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城縣政府大院的二號樓自從王國紅一家搬進來后,便換了主人。給力文學網 王家。
張晨臉上很平靜,并沒有因為汪華的“突然”到訪而顯得很拘謹或者詫異。
汪華縣委書記的身份在他眼中無疑跟常人是一樣的,并沒有多大的區別,到了如今這個層次,他其實已經可以超越很多東西。
盡管在大多數時候他自己并沒有意識到,但是真的到了面對的時候,周邊的人和事又會不經意地提醒他,有些東西是注定的,就像他現在的身份背后代表的一些東西。
不管是財富,還是財富所意味著的權力,即使是汪華都不夠底氣去越過甚至駕馭,自然,取得同等的地位對張晨來講遠遠要比進行一場高難度的演講要輕松。
“您好,汪書記!”
十五歲的張晨臉如刀削,嘴邊的絨毛已經長成了一圈黑色的胡須,雖然淺薄,但是分明已經有了幾分男人的味道,當然,十五歲的男人,在汪華看來,還只是一個少年。
少年總是朝氣蓬勃,更不用說在眼前的少年手中,還掌握著一座城的未來。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忽視這個舉足輕重的少年,即使是黃鉞成,汪華也從他的只言片語中聽得出張晨的獨特地位,只是很可笑,她竟然從未意識到。
張晨的神情和動作中,汪華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而像是一個深諳此道的老手。
兩只手輕輕一握,一觸即分。
“您二位當面我可不敢先坐!”
此時房間里已經只剩下張晨,還有百城縣的兩套班子的一把手。張晨的話恰到好處。落座后,不等汪華開口,他就已經說開了。
“汪書記,我大概也猜到您今晚想跟我談什么問題,事實上,當初壩頭鄉還是百城下轄的一個鄉鎮的時候,您就應該跟我談談。當然。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學生,說不定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哈哈哈!”
兩人聞言都不禁笑了笑,有些壓抑的氣氛頓時便輕松了不少。
“汪書記,說到百城的發展上,我一個話外人。也不好提什么意見,但是從當初我拿出“村村通”的計劃到如今白鶴經濟特區的成立,也不過三四年的時間。
僅僅從對比這一點上來講,我就覺得百城的領導層有一件事做的不對。”
張晨這句話里一共透露出三個意思,而且一個比一個令人震驚。王國紅和汪華都是老成精,精成老狐貍的老家伙,自然聽得出來。
第一個無疑是坐實了不僅僅是白湖灣,甚至當初白鶴的改革,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在事實面前,他們已經自動忽略了張晨的年齡問題。
盡管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但是真的聽到張晨親口確認時。心里還是不免有些驚訝。
第二個問題就是盡管如同一開始猜測的那樣,白湖灣張家極有可能不會再插手白鶴的發展規劃問題,但是張晨這一句話無疑透露出了老張家在事關白鶴發展的決策上,還是有很大的權限。
張晨之所以點出這一點,無非就是很明白地告訴兩人,你們找對人了。但是能不能讓他破例利用這個權限,那就是技術問題了。也正是因為這樣這才有了第三個問題。
既然想讓他破例去考慮百城發展的問題。那必然就會不可避免地觸動百城的利益階層,實質上也就是領導階層,所以張晨說得并不隱晦,而是直接提出了百城的領導層有問題這個事實。
牌已經打出來了,至于汪華和王國紅能做到什么程度,他犯不著浪費精力去思考這個即使是他自己都很頭疼的問題。
汪華第一次領教了張晨的語言智慧,很驚訝,也很嘆服,不得不相信,能夠在十五歲的年紀做出如此驚人的成就,張晨已經超越了所有的同齡人,沒有例外。
嘆服歸嘆服,問題還是需要解決的。
“領導層的問題!”
汪華跟王國紅對視了一眼,心里都明白張晨指的是什么,但是這事能擺著說出來么,根本就不能。
除了在這樣私下的交談中敢提這個問題,幾乎上沒有人敢戳破這個怪圈。
談領導層的問題,這是官場的忌諱,即使是汪華和王國紅身為兩套班子的一把手,聽到張晨的這句話,心里又何嘗不是沒有一點芥蒂。
但是這個問題根本就避免不了,談發展,談改革,談百城攻略,就必須談領導層的問題,他們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問題就像是依附在百城身上的一塊毒瘤,不去除,就無法搞建設搞發展。
張晨提出來,那是因為他直指了問題的本質所在,但是真正做決定的,是汪華和萬國紅兩位。
這是一個難題!一個十足的難題!
兩人都沒有說話,開誠布公地談下來,這件事情也很有講究,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在張晨明前談這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因為張晨的身份擺在那里。
白湖灣的掌舵人,僅僅是這一點,就足夠他超越在百城的圈子之外,而且白鶴經濟特區的存在讓張晨有足夠的資歷去談論這個問題。
所以陷入沉默的時間并不長,汪華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張晨,你說!”
“當初壩頭鄉被交給市里托管的時候,事實上市里的余江平書記和黃鉞成市長其實已經等于是暗示了劉書記和汪縣長,不管是托管,還是讓百城縣名義上代管,都是在給你們機會去推動甚至融入白鶴的發展。
但是這幾年的情況你們自己也都看到了,百城不僅僅沒有在這個過程中起到推動作用,甚至縣里的領導干部還在搞地方主義,白鶴是白鶴人的白鶴,那不假,百城是百城人的百城,也不錯。
不過你們想過沒有,白鶴以前是村,現在是白鶴區,將來會是白鶴市,如果按照他們搞的這一套,那當初白鶴村的人就走不到現在,也不可能走得到現在。
這是其一。
還有,百城縣在白鶴發展的過程中,不僅僅沒有合理地發展和管理符合白鶴需要的配套產業和設施,反而竭澤而漁,做一棒子買賣,撈一票就走。
這個情況不用我多說,實際情況兩位領導心里比我更清楚,將來白鶴的基礎配套設施一旦完善,我可以肯定地說,百城將不會有任何利益可言。”
震耳發聵!
張晨的話不可謂是說得擲地有聲!
但是汪華和王國紅心里,卻亂成了一團,因為他們清楚,百城的問題甚至比張晨說的更加糟糕。
“還有嗎?”
汪華很快就從慌亂中回過神,繼續問了一句,事實上,她已經被張晨打動了,這已經不是一個少年看得到的問題。
張晨能夠看出這樣深層地的問題足以說明很多問題,想必也絕不會僅僅是這么簡單。
“問題自然還有很多,汪書記想聽哪一點?依我看,問題不在多少,而在于本質在哪里!”
問題的本質?
一語驚醒夢中人!
無論是汪華還是王國紅,都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陷入了一個很荒謬的思維邏輯里面,總想著把百城的問題解決,但是卻是一直在欺騙自己,根本就沒看清楚百城問題的本質。
不錯,領導層的問題都無法徹底解決,怎么可能會讓百城有所改觀,無非就是拆了東墻補西墻而已。
要做到徹底清除問題,創造一個新的大環境,歸根結底,還是要跟當初的白鶴村那樣破后而立推倒重建。
但是,他們但得了這樣的責任,下的了如此大的決心嗎?
張晨并不清楚!
這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但是這一番話,對汪華和王國紅而言,已經不僅僅是對百城的建議了,即使是他們自己,作為百城的決策人和最高的領導者,事實上也從來沒有這么深入地發覺過百城的問題。
興許是沒有發覺,也興許是發覺了但是人為地在避開這些問題,這才造成了如今白鶴一日千里的發展,百城卻獨自坐觀上壁,而無任何對策的窘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