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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東窗事發

熊貓書庫    唐朝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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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令月本是來湊趣的,對這里的飲食本就沒有抱有太多的期待。

  可是當這菜肴入口,這種別具一格的炒菜讓她微微一愣。

  口中的菘菜嫩而不生、透而不老、爛而不化,明明只是再平常不過的菘菜,只是這種滋味很有異樣。

  其實在南北朝時,宮廷之中就有炒菜,可是似秦少游這樣猛火爆炒的,卻是不多見。

  方才吃了一杯酒,口中本就滋潤,此時嘗了這道‘國色天香’,李令月的眼睛再一次亮了:“好吃,很好吃。”

  她本就是率性而為的人,倒也顧不得這么多,又夾起菘菜和木耳來吃,不禁面酣耳熱。

  酒樓里的氣氛頓時變得熱絡起來。

  開始大家還是冷眼以對,如今卻因為下菜的詩,他們突然發現,這樣似乎也頗為有趣。

  李令月又嘗了幾口便盈盈起身,來給秦少游打下手。

  秦少游則爆炒著幾個菜肴,每一道菜出來,大家便索性作詩為樂,做不出來的,少不了罰酒,過不多時,武承嗣就吃得酩酊大醉,因為…他做不出詩。

  不過他愛湊這個熱鬧,附庸風雅嘛,古之雅士,不都是如此放蕩不羈的嗎?

  什么是潮流,實力就是潮流,自古以來,只要有實力就足以引導風尚,這就好像后世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襯衣,若是歐羅巴的皇室或是某天皇巨星穿出來,即便這襯衣毫無美感可言,甚至平庸到了極點,可是很快,它還是會成為某種時尚。

  現在的秦少游又何嘗不是如此,他有才,能作詩,所以他就雅,他作詩雅,夠豪邁,那么這個時候,他便是炒菜,在人的眼里,似乎也成為了某種清新脫俗的事。

  瞧瞧人家炒菜的樣子,真有嵇康之風,如此豪邁,如此飄逸灑脫。

  武承嗣今個兒心里是最高興的,他吃醉了,二話不說便起身,非要為秦少游切菜不可,玩兒嘛,就得玩得高調不可。

  緊接著又是幾杯水酒下肚,將氣氛推到了高潮。

  可就在這個時候。

  砰的一聲,大門從外被人撞開。

  塵土飛揚…

  樓中賓客的笑臉微微一僵,然后看到這黑黝黝的門洞之外,一個人影跳了出來。

  是王洪。

  王洪一身戎裝,帶著幾個幫閑撞開門之后,看到了堂中炒菜的秦少游,他禁不住脫口而出,獰笑道:“秦少游,你東窗事發了!”

  王洪聲若洪鐘,端的是英雄了得,大概是此前秦少游對他的羞辱使他怒火中燒,如今終于尋到了機會,心急火燎也是情理之中。

  賓客們都愕然抬頭,奇怪地看著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

  這個人,身穿的乃是七品的武服,問題是…

  這家伙是誰,是瘋子么?

  可是王洪的幫閑可不這么看,他們紛紛拔刀,一個個殺氣騰騰,配合王洪方才的一聲怒喝,廳堂之內也不由彌漫起殺氣。

  秦少游用憐憫的目光看著王洪,他握著勺子,只是嘆息。

  沒有文化的人真是可怕啊。

  王洪見秦少游冷冷地看著他,那種輕視之色溢于言表,更是勃然大怒:“秦少游,你謀反…”

  從王洪腦后,有人直接一巴掌甩過來,打得王洪七葷八素,他打了個趔趄,大叫:“誰敢造…干…干爹…”

  王洪先是羞怒大吼,這一巴掌下手很重,打得他眼冒金星,可看清了打他的人時,他頓時癟了。

  是干爹…

  周興一巴掌后,還不解恨,隨即抬腿,直接一腳踹中他的肚子,周興義正言辭的道:“狗東西,真是不曉事,枉我栽培你一場,我們是客,豈可鳩占鵲巢,驚擾了此間的主人?你滿口胡言亂語,怎么,得了失心瘋么?”

  “干…干爹…不是…不是說好了…”

  王洪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了,他很難理解,為何方才口口聲聲要讓秦少游死無葬身之地,可是現在見了秦少游反而打起自己來了,莫非…老糊涂了?

  可是他話越多,錯越多,周興的臉色就越是陰沉,周興恨不得立即把王洪的嘴堵上,看他還要‘胡言亂語’,氣急敗壞的周興眼睛都紅了,捋了袖子,也顧不得什么斯文,直接就是對王洪一通亂揍:“狗東西,胡言亂語,胡說八道,胡鬧…”

  王洪慘叫連連,他怎么也想不到周興會下如此狠手,先是一陣亂錘,而后更是扯起他的衣襟,對著他的臉左右開弓,啪啪啪啪的打得他頭暈腦脹。

  最后,周興冷哼一聲:“王騎尉得了失心瘋,還不快將他拉下去,省得在這里丟丑。”

  幫閑們面面相覷,個個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而后灰溜溜的拖著人走了。

  周興換上了一副和藹的笑容,他正了正衣冠,然后上前道:“秦助教,聽說你在此大宴賓客,老夫嘛,這把老骨頭閑不住,厚顏來湊個熱鬧,秦助教不會嫌棄吧。”

  來之前,周興料定太平公主等人對秦少游已經滋生不滿,也正因為如此,周興才暗中開始編排秦家的罪狀,到時直接拿了人,嚴刑拷打之下,不怕他不招供,只要白紙黑字,證據確鑿,宮中也必定不會怪罪。

  他這樣做是殺雞儆猴,堂堂秋官侍郎的干兒子居然被一個小小的助教打了,若是不給點顏色看看,將來拿什么樹立威信。

  可是…

  當他進來時,眼見秦少游拿著勺子,李令月小心的在旁擇菜,而武承嗣則在一邊笑吟吟的切著菜,至于上官婉兒、來俊臣人等面帶醉色,卻都滿面笑容,周興便是傻子也明白不對勁了,若是這些人對秦少游討厭倒也罷了,一旦其樂融融,自己闖進來,貿然拿人,這豈不是故意給他們難堪?

  太平公主是什么人,他乃是圣皇最喜愛的女兒,可謂天潢貴胄中的天潢貴胄。

  武承嗣乃是圣皇的侄子,如今更是掌握戶部,手掌天下的錢糧。

  來俊臣的官職不高,卻也是個狠角色。

  上官婉兒雖只是個宮中女官,卻是日夜伴駕,什么時候若是抽冷子給陛下編排幾句,自己還能活么?

  周興可一點都不傻,他很快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打兒子。

  在座之人都是認得周興的,他們似乎都明白了什么,此時見周興如此姿態,便都明白周興這是借了梯子找臺階下。

  周興乃是大周朝的重臣,他們雖知秦少游和周興關系有點‘不同’,當然也不愿意趟這趟渾水,說穿了,周興若是進來直接拿人,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大家,那么為了保全自己的顏面,這些大周朝最頂尖的權貴勢必要群起攻之,而周興如此識相,那么他和秦少游的恩怨可就和大家沒關系了。

  來俊臣站起來,笑呵呵地道:“周侍郎來得正是時候,快快入席。”

  周興露出微笑,尋了個空位跪坐下去。

  酒宴到了高潮,秦少游的炒菜更是讓人流連忘返,到了最后,來俊臣慫恿秦少游道:“秦助教,如今三更已過,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妨請秦公子作詩一首,以此作別。”

  秦少游帶著酒意,卻是不懷好意地看了周興一眼,酒壯慫人膽,何況秦少游還不是慫人,他借題發揮:“好,公主殿下,能請你為下官磨墨么?”

  大家只當秦少游玩笑,都曉得秦少游是不拘小節之人,李令月則笑嘻嘻的應了。

  磨墨之后,秦少游提筆蘸墨,又猛地皺眉:“靴子太重,實在是累贅,不好,不好,周侍郎…”

  周興冷臉坐在這里,就算偶爾笑起來,那也不過是強顏歡笑,這一次,他的臉是丟大了,這時聽秦少游呼喚自己,不免愕然抬頭。

  卻見秦少游把腳一伸:“勞煩周侍郎脫靴。”

  “…”周興瞪大了眼睛,他是何等尊貴之人,這個秦少游,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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