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湖灣餐廳。
梁英等幾位老師看著面前的餐桌上,堆得有些密密麻的菜盤子,臉色有些發呆。
張晨為他們點了四份烤魚,外加將近十個小菜,對于人數量其實并不大,但是做得極為精致。
他們大都在白湖灣餐廳點過餐,自然知道這些菜是什么價格,不說別的,光是這十個小菜,每盤的價格都極為不菲,一般吃烤魚的人不會點,但是不能不承認,白湖灣餐廳的廚子,除了專業做烤魚之外,所做出來的每一個菜品都不簡單。
等所有的菜上齊后,過了好一會,張晨才推門走了進來,倒不是他自持身份,在自己的老師面前,大可不必如此,而是今天下午白湖灣集團有一個遠程會議耽擱了他不少的時間,這才姍姍來遲。
不出張晨所料,白湖灣集團在滬城的項目受阻了,而趙永元在首都負責的項目推進得極為順利,截至目前為止跟合作的雙方已經簽訂了初步合同,只等年底正式進駐。
在滬城,白湖灣集團的業務小組卻遇到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一進門,張陳臉上的陰霾之色便緩緩暈開了。
“梁老師,抱歉,來晚了!”
“各位老師,真的不好意思,下午有點事情耽擱了!”
盡管早就猜到張晨的身份并不一般,但是當這個平時在老師心目中一身白色襯衫,一件運動短褲打扮的少年,突然套著西裝,衣著極為正式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還是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張總。”
“張總好!”
那兩個服務員顯然都是認識張晨的,事實上在百城的旗艦店里,大部分的服務員都知道張晨是白湖灣餐廳的大老板,但是并不知道張晨不僅僅是白湖灣餐廳,而是整個白湖灣集團幕后的大老板。
“你們都出去吧,這里有我自己就行了!”
兩個小姑娘出去后,張晨才自己動手揭開了桌上烤盤的玻璃罩子,頓時四周就變得香氣四溢,這也是白湖灣餐廳獨有的秘制醬汁的味道,其他地方即使能夠學個半吊子制作出來,但是味道并沒有白湖灣這種獨有的味道。
直到現在幾年時間都已經過去,但是白湖灣餐廳的這些東西仍然沒有人能夠仿制,或者說,還沒有人能夠仿制出其應有的味道出來。
這不僅僅是因為當初的原方制作高明,同樣是因為白湖灣餐廳龐大的后廚和研究團隊一直在跟省農大合作不斷開發出新的配方,創新才是保持優勢和進步的動力,這句話早就已經成為白湖灣的信仰。
“各位老師,我先敬一杯,對你們表示感謝!”
張晨的動作并不優美,但是卻并不生疏,而是顯得很熟練,將紅酒倒在每一個水晶杯中送到各個老師手中,這才舉杯。
從張晨臉上,不管是梁英還是其余的幾位老師,都看到了一如既往的沉穩,自信,但是卻不曾想到,這個少年竟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從剛才那兩個服務員的稱呼中,就是再笨的人也聽得出來張晨在白湖灣餐廳的地位并不低。
在這個少年面前,老師們都有些機械地捧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的味道其實并不好,有幾位老師可能不太習慣,但是張晨卻不以為意,而是在桌子邊上的餐車里拿出了一個圓筒狀的瓶子。
打開后,透出一股子的清香,重新拿出一排玻璃杯倒滿,微帶著乳白色的液體夾雜著些紅色或者黑色的塊狀顆粒進入杯中,味道很不錯。
“這是我托人從歐洲運回來的果汁,下午已經調制好了,您嘗嘗,洗洗酒氣。”
作為唯一的女性老師,梁英自然享受到了最好的服務,其余的幾位老師紛紛自己從桌子上拿了一杯。
這東西說來也怪,聞著有一股子的奶香味,入口卻有些涼意,微酸,但是入嘴卻朱潤清涼,吞進喉嚨涼意陡然化開,極為舒適,當真是好東西。
梁英只是輕輕地抿了一口,入嘴的味道讓她很有些欣喜,隨即便喝了幾大口,剛才的那一口紅酒她喝了一點點,但是味道著實不怎么樣,興許是不習慣,喉嚨里差點沒咳出來。
張晨從她手中接過杯子繼續加了一點,看著眼前從容有度的少年,梁英的心里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不知道是個什么味道。
在她的印象中,張晨應該是無禮的,甚至是目無師長的,作為學生,他遲到、睡覺、是從不做作業的典范,除了眼中清晰可見的那份真誠和沉穩讓梁英時常生出一點慰藉以外,她甚至在張晨身上看不到一絲出彩的地方,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年,卻徹底顛覆了她心中的想法,彷佛似換了個人一般。
現在的張晨。
自信勝過了張揚,臉上燦著從容有度的笑意,彷佛謙謙君子,言行翩翩有禮。
他沉穩,眼里閃過著一絲睿智的氣息,滿是恭敬沒有一絲不屑和不耐煩,有的只是淡淡地善意和耐心。
舉止有度,風姿怡人。
很難想象,這兩個如此迥異的形象怎么才會在同一個少年的身上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張晨,”
“梁老師,對不起,其實我知道你對我有些失望!”
張晨在笑,那種很淡的笑,不卑微,也不張揚。
看著那一對閃耀著誠懇的黝黑眸子,梁英怎么也說不出口,事實上,張晨并沒有錯,錯的只是他們教育后代的方式而已,他們總是按照自己既定的思維去教育學生,卻忘記了學生需要的并不只是這些。
他們需要更多,需要自由的暢想,需要一個美好的夢想,需要更多選擇的機會,需要能夠自由呼吸的思想而不是滿紙的試題,但是,他們都無力更改這些。
被動的選擇和聽從遠勝了主動去尋找和探索。
張晨,卻選擇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像一個斗士,卻讓人心服口服。。
烤盤里已經漸漸散發出動人的香味,三杯酒下肚,氣氛漸漸變得融洽起來,沒有師生之間的那種隔閡和尷尬,張晨的沉穩和氣質令他完全脫離了學生的范圍,甚至梁英也有一種錯覺這個少年是否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張晨。
只是。
在梁英腦中,始終有一個問題。
張晨為什么會突然請他們吃飯?是因為歉意還是因為別的什么?這個問題一直困惑著她,事實上張晨早就察覺到梁英幾次都想問自己什么。
月上柳梢頭,酒下肚三分。
晚上八點左右,正是吃飯的時間,在鄉下,甚至是百城這種小城,晚上七八點吃飯正是時候。
紅酒下肚,興致的確是正好。
“張晨,其實我一直都沒弄懂你當初怎么選了一中,倒不是我覺得一中怎么樣,畢竟以你的成績即使是選擇宜城一中那也夠了,將來考清華北大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我們一中是不差,但是畢竟還是差了點火候。”
“老黃,你狗嘴里吐的什么象牙我們一中就不能考北大考清華了?”
“就是,說話不經大腦!”
“哎我說你們兩個還穿一條褲子是吧!”
哈哈哈哈!
紅酒還是有幾分后勁。
說笑起來也就少了一些規矩和牽絆,酒水壯人心,此刻在他們看來張晨的確不在是普通的學生,其實不僅僅是梁英,其余的幾位授課老師也看得出來了,張晨并不能用對待普通學生的眼光去看待,這個少年有著甚至是他們都遠遠不及的人生。
“梁老師,還有各位老師,其實今天請你們來這里,一是表示一下感謝,其次就是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們說一下我的情況。
平時上課我應該是遲到瞌睡最多的,還請你們包涵。”
說到這里,不僅僅是張晨,就連梁英都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這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的情況有些特殊,白鶴的白湖灣集團老師們應該都知道,其實這是我家里的產業,平時我也都是幫著家里打理產業,所以晚上睡覺的時間比較晚,白天都比較困。
另外就是我的這些情況現在也很難改變,畢竟家里父母都不容易,所以往后上課的過程中,肯定還要時常缺課,甚至整個學期都有可能不會在學校里,這個問題我之前也跟學校的王校長談過,所以今晚想跟你們說說這個情況”
張晨的話語很平靜,不見一絲波瀾。
但是這番話說完,不僅是梁英瞪大了眼睛。他們甚至無法回應張晨的這一番話,而只能機械地點點頭,進而低頭沉思。
只能說張晨這一番話中的信息量有些過大,即使是見慣了學生各種抽的特長班班主任梁英,也從來沒有遇到過張晨這種情況。
夜色漸漸地深了。
將梁英和幾位授課老師一直送到白湖灣大廈的門外張晨才回轉身子,但是這一夜對百城一中特長班的授課老師來講,無異于是一次極度不平凡的經歷,甚至超越了他們一貫的認知。
不知不覺中張晨似乎已經成為他們心中的一個例外。
在新的禮拜到來時。
屬于張晨的那張課桌上,顯然已經變得很空,沒有人影,彷佛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梁英并沒有解釋張晨的去處,卻在走進教室的那一剎那,看了一眼那個方向,曾經那個地方總有一個臉色沉靜如水一般的少年,在她走進來的瞬間,抬眼看上一眼,然后微微一笑便繼續陷入沉睡。
曾經很多次梁英都想暴走,但是卻忍住了,只是這一次卻像是想透了很多,心靜如平湖沒有一絲波動。
這個少年不屬于這里,而是屬于更遠的地方,當將來有一天他功成名就時,興許還會記得曾經在這所學校里的某個地方留下了一段回憶。
當梁英翻看手中的課本時,一架白色的客機從云叢中穿透而出,找準了跑道緩緩減速而行。
遠處,在機場的特殊通道口上,譚根生安靜地站在黑色的奔馳車一側,靜靜地等著,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色的墨鏡,黑色襯衫下隆起的肚子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了。
遠遠地,他就看到張晨背著那個已經有些褪色的旅行包走了過來。
“譚哥!”
“你小子,累壞了吧!”
笑了笑,如今的張晨已經不比譚根生矮了,兩人并排著走在一起已經齊肩高,看著張晨滿臉笑地走過來的樣子,譚根生終究還是沒忍住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兩計。
“哎呦,譚哥你輕點。”
“恩,還不錯,身板沒落下!”
“哈哈哈哈!,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