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帶著刺骨寒意的風烈烈的劃過位于小丘上的別墅,使得周邊的樹木猶如凌亂的風箏,在左右前后的不斷搖晃著,與此同時,也使得本就料峭的春寒更加讓人覺得冰冷異常,只不過在別墅前的小院里,其他人還好一些,所以縮脖子,避一避風頭也就無所謂,可是站在谷澤林身前的韋明德卻不由自主的渾身發抖,狂跳的心更像是被投進冰譚一般,即便是在掙扎也脫離不了透徹心扉的陰冷 他萬沒想到原本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甚至有些膽怯的谷澤林,不但當眾敢跟他頂撞,而且還將他從不示人的黑歷史全部抖露出來,要知道谷澤林剛調到衛戍區時,他還是這個所謂的戰斗英雄的直接上級,那時候谷澤林見了自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沒有半分戰斗英雄的氣勢,所以,韋明德打心里看不起谷澤林,甚至還發出過:
“戰場上是英雄,不如有個英雄的老子”這樣的自負而又高傲的論調,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韋明德覺得,谷澤林是畏懼他身后顯赫的家事,畢竟從他爺爺那輩就開始干革命,到他父輩已經出了幾個獨當一面的高官,尤其是他大伯,一路跟著他爺爺從死人堆里爬出來。
如今已經身居高層,所以,無論在部隊還是地方見了他韋明德沒有不讓三分的,谷澤林這個戰斗英雄怎么了?英雄再牛他也是人,自然免不了俗,而在今日之前谷澤林在他眼里確實沒有免俗。
也正因為如此,韋明德總覺谷澤林在心里是怵他的。在他的跟前,谷澤林是說不出三句整話的,要不然當他看見來人是谷澤林時,也不會陰陽怪氣的出言不遜,因為他覺得自己就該這么樣,反正谷澤林不能拿他怎么地。
可沒想到谷澤林卻一反常態,非但沒有如以前那般唯唯諾諾。或笑而不言,或避之而走,反而迎著他的鋒芒,直沖而上。一條條一套套,話里不帶臟字,可是很有力量。韋明德找不到合適的反駁理由,在眾人面前栽了跟頭丟了大臉,以至于惱羞成怒失去理智。指著谷澤林破口大罵起來:
“你小子別在我跟前賣狗皮膏藥,說我拉稀拖后腿,簡直是造謠污蔑,我看你谷澤林才是,我可不是娘們兒,不稀罕你這一套,什么戰斗英雄,什么狙擊之王,什么隱形殺手,我看全是假的。還不是郭青山替你吹喇叭,你要不是抱住郭青山的大腿,你能在京城衛戍區當營長,你想得美,讓我看你谷澤林居心叵測,比郭青山還要反動”
“你說誰反動?”韋明德話音剛落,一聲沉穩而又帶著明顯怒意的聲響從吉普車的中破空而出,聞聽這句話,韋明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為別的。因為這個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要不是因為這個人在幾個月前調來衛戍區擔任司令員,他不會黯然離開清閑自在的司令部,被迫下到條件艱苦的一線部隊,要不是因為這個竭力整肅軍紀清查不法。他也不會含恨離開衛戍區,申請借調到國安部門就任職務不高的小科長,說起來對這個人他韋明德可謂是恨之入骨,但也懼怕萬分。
只是讓韋明德沒想到的是,此時此刻,這個讓他恐懼且憎恨的人竟然就停在眼前的吉普車里。韋明德痛恨自己不看仔細,竟然自以為來的只有谷澤林,可是即便是想看清楚,真的能做到嗎?且不說四周的車窗都貼著暗黑色的薄膜,讓人根本無法分辨車內就否有人,就是擋在眼前的谷澤林也不可能讓自己貿貿然的走過去,谷澤林擋在自己面前想到這里,韋明德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腦海中瞬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谷澤林怎么就敢當眾揭發他?怎么就在盧嘉棟被帶到別墅的節骨眼上匆匆趕來?還有那個人既然來了,為什么沒有親自來到這里,他為什么不下車,難道他們的計劃 想著想著,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忽然由心底里猛然而出,使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站在韋明德對面的谷澤林見到韋明德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化,嘴角邊不由得彎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就在這時吉普車的車門打開,一位年近五十,兩鬢微霜,但卻身姿挺拔猶如青松般偉岸蒼勁的身影從吉普車內走了下來,當他雙腳落地的那一刻,在場的所有身穿軍裝的戰士,無不挺直腰桿,沖著那位中年軍人異口同聲的喊了句:
“首長好”
“小盧,好久不見了”中年軍人對著周圍敬禮的戰士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禮畢,也沒理會神情愕然的韋明德,好似對著一團空氣一般,在他的身前略過卻視而不見,徑直的來到盧嘉棟的跟前,親切和藹的拍了拍盧嘉棟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眼,點了點頭:
“恩不錯,比以前更精神了”
“郭司令員,您的風采也是不減當年,讓人措手不及這幾個字,真是被您運用得如火純青呀”盧嘉棟口中的郭司令員不是別人,正是g軍區前參謀長郭青山,只不過在去年年底被小平同志親自下令調到北京衛戍區擔任司令員一職,更何況在此之前老首長和譚斌已經跟盧嘉棟交代了一些事情,所以,當盧嘉棟在此時此地見到郭青山并不覺得有什么驚訝。
只是盧嘉棟不覺得什么,周圍其他人卻是差點驚掉下巴,心說這個盧嘉棟到底是個什么來頭,郭青山是什么,堂堂的北京衛戍區的司令員,把控京畿重地高級軍事將領,盧嘉棟這么一個連名字都沒怎么聽說過的年輕人,竟然跟高山仰止般的司令員好似多年的朋友般說起話來,既沒有多少約束,好似還帶著幾分調侃的味道。
不止是王立國等周圍的一眾戰士驚訝莫名,就連渾渾噩噩的韋明德見此也是不可思議,因為種種的關系使然,他遠比周圍的戰士了解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所以,他對盧嘉棟和郭青山的關系多少也了解一些,知道盧嘉棟在研制槍掛榴彈發射以及輕型自動榴彈發射器時,得到郭青山的大力支持,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之后兩人好像就再也沒什么交集。
而且之后升為g軍區參謀長的郭青山,大力支持的武器裝備研制可謂是數不勝數,盧嘉棟這兩種裝備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況郭青山為人正派,直言敢諫,既不從屬哪一個高官顯宦的門下,也不拉幫結派搞團團伙伙,是個大家公認的立場中立的高級將領。
正是看中這一點,高層才同意他擔任北京衛戍區司令員這個重之又重的要職,可眼前的事實卻讓韋明德發現,郭青山與盧嘉棟的關系好得可謂是難以想象,進而想想郭青山調入北京的時機,韋明德只覺得整個身子都投入到冰窟之中 “走吧,小盧你不會還想在這兒吹冷風吧”就在韋明德陷入深深的惡寒之中時,郭青山的一句與盧嘉棟的一句笑言忽然傳到他的耳中,而這句話就好像打開他心中那個潘多拉魔盒的咒語一般,讓韋明德一雙狡黠的雙眼即刻變得兇厲起來:
“站住”
韋明德用像下命令一樣,用不容抗拒的口吻喊了一聲,此時此刻他也豁出去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郭青山帶走盧嘉棟,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為他整個家,為他創造無數財富的北方廠,他都不能讓盧嘉棟走,即便是當著他懼怕萬分的郭青山,韋明德也乍起膽子豁出去,而正準備跟盧嘉棟上車的郭青山聞聽韋明德話,果然站住了,但卻沒有回頭。
韋明德見此,嘴角列出得意的笑意,掃了一眼面前的眾人,說:“郭司令員,您是首長,按道理我不應該質疑您,可是盧嘉棟的事情可是w副總理親自批的,沒有w副總理的批示,恕我不能放盧嘉棟走”
“不帶盧嘉棟走,等會兒連你也要一起帶走”
韋明德聞聽此言,先是一愣,但緊接著透著弄弄戾氣的目光迎著郭青山銳利的眼神,好不退讓的一字一句說道:
“郭青山,你敢縱兵抓我?你有這個權利嗎?”
“我沒這個權利,但是中紀委有,待會兒你那些個投機倒把的事情就跟紀委的同志好好說說吧”說完,郭青山不再理會有些魂不附體的韋明德,扭頭上車,隨著一陣汽車的轟鳴,吉普車一騎絕塵,只是這輛吉普車剛剛離開,幾輛轎車和吉普車組成的車隊轉瞬便來到別墅前,緊接著從車內走出幾位干部模樣的人,而韋明德見到這些人后,雙腳頓時一軟,斜斜的攤到在地上風吹得更加猛烈,伴著刺骨的寒意,但沒人能覺察得到,一股逆流的熱浪將隨著劇烈的風暴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