孝此話讓人好生不解。”
郭嘉說:“與其受寒疾折磨,生不如死茍活一輩子,反不如服食五石散,暢暢快快的活個三五十年,主公以為然否…”
說到這,郭嘉忽然頓住,臉上神情也霎那之間變了。
曹操看到郭嘉神情有異,訝然問道:“奉孝,你怎么了?”
郭嘉冇卻是沒有理會曹操,沉吟片刻之后忽然大叫道:“啊呀,不好!”
“不好?”曹操被郭嘉突如其來的大叫聲嚇了一跳,“寒疾這么快又發作了?”
“非也,非是寒疾發作。”郭嘉連連搖頭,急道,“主公,我們中計了,我們中了袁否的金蟬脫殼之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