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550章 蒲跑跑和鳩摩智

熊貓書庫    奸雄天下
🔊點這里聽書

  覺信尼姑、季老賊還有巨港漢商的首領陳立,都盤著腿坐在蒲團上面,仔細地打量著他們待的這個地方。+◆,這是三佛齊都城占碑城外一間金碧輝煌的寺廟的大殿。鎏金也不知道是純金的佛像擺在大殿中央,是一尊密宗的佛像,佛的懷中抱著個女人——就是所謂的佛母。雖然日本國內也有密宗,但是日本密宗并沒有雙修這回事兒(或者說日本僧尼就沒有不結婚的,根本不需要借助雙修的名目),所以這樣露骨的佛像,覺信尼還是第一次見。

  除了這一尊懷抱女子的佛像,殿中便再沒有其他的佛像了。而且這間大殿的光線有些陰暗,還有一點薰香的氣味在大殿內繚繞,不遠處隱約有點人聲,但是聽起來都是刻意壓低了的,反而使得這大殿更加幽靜神秘。

  他們的等待并沒有持續太久,就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音。一男一女兩位僧侶打扮的人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然后就在覺信等人對面兩張空著的蒲團上盤腿坐下。

  覺信仔細打量著來人,發現這兩人是一長一少,年長的是個和尚,約莫四十許歲,穿著紅色僧袍,五官都是白番式的,鼻梁高挺,雙眸凹陷,只是皮膚顏色比尋常的白番深一些。也不知道是走了種還是曬多了太陽。

  那尼姑和覺信一樣,都是其耳短發,短發還被掩在長長的頭巾下,臉上還罩著一幅淡紅的輕紗。那幅輕紗與頭巾連在一起,從少女額前覆下,將她面孔整個遮住。只露出一張嫣紅的小嘴。她唇角微微上翹,帶著一縷嬌俏的笑意。

  巨港漢商的首領陳立微笑低聲向覺信和季老賊介紹:“這位就是飛天寺的鳩摩智波羅上師。上師是來自天竺的高僧,也是三佛齊國的第一高僧。這位是上師的女兒。達瑪波羅空行母。”然后他又用梵文向鳩摩智波羅父女介紹:“上師,空行母,這位就是來自中國的佛母覺信,她是明王殿下的佛母,極受明王信任。這位是季治濟爵爺,他是明王殿下的特使。”

  鳩摩智波羅朝覺信和季老賊微笑,開口卻是流利的漢語:“季爵的大名,我也早就聽說了,沒想到能在占碑見面。幸會幸會。”

  沒想到這個天竺來的和尚竟然還會說漢語,覺信和季老賊都微笑點頭。沒有語言障礙,交流起來就方便多了。

  鳩摩智波羅又往下說:“覺信佛母…我聽人言,明王殿下自創天道教,并不是佛的信徒,身邊怎么會有佛母呢?”

  覺信淡淡一笑:“明王悟天道,未必與佛母無緣,未必與佛無緣。而且…我等傳法之人,是該去向信眾傳法。還是應該去向不信之眾弘法呢?”

  鳩摩智波羅笑了笑,“度信眾和不信眾,傳法和弘法,皆是我等使命。只是佛母畢竟不是上師。”

  密宗講究上師指引修行。沒有上師引導,是不能修成佛果的。這一套和覺信尼的凈土真宗理論完全相反,后者只要會念阿彌陀佛就行。不過覺信尼還是懂一些真言宗(日本密宗)的道理。因此能聽懂鳩摩智波羅的話。當下就淡淡一笑,道:“明王自有天道。成佛非其所愿。但是明王卻是我佛之友,見天竺法難。極其痛心,愿意替我佛弘法于天竺。因此才派貧尼前來三佛齊見上師。上師若有此宏愿,可隨貧尼往呂宋島一行。”

  “什么?”鳩摩智波羅怔了一下,一張寶相莊嚴的面孔上頓時顯出了復雜猶豫的表情,片刻之后才恢復如初,“此事還需和沙倫答臘大王商量,這位大王是虔誠的佛徒,本身就是金剛上師。在天竺弘法,亦是他多年的心愿。”

  覺信尼淡淡道:“心愿不等于能力,弘法天竺靠的不是心愿,而是武力!沙倫答臘大王的武力,在南番或許足以稱霸,但是和明王相比,實在就是螢火之蟲比上當空日月,根本不足一提了!”

  “不值一提?恐怕沒有那么不堪吧?”鳩摩智波羅笑著搖搖頭。

  覺信尼冷冷一笑,道:“不值一提,就是不值一提。而且…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不存在!”鳩摩智波羅猛地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珠看著覺信,“你是說…”

  覺信點了點頭,笑道:“不可說,不可說,只管等著聽消息吧。”

  她的話音剛落,腳步聲就響了起來,一個小沙彌飛也似的跑了進來,湊到鳩摩智波羅耳邊嘀咕幾句。鳩摩智波羅的臉色瞬間大變,脫口而出的卻是梵文:“這個時候?這些天方教外道想干什么?”

  “真神至大!殺光卡菲勒!”

  “神圣之戰萬歲!”

  “吉哈德戰士光榮!”

  阿拉伯語、波斯語或麻六甲土話的吶喊聲這個時候已經響徹整個巨港,當日泉州大亂的一幕,仿佛又在巨港上演了。無數身穿黑衣的白番或是打著赤膊的土著,好像潮水一樣,四下亂竄,仿佛不可阻擋。

  巨港的天方教徒并不都是白番,也有不少是又矮又黑的麻六甲土著,宣揚教眾平等的天方教,對深受印度教種姓等級壓迫的麻六甲土著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天方教相比儒家要簡單多了,成本也低。只要會磕頭,有一本古蘭經,會念“萬物非主,唯有真神,穆罕默德是真神的先知”就行了。

  所以在巨港的天方寺內,是能看到有黑又矮的土著在禱告的。但是在巨港漢商辦的儒家書院里面,絕對看不到一個在讀四書五經的土著。從這個角度來說,文天祥可以教出“金山七十二賢”還真是儒家教化的巨大成功。

  和大部分在巨港經營商業的天方教白番相比,這些土著的天方教徒無疑是非常激進的。巨港這里,每一次天方教鬧事,或是和佛教沖突,或是去洗劫漢商聚居地——巨港的天方教商人和漢商是經常發生沖突的——沖鋒陷陣的都是這些土著。畢竟白番商人大多是富豪,性命嬌貴,不大愿意冒這樣的風險。而這些土著天方教徒都是無產階級,自然沒有什么好顧忌的。

  因此,每當巨港天方教白番想折騰事兒,基本上就煽動這些土著。而這些土著天方教徒,也愿意出頭。反正死了可以上天堂,死不了可以趁亂搶一把,發一筆小財,何樂不為?

  久而久之,這里的土著天方教徒,就成了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暴徒,一有風吹草動,就蜂擁而起。譬如這一次,蒲壽庚和馬壽山本來沒有想過要發動巨港當地天方教的勢力作亂。可是沒想到穿著黑衣的吉哈德戰士們路過土著聚居區的時候,無數打著赤膊,頭戴小帽,手持著棍棒或長刀的土著就自發加入動亂了。不過這些作亂的土著卻沒有跟著白番往城北去,而是南下往漢商聚居地去了。

  原來巨港的白番,無論是奉天方教還是奉佛教、印度教的,他們都有一個默契:就是要維持白番不可被土著侵犯的地位。畢竟在麻六甲,白番的數量遠遠少于土著,如果土著可以肆意殺戮白番,那么白番的統治很快就會瓦解。

  因此,天方教土著要么和土著佛教徒斗毆,要么就去找漢商的麻煩,從來不會去攻擊巨港城北的貴人區。

  而巨港的漢商,則仿佛是最倒霉的一個族群,每當巨港出亂子,他們總會被土著洗劫上一番。哪怕巨港漢商都有武裝,在如潮水一般涌過來,性命又不大值錢的土著面前,仿佛也沒有什么大用。大部分的時候,都只能破財免災。各個漢商大家族都在自家碼頭邊上修建了好似堡塢一樣的堅固大宅,平時用來堆放貨物,遇到亂子就是一家老小避難的場所。至于店鋪、宅院,就任憑這些土著去洗吧,只要保住了元氣,復原還不是時間問題?

  不過這一次,情況注定會和以往不同了!等待他們的,將是被天道教組織起來的,裝備了h藥武器,還有少量明軍官兵帶領的漢商武裝。而且前來征服三佛齊的艦隊,已經駛入了麻六甲海峽!

  “父親,那些土著沒有跟來,他們好像去找漢人的麻煩了!南區好像也打起來了。”

  蒲師文這時氣喘吁吁沖進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寺廟,這是剛剛被蒲壽庚帶人攻下來的,守在這里的和尚、尼姑不是跑了就是被屠了。蒲師文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蒲壽庚真在指揮手下砸碎幾尊金光燦燦的佛像。

  “這樣也好!有他們牽制,天道徒的軍隊就暫時顧不上我們了!”蒲壽庚仿佛有些恐懼地看了眼西南方的天空,一陣陣的火光不斷閃爍,還伴隨著低沉的轟鳴聲,不知道是天雷箭爆炸的響動,還是碼頭上的兩艘大明戰船在開炮。

  蒲壽庚吸口氣,大聲下令:“動作快,再快點,把所有的金器和銀器都砸碎帶走!把所有值錢的東西,統統帶去天竺!我們,去天竺!快快快…”(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