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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軍萬戶瞻思丁就在現場親自指揮工匠裝填彈藥,這可是個精細活兒。因為蒙古人至今還不知道顆粒h藥的秘密——說起來這事兒應該和蒙古軍法的嚴苛和硝石、硫磺價格太貴有關。在忽必烈這個窮鬼大汗眼睛里,硝石、硫磺簡直就是金粉金砂,寶貴的跟個什么似的,如果受潮浸水,管理h藥倉庫的官員、士卒,統統要重罰!情節嚴重者殺無赦!
在這種情況下,蒙古人當然不大容易發現將混合在一起的粉狀硝石、硫磺、木炭打濕再曬干研磨成顆粒,仍然可以使用而且性能更佳了。
因為沒有顆粒h藥,所以蒙古人只能采取將硝石粉、硫磺粉和木炭粉分開存放,在陣前再混合配制成h藥的辦法——由于這三種粉末比重不同,無論h藥在工匠手中調配混合的多么均勻,只要在運輸時長途搖晃顛簸,就會造成木炭浮到表層,硝和硫沉到下層。嚴重影響h藥的品質和效能。
而要在陣前將硝石粉、硫磺粉和木炭粉按照正確的配方制成混合均勻的h藥,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對瞻思丁手下的工匠們來說,配置混合h藥倒也不是難事兒。這些色目工匠甚至沒有用稱,僅憑感覺就混合調配出了威力不亞于顆粒h藥的h藥。然后再將其填裝進了炮口、槍口,再塞入特別打磨過的鉛子,然后再用捅條壓緊。
最后,工匠們又將炮口和槍口分別對準了二十步開外兩根木樁上掛著的鋼甲,還有兩個工匠各拿著一根燒紅的鐵纖。目光看著瞻思丁。
瞻思丁回頭看著忽必烈,“大汗。可以開始了么?”
忽必烈看看左右,見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待。這才得意洋洋地點了點頭。
瞻思丁猛地揮了下手,幾個工匠同時用力按住抬槍和小銅炮,兩個拿鐵纖的工匠立即將燒紅的鐵纖往抬槍和小銅炮的火門中捅去。兩道閃光頓時噴吐而出,然后才是震耳欲聾的爆響!幾乎就在同時,當當兩聲巨響傳了,掛著三十步外木樁上的兩副鋼甲正面,赫然就是一大一小兩的窟窿!
厚達一分(三毫米左右)的中碳鋼板,竟然像張薄薄的紙片一樣不堪一擊!這也是穿在人身上,恐怕立時就是兩個碗大的血窟窿!
“打得好!”
“厲害!”
“這下可不怕明賊了!”
四周圍觀的蒙古將領頓時歡呼起來。瞻思丁大聲地道:“大汗,屬下已經發射完畢,要不要再試射一發?”
忽必烈搖搖頭,他可不是第一次看火銃試射了。今天在諸將面前演示不過是為提振士氣,聽眾人的歡呼聲,儼然已經達到了目標。他走到眾人前面,轉身向著那些喜氣洋洋的將領,大聲道:“俺們大蒙古現在也有h藥、火銃了!可不止是這區區兩門,而是足足三千門!”
“萬歲!”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
蒙古將領們同時歡呼起來。整整三千門火銃啊!在大清河之戰中,不過百門火銃,就幾乎將明賊大軍打崩。如果再多上三十倍,還有什么理由打不敗陳德興?
忽必烈臉色已經放沉。語氣也變得凝重起來:“火銃,朕給你們了,三千不夠就五千。五千不夠就八千,朕就是砸鍋賣鐵。也給你們造出來!但是有了這火銃,并不等于一定能打敗陳德興…因為。再好的兵器也是要靠勇士去使用的!
想當年咱們大蒙古剛興起的時候,偉大的成吉思汗那一代人,他們既沒有烏茲鋼的彎刀,也沒有百鍛魚鱗鐵甲,更沒有什么h藥火銃。但是他們卻替我們這些不肖子孫打下了一個大蒙古國!他們靠什么?靠得就是頑強、堅韌、無畏、不怕吃苦…不怕死!有了這幾樣,我們大蒙古的勇士就是用木弓、用骨箭、用竹刀,哪怕是用拳頭,也能將漢人的國家踏平!
現在,咱們不僅要拿起火銃,還要把老祖宗的法寶都撿起來。從朕開始,咱們大蒙古國上下,一起吃苦,一起拼命!從明天開始,咱們誰也不在開封城住了,統統出城去住蒙古包!叫你們女人也別再穿什么綾羅綢緞,用什么胭脂水粉,咱們是蒙古人,不稀罕這一套!”
蒙古將領們個個肅然點頭,忽必烈的威信,至少眼下還是能夠鎮住這些蒙古的萬戶、千戶的…而且他們誰不希望大蒙古國能振作起來,恢復到成吉思汗時代那樣,能吃苦,耐久戰,百折不撓,百死不懼?
現在偽唐逆明可以崛起如此,原因并不都在于他們有h藥、有天雷、有大銃、有鋼甲…而在于蒙古人自身的退化!這并不是陳德興的蝴蝶效應造成的,而是在原本的時空中就存在了。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海都、乃顏等蒙古宗王的內戰中,蒙古漢軍都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在李璮之亂和平滅南宋的作戰中,情況同樣如此。蒙古軍在戰場上的表現越來越讓人失望,忽必烈對漢軍的依賴也越來越強。而阿里不哥、海都、乃顏等部蒙古軍將更是三天兩頭成為漢軍的手下敗將!
而眼下,沒有幾個漢軍可用的蒙古人若是再不振作圖強,找回他們老祖宗的本事。下面這一戰,就算有三千門抬槍、駱駝炮可用,多半也打不過陳德興的北明軍。
雖然忽必烈已經定了個克敵制勝的妙計,但是他也知道,光有計策是不行的,如果蒙古人在戰場上讓明軍打垮,李璮是不可能出兵去打燕京的,他只會趁火打劫,向大元的地盤發起攻勢。
蒙古人,至少要在戰場上和陳德興的明軍打成平手!
塘沽的碼頭上面,現在滿滿的都是前來迎接的隊伍。隨著河北大部全都落入陳德興之手,塘沽這座軍事要塞的功用也已經發生了轉變。從一座軍事要塞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一座新興的北方商業貿易和金融中心,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之中。
燕京顯然是未來大明帝國的首都之一,而大明現在又展露出了一統天下的氣勢。那么這個靠近燕京,左擁運河,右攬大海的塘沽,肯定就是將來的北方商業貿易中心了!而現在,這里不過是一座要塞,一個港口和一片荒涼的平原。
在眼光精明的商人眼里這分明就是一個最佳的投資熱土——也許十年、二十年后,這片荒涼的海邊平原就會變成又一個泉州!現在值不了多少錢的土地,到時候會變成商鋪林立,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就和泉州、臨安的街市一樣。
至少,和陳德興政權走得很近的江南海商們是堅決相信這一點的。
所以,掛著白色風帆,船體漆黑的大明號出現在海河口的北塘沽碼頭的時候。進入陳德興眼簾的就是成片成片的工地,比他幾個月前離開的時候更加火熱了幾分。即便是天氣已經轉涼,西北風已經給這里帶來了幾次降雪,也沒有降低人們投資建設的熱情。
新的街道、新的碼頭、新的倉庫、新的作坊、新的居民區、新的學校、新的官衙和議事堂,都在以變魔術一樣的速度出現在塘沽。無數的壯工——大多是被暫時安置在海河兩岸的難民——正在南方來的老師傅的指揮,干著各種各樣的木工活和泥瓦活兒。
還有一些是塘沽市衙雇傭工人,都穿著統一的灰色衣服。有些在空曠的平原上鋪設石板路或挖掘排水的溝渠,有些則在初具了一些規模的城市街道上面清理垃圾,還有一些則在碼頭附近忙碌地施工。
塘沽市和大明其他的縣級地方一樣,也是實行士爵、士紳自治的——第一任知市和市衙主官當然還是上面任命的,陳德興委派了一個黃家(黃智深家)的族人,原本長期負責黃家在日本業務的黃智勇當了知市,還從“昌國鄧”、“家門沈”兩大商人(昌國鄧家現在也從商了)家族中挑選了一些才俊充當市衙主官。
又讓落籍塘沽的士紳和士爵推選出了一個議會,再免除了塘沽五年的商稅——不是在塘沽做買賣不用上稅,而是塘沽市不用向上面交錢。當然,海關稅不歸塘沽市管,這是北明的中央稅——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其實也管不好,他一個21世紀的海員哪懂13世紀的商業城市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也沒有閑錢去投資。
碼頭上,一群塘沽市的官員和議員,已經知道陳德興返回,都聚集到了碼頭迎接。還有一些腰里挎著長刀的塘沽市三班捕快在現場維持秩序。塘沽要塞的駐軍也派出了兵馬,在要塞指揮使的指揮下四處警戒。還有不少塘沽這里的商人、工人和其他各色人等,也都聽到了消息,知道將來的天子,現在大明的王,已經從南方得勝班師歸來。所有人都自發的聚集到碼頭或是最主要的干道上,伸長了脖子,就是想要遠遠的看一眼陳德興,那位傳說中神一樣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