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雙方都寄予厚望的談判,就這樣不歡而散。
周瑜沒有料到袁否會如此的獅子大開口,袁否也沒料到周瑜會如此之強硬。
回到喬府,這里現在儼然已經成了袁府,至少袁否已經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在進了喬府大門之后,這廝便徑直登堂入室,直奔正廳而來,進廳之后再脫靴、入席就座,一如在自己家里一般,還吩咐喬府老管事趕緊烹茶。
跟在袁否身后的喬玳反倒成了客卿似的。
眾人坐定,劉曄說道:“公子,周瑜看起來很是有恃無恐啊。”
袁否點頭,沉聲說道:“周瑜與孫策不僅是總角之好,更是刎頸之交,他對孫策的心思卻是再清楚不過,他知道孫策寧死也絕不會屈服,他更加清楚,若是真的因為顧忌孫策生死而屈服了,孫策回去之后絕不會原諒他,所以他才敢如此的有恃無恐。”
說到這里,袁否不禁回想起了昨天晚上與孫策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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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幽幽,孫策睜著雙大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
華佗卻在孫策的榻前急得跳腳,孫策不肯吃藥,不吃!
孫策的身體狀況已經十分虛弱,若是再不吃藥,怕是很難撐過三天!
華佗正無計可施時,袁否進來了,當下華佗便向袁否求援說:“公子,孫策將軍他不肯吃藥,這可如何是好?”
“華夫子,把藥給我吧。”袁否伸手接過藥碗。
孫策扭頭冷冷的看了袁否一眼,又繼續回頭盯著天花板,不言也不語。
“伯符兄,何必與自己的小命過不去?”袁否端著藥碗,說,“孫子說過,世上從來就沒有常勝不敗的將軍,驍勇猶如西楚霸王,最后不也敗給了劉邦一介市井之徒?所以,伯符兄你敗給小弟,也沒什么好丟人的,是吧?”
“敗給你?”孫策終于開口了,哂然說道,“袁否,你真以為你就贏定了?”
“那可不?”袁否笑著說,“伯符兄你都成了小弟的階下囚,可不就是小弟贏了?”
孫策冷笑,說道:“不錯,我是成了你的階下之囚,可你并沒有贏,因為公謹的兩萬大軍已經將喬家塢堡圍得水泄不通,我若活不成,你也一樣活不了!”
“所以伯符兄你得吃藥啊,你得好好活著。”袁否笑著說道,“因為我還不想死。”
“卻是由不得你。”孫策冷笑,接著說道,“我死之后,仍有權弟,權弟自幼聰明,率三軍決機兩軍陣前,他或許不如我,但若是舉賢任能,謹守父兄基業,我卻是遠不如他,江東有權弟統領,我盡可放心,但是…”
說到這頓了一下,孫策又回過頭,目光冷冷的盯著袁否,接著說:“但是,若是你袁否死了,你淮南袁氏便立刻灰飛煙滅了,我孫氏在江東便再沒任何威脅,所以我奉勸你,不要心存幻想了,我孫策英雄一世,絕對不會成為別人手中用來交換利益的籌碼!”
說完了之后,孫策便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袁否,無論袁否怎么勸都無濟于事。
事實上,孫策也的確存了死志,對于像孫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來說,被人生擒就像是白紙潑了墨汁,成了一生中怎么也洗不脫的可怕污點,與其茍且偷生成為江東累贅,反不如死了更加干脆,至少可保有江東基業!
孫策也堅信,周瑜一定會懂得他的心意。
而,事實上,周瑜也的確懂得孫策心意,所以,在今日與袁否的談判之中,周瑜才會如此的強硬,竟是半步都不肯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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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靈說道:“公子,孫策不肯吃藥,命在旦夕,周瑜卻又如此強硬,奈何?”
劉曄說道:“孫策的事情好辦,他若是還不肯吃藥,就把他綁起來,強灌!不過,周瑜那邊卻實在是不太好辦,不好辦哪。”
袁否的一對眼珠子卻又是骨碌碌的好一陣亂轉。
片刻之后,袁否說:“周瑜不好對付,那就換個人!”
“換個人?”劉曄、紀靈、甘寧、楊弘等人聞言訝然,“換誰?孫策不在,周瑜便已經是江東軍中第一人了,還能有誰可越過周瑜做孫氏的主?”
“老韓當!”袁否陰笑說,“韓當乃孫堅留給孫策的三老將中碩果僅存者,論軍中地位他固然遠遠不及周瑜,但是論資歷,他卻遠在周瑜之上,若是韓當倚老賣老,拿自己的老將身份來壓周瑜,周瑜只怕也是扛不住。”
記得在歷史上,一直到赤壁之戰,周瑜都沒能完全壓住程普、黃蓋等老將,在孫權拜周瑜為大都督之后,程普甚至還托病不出,公然挑釁周瑜的權威。
程普是這樣,韓當心里只怕也不拿周瑜當回事,有孫策在時,韓當還不會怎么樣,但若是孫策不在面前,尤其是孫策還成了袁氏的階下囚,周瑜隱隱有不惜犧牲孫策的架勢,韓當就定然不會坐視,必定會跳出來反對周瑜。
說到底周瑜現在還只是水軍都督,而非大都督,大都督擁有節制水陸步騎的大權,而水軍都督卻只有水軍指揮權,若是沒有了孫策的授權,周瑜現在甚至都沒資格指揮潘璋、董襲等各路江東大軍,而只能夠指揮蔣欽、凌操等水軍。
紀靈又說道:“問題是,韓當現在卻不知道在哪?”
“那就安排人散布消息。”袁否說完,又問喬玳,“子玦,喬氏應該養有信鴿吧?”
“有,有有。”喬玳連忙點頭說,“當然有信鴿。”
袁否欣然說:“好,你這便轉告喬公,讓他立刻給皖城、居巢、尋陽等地飛鴿傳書,將孫策為我所擒的消息散布出去,記住了,一定要快,遲則生變哪!”
“諾!”喬玳拱手一揖,匆匆的去了。
目送喬玳的身影遠去,袁否這才松了口氣,周瑜,你不愿意談,那就換個愿意跟我們談的人來,嘿嘿嘿。
袁否正得意,徐盛忽然走進來稟報說:“公子,大喬姑娘求見。”
“大喬?”袁否扭頭看一眼劉曄,說,“不見。”
然話音未落,大喬、小喬卻已經聯袂走了進來。
紀靈、甘寧、楊弘便趕緊起身告辭,接下來卻沒他們什么事了。
小喬自走進大廳后,便撅著小嘴兒,目光幽怨的看著袁否,不說話。
大喬卻是花容慘淡,進來之后便向著袁否盈盈拜倒,流著淚哀求說:“小女子懇求公子能放過孫郎一命,只要公子肯答應此事,無論讓小女子做什么事都可以。”
劉曄看到大喬公然出面給孫策求情,并且為了孫策不惜做任何事情,不由神情一黯,大喬心里愛的終究還是孫策,卻仍然沒有他劉曄的位置。
袁否卻是嘿嘿一笑,說:“真的讓你做什么事都行?”
看到袁否這副表情,大喬的芳心里便突了跳了一下,這袁否該不會…回頭有些擔心的看了眼小喬,大喬最終還是咬著牙說:“只要公子愿意放了孫郎,小女子做什么都行,哪怕是讓小女子當公了的侍…”
尼妹,這卻誤會了,袁否趕緊打斷大喬,不讓大喬把最后一個妾字說出來,搶先說:“我若要你給子揚做妾,你也愿意?”
劉曄剛想要說幾句,卻讓袁否一個手勢給制止了。
大喬的俏臉微微泛白,卻還是答道:“小女子愿意。”
袁否又說:“必須是發自內心的愿意,你必須徹底的忘掉孫策,從此心里只準許有子揚一人,你也能夠做得到?”
大喬咬了咬牙,說道:“能!”
袁否點了點頭,說道:“行了,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會考慮,你先回去。”
“多謝公子。”大喬盈盈再拜,起身走了。
小喬正要轉身跟著走,袁否卻閃身擋住了小喬去路,小喬躲著不肯見他已經兩天了,今天小喬好不容易肯露面了,袁否又豈能讓她輕易的離開?
當下袁否擋住小喬去路,又涎著臉說道:“小喬,你今晚就不必走了吧?”
說完,袁否又扭頭給劉曄使眼色,示意劉曄去追大喬,同時別當電燈泡。
劉曄趕緊起身,出門追大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