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否策馬來到了太史慈的身邊。
太史慈由兩名袁軍士卒抬著走,倒是輕閑得很,可是抬著太史慈的那兩個袁軍士卒卻已經累個半死。
看到袁否過來,馬忠趕緊擋在太史慈的擔架前。
馬忠還道袁否自知活命無望,所以要來殺太史慈了。
“文禮不必如此。”太史慈卻說,“公子卻不是來殺我們的。”
說完,太史慈又向袁否拱手一揖,淡淡的說道:“公子得以從斷魂谷脫困而出,卻著實讓人意外,在下謹在此向公子道賀了。”
“呵,同賀同賀。”袁否微笑著說,“子義可知,前方又是什么地界?”
太史慈看了一眼前方座落在兩山之中的喬家塢,說:“卻不知是哪家的塢堡?”
“喬家塢堡,皖城喬氏的祖居之地。”袁否說此一頓,又接著問道,“子義可知,我來此又是為何?”
太史慈搖頭說道:“卻是不知。”
袁否打了個哈哈,得意的說道:“我來此卻是為了會一位故人,卻是巧了,此人與子義你也熟識,而且與子義你交稱莫逆。”
“主公?”太史慈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急聲道,“我家主公在此?!”
“哈哈,子義你說對了。”袁否大聲道,“孫策眼下就在喬家塢堡,而且,他身邊就只有區區幾百人,嘿嘿嘿,現在你應該知道我來喬家塢,是干什么來了吧?”
“你這…”太史慈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潮紅,卻是急的。擔心的。
太史慈不能不急。眼下周瑜的大軍已經深陷在了大別山中。而孫策身邊如果真如袁否所說只有區區幾百號人,可如何是好?
袁否再打個哈哈,惡意的說道:“子義,你馬背上的本事無人能及,然而,你挑選主公的本事卻著實不怎么樣,孫策匹夫有勇無謀、輕而無備,卻是不配做你的主公。子義,我深深替你感到不值,不值!”
說完,袁否即勒馬轉身,揚長去了。
目送袁否的身影遠去,太史慈的心有些亂了。
馬忠卻說道:“將軍大可不必理會,袁否小兒不過是胡言亂語,主公此刻定然跟都督在一起,又怎可能在喬家塢?”
太史慈卻只是默不做聲。
袁否見過太史慈,又在甘寧、紀靈的簇擁下。縱馬來到喬家塢堡的南門前,然后對著堡墻上高喊:“伯符兄。別來無恙乎?”
堡墻上,孫瑜連連給孫使眼色,示意孫策別現身。
孫策卻知道事情都到了這份上,躲卻是躲不過了。
當下孫策從垛堞后面現出身來,俯視著袁否,殺氣騰騰的說道:“袁否,你既然僥幸從公謹的陷阱之中逃脫,就該及早遠遁,有多遠跑多遠,卻是千不該、萬不該,再次來喬家塢堡行險!實話告訴你吧,公謹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出,所以早就做好了布置,現在,各路伏兵正在向喬家塢堡趕來,今日傍晚即可對你完成合圍,袁否小兒你死期至矣!”
袁否聞言大笑說:“伯符兄,你說江東大軍今日傍晚便可對我完成合圍,這話,怕是連你自己都不會相信吧?”
孫策知道他的這套說詞騙騙手底下的士兵尚可,若要想騙過袁否卻是癡心妄想,但是為了不使軍心出現動搖,孫策當然是不會承認,當下冷然說道:“等我大軍合圍之時,你就知道我所說的是真是假了,嘿嘿。”
“合圍卻是真的。”袁否大笑說,“廬江如今已經是你孫氏之地盤,各個城池也皆已經入你袁氏囊中,不出兩日,各路江東大軍便果然可以對我大軍完成合圍,只可惜,等江東大軍對我大軍完成合圍之時,伯符兄,你卻早已為我所擒!”
“你說什么?”孫策的虎目先是猛然一厲,遂即仰天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袁否被孫策笑得滿頭霧水,很是不解的問孫策。
“袁否,我笑你不自量力!”孫策笑聲一頓,又低頭俯視著袁否,嘿然說道,“這世上能生擒我孫策之人,還沒有從他阿媼肚子里生出來呢,至于說你袁否,嘿嘿,還真不是我孫策小覷于你,想要生擒我,下輩子吧!”
袁否也是嘿嘿一笑,說道:“那就讓事實說話罷!”
說完,袁否即勒馬回頭,在甘寧、紀靈的拱衛下返回到了本陣。
短短不到兩個時辰之后,袁軍便已經伐木造好幾十架簡易木梯,說是木梯,其實就是兩根長木條再用山藤捆上橫格,僅此而已。
盡管此時天色已經黑透,而且全軍將士也是又累又餓而且還困。
但袁否卻沒有任何憐憫,當即下令打起火把,四面合攻喬家塢堡。
周瑜的大軍最晚兩天之內必然會回援,所以,留在袁軍的時間并不太多,什么疲兵不能用、圍三闕一的套路統統都滾粗,兵法云、兵法云,兵法也只是兵法而已,從來就不能夠生搬硬套,否則就會成為趙括第二!
這注定將成為一個不眠之夜。
決戰已經開始,甘寧和他的三百水賊卻似乎被袁否給忘了。
甘寧不甘人后,幾次上前來請戰,卻都讓袁否輕飄飄的拒絕了。
由于缺乏器械,只能借助臨時打造的簡易木梯攻城,袁軍的攻擊并不順利。
四路袁軍圍住四面堡墻,猛攻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黎明時分,竟然沒有一次能夠搶上墻頭,更不用說奪取堡墻了,傷亡卻反而不小!
江東軍的堅韌以及驍勇,超出袁否的想象!
袁否在劉曄、楊弘、紀靈的簇擁下登上了喬家塢堡右側的山頂。
此時天色已經放亮,從山頂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兩軍廝殺的情形。、
但只見,兩千袁軍分成四路。每路五百人。這五百人又分為十隊。輪流向喬家塢堡的四面堡墻猛攻,袁軍就像長河大浪,一波又一波的涌向喬家塢堡的堡墻,可守衛在堡墻上的江東軍卻像是海邊的礁石,任你颶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負責進攻南墻的袁軍又一次敗下來,而且死傷甚眾。
既便隔著幾百步遠,袁否都能聽到袁軍將士垂前互發出的哀嚎聲。
“可惡!”袁否氣得直跺腳。問紀靈道,“南邊的堡墻是誰負責的?”
紀靈道:“是鄔思良!”
“鄔思良?”袁否悶哼一聲,獰聲說道,“告訴鄔思良,我給他三個時辰的時間,如果日上中天之前,他還拿不下堡墻,嘿嘿,那就拿他自己的身體墊到堡墻下邊,給后續攻城的將士當墊腳石!”
“諾!”紀靈命領去了。
袁否的軍令很快就下達給了鄔思良。
鄔思良正因為遲遲搶不上南墻而著急上火。接到袁否軍令之后,立刻坐不住了。
前隊再一次敗退下來。整整一晚上,連續猛攻了十幾輪,南墻卻仍是巋然不動,鄔思良終于怒了,當下反手拔刀,引刀大吼道:“過來,全都過來!”
十個梯隊全都聚攏來,不過這時候,原先的十個梯隊五百人卻已經只剩三百人,其中至少還有一半人身上帶著傷。
鄔思良高舉著環首刀,厲聲大吼道:“兒郎們,我知道你們累了,可城頭上的江東軍只會比我們更累,我們是困,可他們比我們還要更困,只要我們咬住牙,再攻他一波,勝利就定然屬于我們,袁軍必勝!”
“萬歲!”
“萬歲!”
“萬歲!”
三百殘兵立刻咆哮起來。
不得不說,袁軍的士氣真不是蓋的,此前連續半個月、長達上千里的長途行軍沒能拖垮他們,昨夜連續一晚上的惡戰也沒能打垮他們,看似牢不可牢的喬家塢堡,也仍然不能從精神上摧垮他們,這真是一支鐵鑄的雄師!
必須承認,袁否借居巢惡戰以練兵的方略,收到了奇效!
在經歷了居巢惡戰之后,幸存下來的老兵個頂個都是軍中翹楚!
既便是在如此惡劣的情形之下,他們的斗志都仍是如此之高昂!
鄔思良緩緩揚起環首刀,刀尖遙指前方堡墻,引吭長嗥:“驍騎營…攻!”
“風!”
“風!”
“風!”
三百驍騎山呼響應,瞬即追隨鄔思良的身后,抬著十幾架長梯,向著喬家塢堡的南墻洶涌而來,這一次,袁軍卻再也不搞什么車輪戰了,鄔思良直接投入麾下三百精兵,向喬家塢堡的南墻發起最后的猛攻,生死成敗,在此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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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蒼茫,山道崎嶇。
呂蒙率三千精兵正在崎嶇的山道往前急行軍。
因為連續、長時間的急行軍,江東軍的行軍隊列已經前后拉得很長,此時還能夠勉強跟上呂蒙腳步的,已經不足一半人,可呂蒙卻仍在不停的催促著加快速度,這一刻,呂蒙當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喬家塢去。
“快快快,全速前進,不準停下,不準停下!”呂蒙揮舞著環首刀,連聲咆哮,盡管麾下的江東軍早已經累得滿頭大汗,盡管有不少江東軍跑著跑頭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盡管有不少江東軍已經跑到掉隊,可呂蒙卻仍然在催促、催促,再催促。
“快快快,繼續前進,加速前進!”呂蒙的咆哮在山谷中反復的回蕩。
“快快快,繼續加速,繼續加速,咬緊牙關,撐住,全都給我撐住!”
“撐住了,都給我撐住,繼續跑,就是死也要跑回到喬家塢!”
“前進,全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