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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某下河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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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慧眼如炬,紋銀三十兩,乃公子所得。”

  開盤口的那人穿過人群,來到朱平安身邊,將朱平安下注所贏的十倍賭金雙手奉上。

  “有勞。”朱平安接過錢袋,拱手道謝。

  賭金是在一個小錢袋里,都是大家下注的散碎銀子,共三十兩。

  “怎敢,公子慧眼獨到,令人佩服。敢問公子大名?”

  開盤口那人微微錯身,不敢受朱平安這一禮。不管眼前這位小公子剛才下的賭注是慧眼也好,純屬膽大也好,不管哪樣,這位外表看似憨厚的小公子,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

  “大名不敢當,某下河朱平安。”朱平安掂量著錢袋,隨口說道。

  “啊?”

  開盤口那人異常吃驚,根本沒有想到站在自己眼前的這位憨厚少年,就是自己道聽途說記在書冊中的那位被蛇咬聞啼鳥的柴房狗屎運少年。

  完全對不上號嘛。

  “公子就是朱平安啊。”開盤口那人喃喃自語,微微沉默片刻,繼而作長揖道,“書中所記有冒犯公子的地方,還望公子海涵。”

  朱平安將錢袋收到懷里,抬頭看他,一臉憨厚的笑道,“怎么會,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托你之福,府試的盤纏現在有了。”

  “公子大度,非常人也。”開盤口那人再次道謝,離去。

  這個時候大伯朱守仁才真正的接受了朱平安又再次高中甲榜的現實,可是卻腹內五味具雜,難以言狀。這個現實對他們來說真的太難接受了,朱平安只不過年方十三而已,吃過的米還沒有自己等人吃過的鹽多,可是若說第一次是走了狗屎運,那這一次如何理解,狗屎運這種東西在科舉考場本就百年難得一遇,怎么可能連中兩次狗屎運的......可是在考場上大吃大喝又睡覺的人,怎么就偏偏兩次都中甲榜......

  “恭喜安哥兒,此幾次三番是我等孟浪了。”

  本次落榜的一人似乎經過落榜打擊,褪去原先的輕浮,變的穩重了一些,對朱平安也有了新的看法,狗屎運那能走兩次,可見朱平安也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于是面露歉意的恭喜朱平安再次高中甲榜。

  “哪里,僥幸而已。”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朱平安也不是小度的人,朗然回應,給了別人一個臺階下。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這么認為的,另外三位榜上有名的人,包括大伯朱守仁等人堅持認為此次考試,朱平安或是再次走了狗屎運,搞不好就是恰好遇到原題了等等,就像一頭牛撞到了南墻也不回頭一樣。

  “此番平安僥幸贏了些許彩頭,自留府試盤纏二十兩,其余十兩大約也是諸君賭資,各自取回了吧。”朱平安將所贏三十兩彩頭,自己留了二十兩,另外十兩便要還給大伯朱守仁等人。

  其實也并不是朱平安多大度,更不是什么圣母瑪麗蘇以德報怨多偉大,而是形勢所使然也。一方面,畢竟射幸利益,自己以3兩銀子博的三十兩,自己留二十兩已經夠多了,做人不能太貪心;另一方面這畢竟是古代,是一個講究仁義禮智信的年代,以德報怨,自己用十兩銀子博得一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至于大伯朱守仁等人吧,君不聞春秋鄭莊公乎。

  有時候縱容也是一種手段。

  朱平安一言既出,大伯朱守仁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將十兩銀子拿在手中,然后按照各自下的注,一一的分給眾人,到最后大伯朱守仁手中多留了半兩銀子,不露聲色,一翻手放于袖中。

  此次再覆榜,包括甲乙兩榜,中榜的人共有五百余人。在榜上的人興高采烈的返回客棧準備下一場考試,落榜的人失魂落魄的返回故里,只有朱平安波瀾不驚,神色如故。

  “前些時日,我等有眼不識金鑲玉,還望安哥兒勿怪,此番吾等即便返鄉了。”

  經過朱平安剛才退返賭注的行為,落榜的學子書生對朱平安有了很大的改觀,三位學子書生收拾東西返回故里前,特意來到朱平安房間,拱手長揖跟朱平安道別。

  “怎么會,也是我表現太不堪了。”朱平安正在房中看書,立馬放下書本,起身一一回禮。

  “安哥兒,可有口信,吾等可順便帶回安哥兒家中。”落榜的學子書生好心問道。

  “嗯,那就有勞了。勞煩謂之吾父母,言某在外一切安好,府試盤纏也有了,不用家中費心了。”朱平安也沒有客氣,托他們給家里帶個口信,家里的錢攢著給大哥成親用吧,不用再擔心自己了。

  “安哥兒至善。”落榜學子稱贊道。

  快到要走的時候,有學子看著朱平安攤在課桌上的四書五經,以及正反面反復使用的宣紙,感慨的說:“吾等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安哥兒用功遠非吾等所能及也。”

  “吾才智不足,只能多努力了,所謂學如弓弩,才如箭簇也。”朱平安攤了攤手,隨口說道。

  沒想到一言既出,落榜學子書生眼睛都亮了,反復呢喃道:“學如弓弩、才如箭簇,好句好句,安哥兒大才。”

  呃,看著三位落榜學子佩服的神色,朱平安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將清朝袁枚的名句說了出來,但話一出,無法更改了,只得解釋道:

  “非我言也,此乃我道聽途說爾。”

  也不知道朱平安的解釋,這三位落榜學子信了多少,反正最后告別離去的時候,朱平安也沒有看出來。

  送走幾位落榜學子后,朱平安又返回房間看起書來,朱熹做注的四書,讀起來真的很讓人傷腦筋。因為有些批注,很有可能是朱老夫子蹲廁所發力時的靈光一閃;也有可能是朱老夫子閑的沒事干,對著某句話思索了十天半個月后的頓悟。很多時候,如果不是他寫下來,估計他自己都理解不了,更不用說其他人了。這樣就導致了,奮力科舉的學子書生一邊嘔心瀝血的研究朱熹的版本,一邊用各種語言問候朱熹的家人。

  但不管再傷腦筋,要科舉的話,也得努力平心靜氣的研讀,誰讓他做注的書是科舉參考書呢。

  陽光透過窗,將朱平安染了一身的金黃,在地上、墻上留下一個手不釋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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