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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請誅賊臣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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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前些時日,作了一篇八股文章,子厚若是有暇,不妨幫盛斧正一二。”

  早膳用到一半,朱平安還在想怎么開口提奏疏的時候,楊繼盛從他懷里拿出了一篇折疊的宣紙,口稱是他所作的八股文,請朱平安幫他斧正。

  八股文?

  朱平安聞言楞了一下,繼而心驀地一跳,這個所謂的“八股”應該就是楊師兄的奏疏了。

  果然。

  等朱平安接過楊繼盛遞來的“八股”,打開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樣。

  “請誅賊臣疏”

  封面開頭這五個鐵畫銀鉤的大字,宛若鐵骨錚錚的脊梁一樣,撲面而來。

  朱平安覽后抬頭看向楊繼盛,楊繼盛微微笑了笑,示意朱平安繼續往下看。

  于是,朱平安翻看正文,繼續往下看:

  “兵部武選清吏司署員外郎事主事臣楊繼盛謹奏:為感激天恩、舍身圖報,乞賜圣斷早誅奸險巧佞、專權賊臣以清朝政,以絕邊患事。臣前任兵部車駕司員外郎,諫阻馬市,言不及時,本內脫字,罪應下獄,被逆鸞威屬問官,將臣手指拶折、脛骨夾出,必欲置之于死。荷蒙皇上圣恩,薄罰降謫。不二年間,復升今職。夫以孤直罪臣,不死逆鸞之手,已為萬幸,而又遷轉如此之速,則自今已往之年,皆皇上再生之身;自今已往之官,皆皇上欽賜之職也。臣蒙此莫大之恩,則凡事有益于國家,可以仰報萬一者,雖死有所不顧,而日夜只懼思所以舍身圖報之道,又未有急于請誅賊臣者也。況臣官居兵曹,以討賊為職,然賊不專于外患,凡有害于社稷人民者,均謂之賊…”

  這是朱平安第一次看到楊繼盛原版的《請誅賊臣疏》,朱平安在現代并沒有看過楊繼盛的奏疏原文,只是知道奏疏大意,以及一些關鍵地方。

  朱平安看的很認真,字斟句酌,研究奏疏中除了“或問二王”這一忌諱外,還有無其他忌諱之處。

  這第一段是交代背景,并無不妥之處。

  朱平安繼續往下看第二段:“臣觀大學士嚴嵩,盜權竊柄,誤國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賊乎!方今在外之賊惟邊境為急,在內之賊惟嚴嵩為最。賊寇者,邊境之盜,瘡疥之疾也;賊嵩者,門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賊有內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內賊不去而可以除外賊者,故臣請誅賊嵩,當在剿絕賊寇之先。且嵩之罪惡貫盈,神人共憤,徐學詩、沈煉、王宗茂等常劾之矣,然止皆言嵩貪污之小而未嘗發嵩僭竊之罪。”

  楊繼盛在這第二段切入正題,痛批嚴嵩之罪,言徐學詩、沈煉、王宗茂等人彈劾嚴嵩都只彈劾了嚴嵩貪污這些皮毛小罪,沒有彈劾到嚴嵩僭越的大罪。

  這一段雖然帶著楊師兄的個人情緒,但是總體來說,也并無不妥之處。

  朱平安繼續往下看,然后就到了正題了。

  楊繼盛嘔心瀝血、披肝瀝膽了三千余字揭露了嚴嵩專政叛君之十大罪五大奸。

  朱平安一邊看一邊總結了一下,楊繼盛在奏疏中揭露了嚴嵩如下十大罪:

  一大罪:我朝太祖皇帝見宰相專權之禍,遂罷丞相、設閣臣,備顧問,而賊臣嚴嵩挾皇上之權,侵百司之事,處處以丞相自居,雖無丞相之名卻竊有丞相之實,權勢滔滔,官員每每升遷,未及謝皇恩,必先拜謝賊嵩,蓋因他們知事權出自賊嵩,只知畏懼奉承賊嵩而已。此壞祖宗之成法也。

  二大罪:圣上賊臣嚴嵩票擬。圣上每用一人,賊嵩便四處炫說這人是我票擬本上推薦的;圣上每罷免一人,賊嵩便說此人不勤附于我,所以我才在票擬本上罷免他;圣上每寬大一人,賊嵩則說是他票擬本所救;圣上每罰一人,賊嵩就四處向人揚言說這人得罪了他,他才在票擬本上報復的。賊嵩處處時時借助圣上的喜怒恣肆威福,所以群臣感嵩之惠甚于感皇上之恩,畏嵩之威甚于畏皇上之罰。用舍賞罰之權既歸于嵩,大小臣工又盡附于嵩,嵩之心膽將不日大且肆乎?竊君上之大權。

  三大罪:陛下每有善政,賊嵩皆言此出自他的建言,他這是搶奪、磨滅圣上之功。

  四大罪:賊嵩縱子僭竊皇權,委重權于其子嚴世番,故京師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謠。

  五大罪:賊嵩公器私用,大肆對其親人、私黨加官進爵,冒朝廷軍功。

  六大罪:賊嵩大肆接受賄賂,引用諸如趙大膺、高博泰之奸臣,禍害天下。

  七大罪:外寇入侵,賊嵩懼怕作戰,誤國家軍機。

  八大罪:賊嵩把持朝政大權,奉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九大罪:文武官員升遷,但論賄金多少,致使貪污削剝盛行于世,大失天下人心。

  十大罪:自賊嵩主事以來,朝野賄賂成風,官風不正,官員以投機取巧為能事,敗壞風俗,烏煙瘴氣。

  朱平安逐字逐句研讀十大罪之后,發現這十大罪之中的第六大罪,舉的例子提到了自己曾經彈劾的趙大膺、高博泰等人,將他們作為了嚴嵩接受賄賂的例子。

  這大約是自己蝴蝶翅膀煽動的影響之一吧。

  這十大罪雖有些許夸大,但都是事實,楊繼盛撕開了所有的遮羞布,直指嚴嵩的深重罪孽,尤其是前三罪,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怪不得歷史上,嚴嵩看到楊繼盛的奏疏后,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研讀完十大罪,朱平安隱隱的還有一種感覺,覺的楊師兄彈劾嚴嵩的這十大罪,有些把皇上也給兜進去的感覺......

  在楊師兄的奏折中,嚴嵩儼然成為了一代權奸,都有點像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了。

  自古昏君出奸臣。

  權奸更甚。

  只有懦弱的昏君才能出權奸。

  若是明君,又如何被臣子蒙蔽到如此地步?如是強勢的君主,又如何會被臣子僭越?

  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者說是自己的錯覺,因為自己知道歷史上楊繼盛因為這篇奏疏惹了圣怒,所以帶著這種先入為主的認知來看這篇奏疏的話,可能會有這種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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