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晨圍著水塘轉了一圈回來時,后面山上已經傳來了一陣陣鞭炮燃放爆炸出來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年關的味道很濃。
過了不大一會兒就看到徐家父子三人拿著東西下了山。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徐文娟上山祭祖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即使不是最后一次,往后恐怕也不會有很多。
既然嫁入了劉家的門,往后呆在老劉家的時間肯定會更多。
事實上,老徐夫婦這一次肯去白鶴,既是因為年關的時候家里沒有任何準備,其實也不無存著陪女兒過最后一個年的意思在里面,畢竟這婚結的突然。
沒有任何準備,女兒就出嫁了,這對父母來講,無疑在心里總是個疙瘩在那里。
“文洋,你趕緊把東西搬上車,你姐夫傷還沒好,別讓他動,我去后頭六叔家里說個話。”
老徐說著就把手中的竹提籃交給女兒文娟帶回家,拐彎去了屋后面。
這家里一天沒人不打緊,要是十天半個月都沒個人照看著也不是事,屋前屋后的招呼都得打好了,而且年后肯定還有親戚要來的,招呼一聲總沒有錯。
張晨也幫著手開始拎東西塞到后備箱里。
你⊕£長⊕£風⊕£文⊕£學,ww※w.c♂fwx.n◎et還別說,這老夫妻挺干凈利落的,帶的東西都不多,一個箱子的換洗衣物,其余的不是自己帶著用的,反而是一些家里產的花生啊綠豆啊什么的。
他二舅說了不要帶這些東西,家里都買得到,丈母娘愣是不同意。連帶著家里剩下的一竹筐百十個雞蛋都裹著芝麻帶上了。
家里牛欄里的牛老徐托屋后的六叔照料了,幸好豬圈里空空的。年前女兒文娟出嫁的時候養了一年的豬也殺了,家里雞鴨什么的都沒剩下。一只打鳴的紅冠子大公雞還被老徐逮起來了,說是要捉去給親家嘗嘗。
“文洋,你去后面把你爸喊回來,咱該走了,不早了!”
張晨看了看手表,其實時間還早,剛剛過九點,現在回去的話,估計下午兩點就趕得到了。
匆匆的又折騰了半個小時。走的時候村里不斷有人出來送點雞蛋、芝麻啥的,劉叔林也不客氣都接下來了,受了人家長輩的禮,也是一份情,將來還上就是了。
劉叔林的車子已經撞得不成形,現在要修理都成問題,而且劉叔林的車還是進口的,潞城現在還找不到奔馳的修理店,只好等著拖到省城去了。剛好潞城有一家白湖灣超市,張晨把車鑰匙交給了店里的一個負責人,讓他到時候把車托送到白湖灣集團的省城分部。
也幸好張晨是把這輛車開來了,車子內部夠寬敞。要不然還真坐不下這么多人,老徐家就四口子,加上張晨和劉叔林甥舅倆。一共是六個人,由于譚根生是駕駛員位上。直接就被張晨忽略了。
這還是徐文洋頭一次坐加長的奔馳,所以這一次沒搶著坐前面的副駕。而是和張晨對調了一下,坐到后面享受去了。
車后座的空間很大。
除了后面一排軟沙發以外,兩側還各有兩個單獨的靠背沙發,靠近駕駛室的地方有個簡單的酒柜子,坐五個人綽綽有余,剛好劉叔林身上有傷,就躺在了后座上,徐文娟坐在他身側照顧。
“你坐好了,坐都坐不安身,哪里有一點點大學生的樣子!”
徐文洋上車后就左看看又看看,這豪車不管哪個年代都是男人的最愛,徐文洋有不例外,自然會好奇。
別說是他了,坐過這車的人,就是往死里算,全國上下也不超過一千個人吧,他才剛剛坐下就左右觀察個不停,其他人倒也不以為意,就是老徐,似乎做老子的都一個德行,自家的兒子干啥都看不順眼。
張晨聽到老徐這句話腦子里立馬就想起自家老頭子來,跟他一比,徐富強還是算好的了,這要是老張恐怕就是一個暴栗來了。
“爸,都是自家人,我看看,我跟你講,這車起碼要上千萬,平時上哪看去!”
“什么?上千萬?”
徐富強差點被自家兒子給嚇死。
一輛車上千萬,這跟坐在一堆錢上有什么區別,這這這也太貴了,這東西又不是金子做的,要這么多錢。
“真的假的?”
連徐文娟也不禁抬起頭問了這么一句。
別看她來來回回的都坐了幾趟了,事實上這還是她頭一次知道這車要上千萬。
“姐,這事你得問我姐夫!”
“這車我也沒坐過幾回,要不是占了你姐姐的光,我還想坐不了呢。”
其實劉叔林說的一點都不假,這車啊還真不是一般人坐的了的,白湖灣集團買回來這輛車,既是張晨的主意,也是公司的高層一致要求的,作為一家市值過百億的企業的老總,總不能連部像樣的代步工具都沒有吧。
集團總裁本人可以不在乎自己享受與否,但是身份地位擺在那里,你就是再樸素,代表的也是公司的實力和形象,自然不能夠太寒酸了。
“這車是集團總裁專用的,以前只有大姐夫一個人用,現在大姐夫去市里任職了,現在只有晨子用,以后要用車就找他當司機,你們倆都別找我。”
“瞧你那死樣!”
徐文娟狠狠地在劉叔林手臂上掐了一記,也不管父母當面,一抬頭才注意到,這下可把自己都鬧得臉紅了。
一車子的人頓時就都笑了起來。
從洪橋村過徐家嶺鎮不過眨眼的功夫,等車子出了徐家嶺鎮后開的就快了起來,一進入金州縣,譚根生便再次把車速放緩了。
開著開著竟然停下來了。
“譚哥。怎么停了!”
“有人在后面追我們,看車牌應該是政府的人。你要不要見見他們?”
張晨聞言搖下車窗看了看后面,的確有一輛黑色的奧迪在車后面僅次于一個車身的位置。車窗外面還有人招手,不過張晨似乎并不認識。
“二舅,你看看認識嘛?”
徐文娟只好扶著劉叔林坐了起來,搖下車窗玻璃往外看了看。
“是金州縣的丁縣長,根生你跟著他們的車。”
一個紅綠燈過去,后面的那輛黑色奧迪便開上前去,譚根生依言跟了上去,輾轉著開了幾個路口后,車子竟然緩緩駛入了金州縣政府的大院里。
張晨也只是略微皺了皺眉沒有說什么。
看了看手表剛剛十點鐘。如果太晚了興許他二話不說馬上調頭就會走也說不定。
車子緩緩在花壇邊上停下。
可能是年三十的緣故,院子里并沒有什么人,連工作人員都沒見到一個,稀稀拉拉地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在院子里走動,應該是大院里的家屬。
張晨也有些納悶,這位金州縣的縣長如果不是神經大條就是腦門被門板夾了,否則誰會明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還在路上把人給攔回來,就是請客也不是這么個請法。
砰!砰!
車門關上。
車上的人都下車出來了,按照張晨的說法就是換換氣也是好的。他下車倒是并沒有上前,而是站在了劉叔林身后面,他可不想上去找麻煩。
再說了丁道全也不認識張晨。
他的地位和層次還不足以了解到這些東西,而且這一次他要找的人是劉叔林。只是不知道如果他明白竟然錯過了跟白湖灣集團總裁直接交談的機會時,還能不能坦然得下來。
事實上,丁道全也沒想到那許多。
因為除了震驚。他心里沒有其他想法!
當然也很慎重,甚至有些忐忑!
這一次潞城整個官場上上下下差不多都換了一遍。盡管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最終的定論,但是夏志勇一系人馬倒臺基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就連最后一顆釘子石建國。也因為那個坑爹的兒子坑死了自己。
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眼前這個打著繃帶的年輕男人。
這如何不令他震驚!
“劉先生,你好,出此下策實在是不好意思!”
“丁縣長,有什么事您可以直說,我這里正好趕時間回老家祭祖,時間上可能來不及,年后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再找您敘舊。”
劉叔林一點都不客氣。
丁道全給他的印象并不好。
作為主政一方的基層領導,丁道全這個人有能力不假,但是膽魄不夠,格局太小了,當初徐家嶺鎮上劉叔林便試探過他,只是他不僅僅沒有回應,反而選擇了退避,這樣的人,很難有更高的作為,跟當初胡德平相比簡直就差太多了。
胡德平當初還是一個鄉鎮干部的時候,就敢一力承擔改革失敗的后果,正是因為這種大無畏的魄力和氣勢,才能夠獲得現在的成就。
三十幾歲便是副廳級的區委書記!
而且以他的成績,只要資歷一到,跨過廳級的門檻只是遲早的事情,有白鶴的成績在,胡德平的政績可以說無人能及,即使是黃鉞成和于冰也遠遠不能相比。
事實上,到了白湖灣集團這種層次,即使是在劉叔林眼中,縣長也已經有些不夠看了。
丁道全自然感覺得出來對方的冷淡,但是他并沒有辦法,因為白湖灣集團無論是對他個人,還是對金州縣來講都太重要了,丁道全可以想見得到,金州縣要想擺脫現在的困局,能否得到白湖灣集團的投資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耽誤劉先生太多時間了,不過我們進屋再談如何?”
劉叔林點了點頭。
其他人并沒有進去,張晨讓譚根生帶著他們上了車,以他對二舅的了解,這次談話恐怕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就會結束。
他看得出來,這位丁縣長似乎并不討喜,不過譚根生卻給了張晨一個意外。
“晨子!”
“晨子!”
“啊?譚哥。什么事?”
張晨剛想隨著劉叔林一起上樓,但是譚根生卻拉住了他。
“我以前在部隊見過這位丁縣長!”
愣住了!
張晨的確愣住了。難怪他覺得丁道全身上有什么熟悉的東西,譚根生這么一說他立馬就明白了。氣質,軍人的氣質,雖然丁道全可能退伍的時間有些長,但是身上的那種氣質仍然還有。
如果剛才是別人,極有可能就看得到那種阿諛之色了,但是在丁道全身上全然看不到,即使劉叔林表現得很冷淡,丁道全也只是笑了笑,并沒有露出一丁點那種諂媚的神色。
“說說情況。”
“我以前在南方出任務的時候就是跟著這位丁縣長去的。當時他還是少校,應該是后來升職的,他是真正的野戰部隊出來的,也就是一般人說的特種兵。”
張晨倒真是越來越意外了,一位退伍的特種兵軍官竟然轉到行政部門做了縣長,還有比這個稀奇的么,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原本就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特種兵,而是行政軍官。
張晨沒有多問就上樓去了。
此刻會議室里。除了劉叔林和丁道全以外就只有一個很年輕的辦公室科員,應該是安排的值班人員。
張晨已經看到大樓內好幾個辦公室都只有一兩個人在里面,這些人應該都是今天值班的工作人員。
走進辦公室站到劉叔林背后,丁道全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說話。而是繼續聽劉叔林說什么。
張晨聽了半響才明白,原來這位丁縣長邀請劉叔林過來就是為了兩件事情,一個是希望白湖灣集團考慮一下能否在金州縣進行投資。
第二個問題就是專門跟劉叔林表示歉意。張晨也看得出來,堂堂一個縣長能夠一點都不避諱就道歉。他二舅的態度還是和緩了很多。
雖然并不知道丁道全的為人,但是張晨聽徐文洋和徐文娟說起過那天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他二舅給這位丁縣長出了個不大不小的難題,而丁道全的做法可能在旁人甚至他二舅看來都有些“懦弱”,但是張晨卻不這么看。
借白湖灣集團之手整垮石明亮,這未必不是一個好辦法,尤其是當時他處于弱勢,還有石建國這么一尊大神鎮壓在縣委的時候。
不過最終劉叔林并沒有明確表態,但是也沒有拒絕,丁道全也清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將甥舅倆送到樓下的時候,張晨給劉叔林拉開車門,關上車門正要上車的時候突然看到大院外面走進來一個年輕人。
“大勇!”
“誒!張總,原來您也在這里啊!”
張晨點了點頭拍了拍李大勇的肩膀就上車了,譚根生緩緩把車回倒開出院門,李大勇看了好一會兒才走回來。
“姨父!”
“大勇,剛才那個年輕人你認識?”
“姨父,他們不是你請來的?前幾天我回來的時候不是在路上剛好碰到他二舅出了車禍嘛,后來就是剛才那個開車的譚哥找到我的,他好像叫張晨來的。”
“什么?他就是張晨?”
丁道全頓時愣住了!
隨即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果然是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啊!
如果不是之前的做法讓劉叔林不滿意的話,恐怕今天張晨當面就不會是這樣失之交臂了!
(五更將近一萬八千字,今天小白真的是拼了,兄弟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