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爽在大將軍府小住十日,這一日,大將軍何進召集府中幕僚,開始為幕僚們安排官職。
張爽當然沒份兒,與典韋一起在房外閑談。
“阿典,怎么沒見你練習武藝?要知道,練武之道,形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張爽問道。
“先生您現在的情況這么糟糕,關注我練武作甚?”典韋說道,但仍然回答道:“按照我現在的武藝,等閑人已經近不了身。再練下去,也就這鳥樣,休息幾天無妨。”
“原來如此。”張爽露出恍然之色。
“先生,我們回陳留吧。雖然天下大亂的話我信,但要等到什么時候。”典韋悶悶不樂,舊事重提。
“三天兩頭說打道回府,你的志氣呢?”張爽給典韋來了一個頭槌,笑罵道。
“志氣能當飯吃???能當前途?”典韋嘟囔道。
“噠噠噠!”
便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荀攸由遠而近,朝著這邊走來。
“公達先生,您受了什么官職?”典韋眼前一亮,上前問道。
“大將軍舉薦我為黃門侍郎,明天就應該有結果了。”荀攸回答道。
“黃門侍郎?那是什么官兒?”典韋問道。
“伴在皇帝身邊,參謀參謀事情的官兒。”荀攸笑道。
“就是幫閑啊。”典韋恍然大悟。
“那是皇帝的近身侍臣,官職雖然小,但對皇帝的影響卻大。常人求都求不來呢。”張爽搖著頭說道。隨即,對荀攸舉拳道:“恭喜公達了。”
“伯亮龍困淺灘,有何喜之有?”荀攸卻笑不出來,認真的說道。
雖然小聚幾日,但是荀攸對張爽的才能已經極為了解,分析天下形式一針見血,不管是武事,文治都有涉及。
絕非空談名士。
對于張爽的處境,他自然極為在意。
“公達先生說的好,您也勸勸先生。洛陽雖然大,但被困住其實沒任何好處。反而回到陳留,先生就能大展身手了。”
典韋連連點頭,說道。
“說的在理。不僅陳留郡守,那兗州刺史也是與我有幾分淵源,不如我修書一封,舉薦伯亮?”
荀攸問道。
“說這些作甚???不如談談風月!”張爽避而不答,笑盈盈道。
“哎!”
荀攸,典韋對視一眼,齊齊哀嘆了一聲,不知道張爽到底是什么心思。
又過三日,荀攸便搬出了大將軍府,去做那有前途的黃門侍郎去了。鄭泰也做了郎中,這一次被何進招入洛陽的名士們,除了張爽之外,盡數都被任命為要職。
又過五日。
張爽才收到了一封任命。
“洛陽東部尉!”張爽看了看手上的竹簡,笑道。
“這似乎是管治安的卑微職位???何進居然讓先生您去做這個?”典韋勃然大怒,憤憤不平。
“挺好。我記得曹操就干過洛陽北部尉,闖下了一番名頭。”張爽笑了笑,心平氣和。
“曹操是誰?”
典韋問道。
“那可是一位神人。”張爽笑而不語。
“走了。去向何進告別,我們去做著洛陽東部尉。”說著,張爽便起身,朝著大將軍府書房而去。
“大將軍抱恙,還請伯亮先生見諒。”
仆役攔住了張爽。
典韋更怒,我早上還看見何進精神氣爽呢。
“原來如此。”張爽笑了笑,對仆役說道:“那就勞煩你告訴大將軍,就說在下這幾日多打擾了。”
“好說。”
仆役淡淡道。
張爽笑著對典韋使了個眼色,二人匯合了其他隨從,便出了將軍府。
書房內。
何進精神氣爽的坐在主位上,鄭泰一臉笑容,跪坐在前方。
“終于是打發了這個小兒了。”何進笑容滿面。
“洛陽東部尉這種卑微職位,便打發了他。真是輕輕松松。”鄭泰一臉輕松。
“現在我們談談該如何鞏固權位,并打擊十常侍。”何進興致勃勃道。
“理該如此。”
鄭泰欣然點頭。
二人已經完全忘記了張爽的天下大亂的言論。
…………
洛陽東部尉。
管理洛陽東部治安,乃卑微小官。
官衙,也非常簡陋。一處破宅院,二進。前邊是辦公房,后邊是住房,看著很破敗。
“這破屋子,比以前我家都破。我倒是無所謂,先生您怎么住的進去啊?”典韋憤怒道。
“環境好壞倒也無所謂,就是按理說這也算是官衙,怎么可能是這副破敗的模樣?”張爽有點疑惑。
“先生不知。”引路衙役道。
“有何不知?”張爽奇道。
“洛陽四部尉,被稱作流水官兒。一年起碼喚三個人,甚至有多達六個。很少人能堅持一年半載。所以,這官衙就破敗了。”
衙役說道。
“大漢得天下數百年,皇族,宗室,外戚,權貴,公卿多如牛毛,管治安的得罪一二人,就得丟官去命。不是所有人都是曹操,不僅沒丟了性命,還闖了剛正不阿的名聲。”張爽恍然大悟,笑道。
“但如果不管事,朝中清流就會抨擊。也得丟官。所以,這官便是流水的官兒。”衙役說道。
“哈,進不得,退不得。有意思。”張爽撫掌而笑。
“先生您還笑得出來。”典韋在旁聽的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見此不由說道。
“有什么笑不出來的?”張爽朝著典韋眨了眨眼睛,然后對衙役道:“安排食宿吧。”
“諾。”
衙役應諾了一聲,便下去了。
不久后,房間打掃完畢。張爽,典韋二人便入了書房坐下。
“先生,要么剛正不阿。要么不管事兒。您選啥。”典韋迫不及待的問道。
“當然是不管事兒。”張爽笑道。
“那豈不是會被罵成阿諛權貴的酒囊飯袋?”典韋不解道。
“雖然我與曹操當初一樣,做了這么一個管治安的小官。但是我與他又不一樣,他當時初出茅廬,必定要有一番作為,才能博取名聲。而我現在已經是名滿天下,我需要的不是名聲,而是安然度過這幾日,等待天下大亂而已。”
張爽笑著解釋道。
“好吧。”
典韋只得點點頭。
……………..
郎中,地位僅次于侍郎,尚書,為皇帝的侍從官兒。各方面,都有點小權利。
鄭泰做了十日的郎中,各方面人面都混的很熟,關系網大大增加,人逢喜事精神爽,整體精氣神看起來,極好。
張爽做小官的事情,他早就拋在腦后了。
這是這一日,鄭泰聽見了旁邊同僚的閑談。
“這一次的洛陽東部尉挺乖巧的。中常侍趙忠侄兒趙血牙,縱馬弛街傷了人,他都不管。”
“這不是很正常嗎?這種官兒只有兩條路,不是太能干被罷官,就是太無能被罷官。這個上任的,肯定是打定主意了做縮頭烏龜了。”
“但是這個人不簡單。”
“怎么個不簡單法?”
“這個人是海內知名的名士,陳留人張爽,張伯亮。”
“這確實稀奇。張伯亮去做洛陽東部尉就已經夠稀奇了,他做了東部尉后,居然做縮頭烏龜。這是什么個節奏?”
“我聽說張伯亮去做東部尉,是因為跟大將軍妄談什么天下大亂,妖言惑眾。讓大將軍極為不悅,這才打發走的。至于做縮頭烏龜,恐怕他是怕太剛正丟了性命。簡單的說,就是盛名之下有虛士。這張伯亮就是十足十的掛羊頭賣狗肉,其實就是個草包,貪生怕死之徒。”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今日又認清楚了一位所謂的名士。哈哈哈哈!”
閑談以大笑落幕。
同僚們暢談閑聊,鄭泰卻是記在了心中。
“那張爽本就是狂徒,留在洛陽無異。只是海內知名,大將軍沒辦法打發他走,于是就讓他去做了洛陽東部尉。沒想到,他做了洛陽東部尉之后,居然是這種作風。也好,就讓他在這種情況離開洛陽吧。這樣顯得大將軍有識人之明。”
鄭泰心中暗道。
心中藏著這事兒,鄭泰一下班,便往大將軍府去見何進了。一坐好,鄭泰便將今日聽到的事情對何進說了一遍。
“趙括紙上談兵,此人也是名不符實。”何進皺起眉頭說道。
鄭泰心中一動,趁機進言道:“大將軍新輔大政,征召海內名士二十人,各個龍鳳人物,氣勢正盛。張爽這人名不符實,貽笑大方。就像是一鍋好菜中落入一只蒼蠅,對大將軍的名望是一個巨大打擊。”
何進一聽,頓覺有道理。于是,問道:“先生可有計策,替我除去這禍害?”
“便彈劾他瀆職,免官為小吏。”鄭泰趁機說道。
“免官為小吏,是不是太過分了?”何進有些猶豫。
“便是殺雞儆猴,讓天下人都知道,違抗大將軍的權威,就算是名士,也是脆弱如雞卵。”鄭泰斷然道。
“好。”
何進當下有了決斷,便點頭道。
………..
輔政大將軍,執掌朝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別說是一個小小的洛陽東部尉,就算郡守,縣令也不在話下。
次日一早,免官文書,便被放在了張爽的案前。
罪名瀆職。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張爽一看文書,便笑著仍在了一旁。
“何進此人鼠目寸光,不能成大事。先生,我們不如回去陳留,從郡臣做起。現在天下紛亂,軍功唾手可得。以先生之才,封侯拜相,等閑事而已。”
典韋忿怒道。
“天下還沒有大亂,我怎么能走?”張爽哈哈一笑道。
便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衙役從外走了進來,稟報道:“大人,有人自稱是蔡邕家奴。請大人下班之后,前往蔡家莊園居住。”
“蔡伯喈?他也來洛陽了嗎?正好,我怎么會去做區區小吏呢。正好辭官不做,去蔡伯喈那邊叨擾幾日。”
張爽哈哈一笑,起身說道。
“蔡先生?”典韋眼前一亮。
“怎么了?看你興奮的。”張爽笑問道。
“又能聽到蔡琰小姐的琴音了。”典韋笑道。
“哈哈哈,那確實是天上之音。”張爽深有所感,哈哈大笑。
張爽雷厲風行,決定之后,便給何進寫了一封書信,聚集部署,便往城外蔡邕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