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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可怕的力量

熊貓書庫    唐朝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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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策府門口的禁衛顯然很難纏,尤其是得知對方是韋弘敏,非但沒有給予這位侍中一丁點的尊重,反而態度更加惡劣。

  這讓韋弘敏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或許…秦少游敢于對韋家拍磚,憑借的就是如此吧。

  一群螻蟻般的軍兵,在韋弘敏眼里,如塵埃一樣地卑微,可是這些兵士,對自己全無敬畏,這就說明,他們從來不在乎韋弘敏在朝中的身份,一個連侍中都不放在眼里的兵士,會在乎朝廷嗎?

  這些人,比之府兵更甚,府兵尚且知道,自己雖有上官,是聽從刺史和司馬節制,可是朝廷的任何大員在他們眼里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絕不是自己一個小卒可以招惹,所以以韋弘敏的身份,無論到了哪里,誰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恭?

  只不過…到了這里,那種憤恨和輕視的表情,卻是出現在了幾個小卒臉上,他們沒有敬畏,沒有絲毫的畏懼,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在他們心里,朝廷和侍中的形象,早就蕩然無存,他們的眼里只有神策府,也只有一個秦少游。

  這是徹頭徹尾的私兵,比之府兵更甚。

  韋弘敏臉色不悅,心里卻在嘀咕,這秦少游使了什么妖術,能讓這些人如此的死心塌地。

  他哪里清楚,這世上任何事,最怕的就是對比。

  在神策軍的官兵眼里,他們是足以自傲的,即便是面對朝廷的禁軍,他們也自認自己要高人一等,這種高人一等,并不只是單純的后勤補給的充裕。而是來自于不敗的戰績,和與整個孟津的融合。

  正因為戰績驕人,所以打心眼里。他們對禁軍就沒有敬畏,正因為沒有敬畏。所以在他們看來,自己能成為神策軍的一員是很出息的事,這種出息,不只是他們自己的想當然,更是來自于所謂的融合,他們已經習慣了孟津的形態,孟津人對他們一向是敬重的,無論是神策軍還是孟津人。其實到了如今,都已經與洛陽城里的官兵和尋常百姓變得格格不入起來,他們就像是一個小圈子里的人,因為自己能在這個小圈子里而驕傲,從不棧戀圈外的人和事物,他們傲然于公卿,眼中只有神策府,也只有秦少游。

  這便是神策軍,渾身帶著讓人想揍他們沖動的優越感,偏偏想揍他們的人。通通只有被他們揍的份。

  所以站在韋弘敏面前的這一個小小軍卒,他只有一個極為普通的名字,叫做王虎。可是他面對侍中,卻是神色淡然,孟津雖然與洛陽人習性大不相同,卻也不是世外桃源,關于殿下遇刺的傳聞,也早已在孟津流傳,所以當聽到韋弘敏三個字的時候,王虎的臉色就如萬年堅冰一樣,乃至于一丁點的微笑都不愿意施舍。他如呆雞一樣,即便是韋弘敏親自來交涉。他也只是一味的搖頭,正色道:“殿下這個時候。已經歇下,任何人都不見,侍中?侍中也不成,我不認得侍中,只曉得軍令如山倒。”

  韋弘敏的臉色拉的更厲害,他和秦少游固然是不對付,可是被一個軍卒拒之門外,卻是另一回事,他瞇著眼,滿臉不悅,偏偏又不愿和這軍卒多啰嗦,仿佛如此,更加傷了自己的體面。

  只是…既然人見不著,又當如何?

  韋弘敏不是韋后,韋后受了氣,大不了勃然大怒,反正這個禍水,雖然會打擊到韋家,卻終究不會有性命之虞,人爭一口氣罷了。可是韋弘敏現在卻有性命之憂,一旦秦少游拿出什么‘鐵證’,再墻倒眾人推,很多事也就說不準了。

  連上皇都已經過問了此事,而百官之中,有為數不少人在摩拳擦掌,韋弘敏畢竟不是崔詧,崔詧有資歷,所以主持三省這么多年,即便是反對他的人,和他也只是利益之爭,本心上也認為他的私德無可挑剔。而作為外戚,貿然直入三省,在別人看來,韋弘敏和武三思、武承嗣這些人并沒有什么區別,正因為如此,所以韋弘敏的地位一直沒有穩固,即便是關隴門閥內部,對他不屑于顧的人也大有人在。

  所以…韋弘敏絕不能遇到這樣的麻煩,否則…就是滅頂之災,這個世上,從來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韋弘敏便淡淡一笑,道:“想不到殿下治軍,竟有周亞夫的細柳營之風。”

  這句話,既是自嘲,某種程度,也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當初周亞夫治軍,恰好漢朝天子途徑細柳營,便要入營去巡視,誰知卻被兵士攔下,天子便贊周亞夫治軍嚴整。韋弘敏這么說,夸了秦少游乃是平定七國之亂的名將周亞夫,同時,也等于是自比自己乃是大漢天子了。

  這個典故,對方那粗淺的軍卒當然是不懂的,所以韋弘敏只當是聊以罷了,他正待轉身。

  可是那王虎卻是道:“你自稱侍中,何敢自比為漢天子。”

  韋弘敏身軀一震,他不可思議的回眸,上下打量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軍卒。

  這個人居然也懂這個典故?

  韋弘敏從不會驚訝于神策軍官兵的武力,因為這些人,早已用一次次的戰例來證明了自己,神策軍甲天下這句話,已經開始流行,雖然未必當真如此,可是給人的印象,早已深刻。

  只是一個小小的兵卒,居然能懂這個典故,他是怎么得知的?

  韋弘敏顯然對神策軍一丁點都不清楚。

  神策軍官兵如今都是從弘農的良家子中選拔,所謂的良家子,大致可以理解為弘農郡的中產階級,他們有一定的財富,或者全家都有務工,不愁吃穿,所以子弟大多都會入太平學讀書寫字,到了一定年齡,便會參加神策軍的選拔。

  這些人,在從軍之前就已經粗通文墨,這弘農郡現在太平學興盛,幾乎適齡的孩子十之七八都會入學,雖然大多數都只是入學三五年,學一些算數和識字,卻也是極為難得了。

  等到通過層層遴選,得以從軍之后,軍中除了操練,閑暇時也會教授知識,除此之外,軍中還會專門編寫一些如《演武傳》之類的書籍,分發下去,這種書籍,都是一些小故事,從衛青、霍去病,再到歷代的名將事跡,俱都詳盡的很。

  之所以如此,只不過神策府希望借此來激發官兵的斗志罷了,在秦少游看來,即便是一個無名小卒,也應當有偉大的理想,榮譽和理想,才是一支軍隊的靈魂所在,所以他希望每一個兵卒,都能有衛青、霍去病、周亞夫這些人的志向。

  王虎看到了韋弘敏眼中的震驚,臉色卻是平靜的很,在他看來,這是司空見慣的事,似乎在這位侍中眼里,就顯得很不一般了。

  韋弘敏若有所思,或者說是滿腹心事,他沒有去再和王虎說什么,因為現在的他,更加的心事重重,于是走回了自己的馬車,穩當當的坐在馬車里,他并沒有感覺到這夜里的寒意減少了多少,只是此刻,他心里感嘆,一個知道經史的人,居然成為一個無名小卒,這…只是有幸撞見嗎?還是…這神策軍,本來就是如此…

  他沒有命車夫帶著他回到洛陽去,而是一直坐在馬車里,聽著外頭北風呼呼的聲音,掀開了一旁的車簾,他決心等,等到天亮,你秦少游現在不肯見,難道明日清早,也不肯見?

  他料定了秦少游是個貪婪的人,只要人有yuwang,就一定會有弱點,只要自己的‘大禮’足夠厚重,就不怕這件事不能得以解決。

  車中的韋弘敏并沒有急于歇下,他年紀其實已經不小了,到了這個時間,也該打起瞌睡,可是現在,他全無睡意。

  外頭的很冷冽,可是車廂里卻是暖烘烘的,偶爾,車簾被風掀開了一角,韋弘敏的眼眸便朝車窗外看去。

  車窗外,那個叫王虎的軍卒,依舊如標槍一樣,與府門前的石麒麟一般屹立不動。

  任憑風吹,內襯皮甲,外套厚重明光鎧的他,卻依舊是背負著十幾斤重的長劍,在慘然月色下,拉著一個紋絲不動的影子。

  月光很慘然,因而只可看到些許的光影。

  可是…韋弘敏的心,卻是徹底亂了。

  一葉知秋,有些微小的細節里,卻總能察覺出可怕的東西。

  韋弘敏感受到了某種可怕的力量,這個力量,竟只是出自一個微末的不能再微末的軍卒,可是這一點都不可笑,至少韋弘敏到現在一丁點也笑不出來。

  他瞇著眼,手指頭在膝上輕輕拍打,猛地閃出一個念頭:“一旦去了長安,神策府是絕不能留了,一定要找個由頭…否則,非要成心腹大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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