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恢年紀雖輕卻閱人無數，眼光很準。聽屠廣的口氣，見屠廣的神態，頓時心中咯噔一下，知道糟了。
三寸不爛之舌，能鼓動不堅定的人，羸弱的人，恐懼的人，卻不能鼓動一個剛強有信念的人。
李恢本來準備好了一番說辭，卻發現用不上，一旦用上可能會引起懷疑。不過幸好李恢為使臣非常有經驗，一陣急智，立刻有了另外一番說辭。
想著，李恢的臉上露出了正色，對屠廣拱拱手，說道：“大單于直爽，那么在下也不拐彎抹角了。”
說著，李恢端正了姿態，說道：“大單于可聽說過我大將軍，大司馬張爽？”
“就是那個殺皇帝的殺主之賊？”屠廣眸光一凝，說道。他本身對張爽并沒有惡感，而且有強烈的惺惺相惜感。
他不是漢人，沒有忠君那一套，更何況他也一樣是殺了自己的父親坐上單于位置的人。不過面對同一種人，不僅僅有惺惺相惜，也有著排斥，警惕。
屠廣一聽李恢這么說，就知道他是張爽派遣來的。既然是那人派遣來的，那肯定是有原因，而且不得不防。
“正是。”李恢聽了屠廣的話后，半分也不動容。然后從容道：“漢朝已經衰弱，天下人都背叛了漢朝。我們大將軍也順勢而起，與大單于您殺了您的父親，有異曲同工之妙。現在整個天下，大將軍能忌憚的人，也只有大單于您。”
“巧言令色，你們漢人向來自視甚高。什么時候看得起我們羌人了？”屠廣不為所動，反而冷笑道。
“看不看得起不是以部族，人種來劃分的。而是實力。大單于您盤踞在羌中，騎兵二十萬，而且都是驍勇善戰。甚至要超過西涼鐵騎的騎兵。我們大將軍雖然也有兵馬三十萬，但卻不敢與大單于為敵，這就是現實。”李恢說道。
“哼。”屠廣一聽就知道李恢的話有迷幻湯的嫌疑，但這話也是事實，屠廣聽了非常舒服，就沒反駁。
“好吧。就算張爽是忌憚我。他派遣你來到底有什么目的？”屠廣問道。
“很簡單。是想與大單于您平分天下。”李恢拱手淡然道。
“平分天下？？？哈哈哈哈。”屠廣哈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笑聲漸漸響亮，又平息下來。屠廣面上猶自帶笑，輕蔑道：“你們漢人向來高傲，怎么可能與我們羌族人平分天下。再說現在張爽四面為敵，這天下還不是他的呢。”
“大單于的平分天下，與我的恐怕有點不同。”李恢笑道。
“怎么個不同法？”屠廣十分稀奇道。
“大單于以為是我們大將軍要與您平分漢朝的天下，這當然不可能。”李恢笑道。然后又說道：“我們大將軍想要與大單于您平分的天下是整個漠北草原，和漢朝的版圖。就是您縱橫草原，大將軍占據漢朝。”
“你這話說了跟沒說又有什么不同？漠北在鮮卑人手上。”屠廣聽了之后，皺起眉頭道。
“正因為漠北在鮮卑人手上，漢朝的版圖也有一半多不在大將軍手上。所以才是公平的，平分天下。我相信以大將軍與大單于的武略，都能平定掉各自的對手。分了這天下。”李恢說道。
“都是空口白話而已，你還是直接說你想來干什么吧。”屠廣算是明白了，這小子是滿口胡謅，有些不耐煩道。
李恢笑著搖搖頭說道：“大單于還請耐心聽我說完。”頓了頓，李恢又說道：“基于平分天下的理論，我們互相敬畏。永遠不互相進攻。是兄弟之邦。在這樣的基礎下，我們大將軍愿意割讓涼州。以及河套地區，割讓給大單于您。”
涼州？河套？
屠廣聽了之后。也是立刻心動。但隨即反應過來，冷笑道：“張爽倒是做的一手好買賣，涼州現在還在馬騰，韓遂的手上。河套在匈奴人的手上，他割讓給我？”
“只要大單于您擊敗了韓遂，馬騰，自然獲得涼州。至于河套，現在匈奴人都在為我們大將軍效命，送給大單于您還不是一句話嗎？”李恢不慌不忙道。
“嘿，話說到最后終于還是露出了狐貍尾巴，還不是讓我幫你打仗。”屠廣臉上的冷笑更濃了。
“對，漢狗你們居然利用我們。”
“白白讓我們族人勇士去送死嗎？”
“快滾。見到你就覺得惡心。”
在座的羌族貴族們沒有一點風度，更下口不留情，一口一個漢狗，大罵李恢。
“媽的，要不是我職責在身，肯定跟你們拼了。”李恢血氣方剛一聽這話頓時受不了，恨不得立刻上去與這幫人拼命，但還是忍了下來。笑瞇瞇道：“不可否認，涼州確實是在馬騰，韓遂的手中。我們大將軍現在面對三方大軍，也有撐不下去的感覺。也確實是想利用大單于您。但要我說，這是互相利用大家都有利益的。”
“嘿。”屠廣嘿然一笑，十分輕蔑。
“大單于您先別冷笑，容我分析一下。”李恢笑瞇瞇的拱拱手道：“現在西北亂成一鍋粥。大將軍有兵馬十一萬，把馬騰，韓遂的兵馬從涼州吸引了過來。大單于從背后偷襲，一下子就能占據涼州。反之我們大將軍也覬覦京兆郡，扶風郡。需要擊敗董卓才能獲得這兩個地方。這一分析，就是很公平的買賣。各自干掉對手，獲得對手的地盤。”
“相反，如果大單于您錯過了這次機會。固然是我們大將軍有麻煩，您想要獲得涼州這么一大片地方，也不可能了。畢竟馬騰，韓遂這么強大。我分析對不對？”
李恢抬頭看向屠廣。
不得不說，李恢的話說的非常巧妙，開頭就是我們互相尊重，平分草原和漢朝版圖。然后抽絲剝繭，句句不離公平二字。
到最后一個打董卓，一個打馬騰，韓遂也一樣。
最重要的是馬騰，韓遂似乎不難對付。
當然，韓遂，馬騰也確實是像傳聞中的一樣，與羌族的關系不錯，這不錯的關系是靠連年的互相交易達成的。
馬騰更是有一半的羌族人血統。
但是不管是有什么樣的友誼都是有局限性的，面對這么龐大的利用。先不說河套，就說眼前的涼州就是唾手可得。
想到這里，屠廣心中的心動越來越強盛了。終于忍不住點頭道：“好，我就出兵攻打馬騰，韓遂。而他張爽也要記得他的承諾，不要出爾反爾，想要討回涼州。不然就讓他嘗一嘗我們羌族二十萬騎兵的厲害。”
“二十萬騎兵足以血洗整個大西北。我們大將軍雖然有步軍二十萬，卻絕對不敢與大單于您為敵的。”
李恢連忙裝孫子，低著頭道。
“出兵。”屠廣點點頭，環視了一眼羌族貴族們大喝道。
“諾。”貴族們轟然應諾。
“嗚嗚嗚！！！！”不久后，嗚嗚號角聲驟然響起。大批大批的羌族騎兵開始四散，前往各個分散的小部落召集騎兵去了。
十五天后，海納百川，二十萬左右的羌族騎兵，草原勇士出現在了羌族王庭外，各自有帶領了無數的牲畜隨行，壯觀無比。
這一日，屠廣點兵出征。李恢卻告辭道：“大單于，我既然完成了任務，是該回去復命了。”
“你不跟我們一起？“屠廣一楞道。
“先行一步，稟報大將軍好消息，才能應對啊。”李恢笑道。心里邊卻道：“等你平了馬騰，韓遂，我們大將軍平了董卓。就是雙方拉出大軍大殺一通的時候了。我們要是留下，鐵定沒命。”
“那么不送了。”屠廣自恃強橫，也不懷疑點頭道。
于是，李恢回頭返回，而羌族二十萬騎兵起兵。先攻韓遂的武威。
馮翊郡云陽城，中午，雙方大軍罷戰，各自吃飯。
雙方已經大戰五天，沉積的尸體多達數萬。獻血染紅了整座云陽城，以及城外的土地。士卒哀嚎之聲，晝夜不絕。
空氣中散發著一種森寒殺氣，仿佛是陰云籠罩住整個天空。
馬騰，韓遂，董卓三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共同作戰，關系恢復成了如膠似漆，三個人一起用膳，喝酒，聊天打屁。
中軍大帳內，三個人分品字行坐著。董卓一邊啃雞腿，一邊嗡嗡說道：“這一次我們竭盡全力，進攻的真是痛快。不出三個月，張爽的兵馬就要消耗光了。鏟除了張爽，有我們逍遙的時候。”
馬騰，韓遂也露出了笑容。
“就是張爽有些狡猾，他那邊戰死的人雖然也多，但更多的是壯丁而已。”韓遂有點遺憾道。
“沒什么。他很多百姓是沒錯，但所面對的是我們的虎狼之兵。你們有聽說過百姓能擋住軍隊嗎？？？反正我是沒聽說過。”董卓不以為然道。
“這倒也是。”韓遂想想也笑了起來。
“好好吃飯，我們下午繼續進攻，讓張爽那貨，好好嘗一嘗我們西北三雄的怒火。”董卓大口吞咽道。
“嗯。”馬騰，韓遂點點頭。
三人氣勢非常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