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譚根生的性子是絕無可能會花心思去琢磨這些心思的,在部隊里就是一根筋,上級讓干什么就干什么,講究的是令行禁止,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直到退役后的小半年內他都沒有多大的改變,但是自從跟著張文林來壩頭,應該說是到張灣以后,他的性子也慢慢出現了一些變化。
雖然軍人的那種耿直性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磨滅了,但是心思也比以前多拐了個彎,就譬如現在,老板娘剛才說的那句話讓他心里突然一動。
招人來負責老張家記賬出貨這件事情,他轉念一想就想到了自家老子。
譚林榮年輕從學校里出來的時候學過做會計,后來自己開了那家小飯館,老張家這事請人來做肯定不光是請個人來記賬本,依他這段時間的觀察,老板張文林這個人做事情很有一套。
打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以為張文林是個大老板,到張灣后才知道具體情況,那時候心里雖然沒說什么,但是失望還是有一點的,但是后來白湖灣開業后的那一段時間,他才隱約知道一些老張家的底蘊。
張文林和張晨在家里商量問題也不避著他,相反有時候還總是叫上他一起出個主意,所以在聽到張文林打算花幾百萬來擴張白湖灣的時候,他才發現盡管這段時間改變了當初的那種以貌取人的心思,但是還是小看了這個農村的小老板。
不說別的,就這段時間他眼見的,耳聽的,老張家打前兩年獨資捐贈修了如今的這條張壩公路不說,臨時上馬村支書的張文林還搞了村村通公路網,貸款數百萬搞起了大棚蔬菜,現在看來這條路是走對了。
光是這一份魄力和底氣大部分生意人就沒有,所以譚根生很看好老張家的前景,從前段時間張家父子決定將白湖灣開到縣城起,譚根生就看得出來老張家走出鄉村就在眼前了。
白湖灣的潛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是這東西并不是誰都做得成產業,張文林之所以有這個機會那是張晨一早就把握住了時機,可以說現在即使是在溪嶺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有機會把老萬烤魚的秘方弄到手,最后到爛大街的地步。
即使是張晨見過的那些做的很好的烤魚品牌,白湖灣之利也不是他們能比得上的,白湖灣本身的養殖資源可以說就是一個大賣點,一旦白湖灣的品牌被打出去了,這肯定會是一個大殺器,如果張文林的村村通計劃順利實現并擴大到周邊地區,那么將來整個白湖灣周邊將不存在個人農業生產活動,到時候湖岸線全部由林木種植帶圍繞,外層高大棚綠色蔬菜種植,污水源遭到污染的概率將會變得極低。
盡管在未來的幾年之內,短期不會收到裨益,但是張晨十分肯定,在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食品安全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時,白湖灣絕對會成為國內食品品牌里面的一個奇葩。
譚根生看不到這一點,但是他看得到老張家的前途挺美的。
想到這里,手里的筆就停了下來。
“嫂子,我倒有個人給您推薦一下。”
“哎呦,根生,你說話聲音小點,被你嚇一跳。”
譚根生被劉愛平鬧了個臉紅,他的嗓門確實不小。
他們這稱呼也是讓人醉了,譚根生一開始來老張家的時候是叫劉愛平“老板娘”,但是劉愛平死活就是不同意,只好也跟劉愛琴一樣的稱呼,叫嫂子,叫張文林老板,以譚根生的年齡和身份這樣叫是合理的,但是怪就怪在張晨叫譚根生“譚哥”,這就令人哭笑不得了。
打一開始,老早的時候張文林也好,劉愛平也好都糾正過這個問題,要他叫譚根生叔,但是以張晨的心理年齡這絕對是不可能的,結果就成了這幅樣子,譚根生叫張文林老板,叫劉愛平嫂子,張晨叫他譚哥。
“你爸?我前些時候倒是聽文林提起過你爸,誒!根生,你爸爸是在老家開飯店的吧?”
“嗯!做個小本買賣討口飯吃。”
譚根生想讓譚林榮過來是存了讓老譚家換個環境的心思,溪嶺的條件比以往的壩頭還要差一些,比之如今的張灣就差了更不止了,事實上譚根生的想法并沒有錯,即使是后來溪嶺發展的速度也并不樂觀,就像大盤中的個股,基本上是沒有跑贏大盤的。
但是能不能說服譚林榮丟掉溪嶺的飯店背井離鄉換個地方,譚根生有些底氣不足,那畢竟是埋骨之地,祖祖輩輩在那里就沒有出來過,這突然換個地方,對在那里待了大半輩子的譚林榮夫婦來講,肯定是有些顧慮的。
但是譚根生已經認定了搭上老張家的這次機遇,很有可能這一輩子就只有這么一次,錯過了就再難找到第二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張文林這么好的運氣。
“譚師傅,你家開飯店啊,那應該掙得不少啊。”
劉愛紅也是好奇的問道,畢竟這時候能開飯店的都是有些門路的,手頭沒幾個錢恐怕也折騰不起來,當初老劉家老幺,愛琴開店的時候雖然是窮得叮當響,但是老劉家幾個兄弟姐妹還是湊了不少錢,這樣說的話沒幾個錢還真折騰不起一家飯店。
“一般吧,能糊口,我們那里條件不好,生意太差了。”
“這樣吧,根生,等文林回來你問問他,他不是上你家飯店吃過飯嗎,肯定認識你爸,他要是同意了你就先打電話回去問問你爸同意不同意,根生,這人年紀大了可不一定往外跑。”
譚根生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當天晚上就跟張文林提了這事,譚林榮的為人張文林也見過,人是沒的說,辦事也利索,心思靈巧,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一雙眼睛毒辣得很,真要讓他來張灣管著這大棚蔬菜的生意,倒也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張文林唯一的顧忌就是這離鄉背井的,譚林榮不一定樂意。
“根生,你先打電話問問譚老哥的意思,如果他愿意來你就開車去把一家子接過來,不愿意來就算了。”
溪嶺的老譚飯館生意在年底還算火爆,自從兒子根生工作那事解決了之后,譚林榮夫婦也是整日都輕松了不少,這兒大不由娘,但是那成家立業的事以前操心現在倒是突然又不急了。
前些日子譚根生隔一陣子就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在壩頭那邊具體是個什么情形譚林榮也弄不清,但是聽根生話里那意思就是很好,這老早懸起來的心也放了下來,年底店里生意一好起來,夫婦倆精神氣竟也好了不少。
但是昨兒個晚上老譚家那小子的一個電話,卻讓譚林榮整個人都揪了起來,一晚上輾轉反側沒睡著覺,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眉頭都揪在了一起。
“我說老譚,根生那孩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我們搬過去,這一家老小的去了住在哪里,再說了,一把年紀往外跑哪里住得習慣,反正我是不去。”
根生他娘意見很明確,但是譚林榮還沒有拿定主意,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根生去部隊回來工作是沒找到,但是自家的兒子是什么性子他知道,絕不是那種內里躁的人。
“你急什么急,這不是還沒拿主意嗎,根生跟我說了,去那邊張老板安排住宿,說是讓我去管事,我估計這是根生問張老板要的活。”
譚林榮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是也正是這樣他才放不下心思,不過轉即一想,話說回來,溪嶺的老房子可以租出去,有人住著也不會生了蟲蟻,人家張老板念著這情分,去幫他做事聽根生的意思要比開飯店強不少,回頭真要是不行了再回來。
這么一想,譚林榮心里那根刺兒還就真的越來越大,不過兩天功夫就攛掇著根生他娘拿定了主意,他先去看看,回頭再看到底怎么個辦法。
這頭一天剛說定,第二天一大早譚林榮就拿了身換洗的衣裳上了車,在路上哐當了一天多的功夫才到了百崇縣里的長途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