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雖遠必誅(為新書求)
弘武9年,5月15日,清晨,南京彤云密布,似兆不祥。
雖說尚是清晨,但那些十四五歲的報童紛紛騎著自行車,拉著報紙將成千上萬份報紙送到千家萬戶,送報對于許多窮苦人家的少年來說,是他們貼補家人生活,或者賺取學費的方式,全國上下,不知多少少年,正是靠著送報的微薄收入支撐著他們的中學學費,作為一個后進國家,這總是一種無奈。
今天,這些少年們騎自行車的速度似乎快過往常,他們都在拼盡全力試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報紙送到定閱讀者的家門前,有些少年的眼睛微紅,似乎剛剛痛哭過,而更多的表現則是憤怒。
幾乎是在人們看到報紙的第一時間,所有人都被從未曾有過的憤怒之意所籠罩著,滿腔的怒火在人們心頭聚集著,許多人更是惱怒的將報紙扔在地上,大聲的吼喊道。
“去墨西哥大使館!”
“去外交部!”
“去總理大臣官邸!”
人們之所以會憤怒,原因非常簡單,正是因為報紙上的新聞報道——托雷翁慘案!
作為普通的國民,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的發生,數百華僑慘遭屠殺的事實,就像是響亮的耳光一樣,打在他們的臉上,讓人們從“上國”的迷夢中醒來,他們驚愕的發現,原來,對于西洋國家而言,中國人依然是次等的有色人種,即便是小小的墨西哥都可以欺負“中國”的頭上,這如何能不讓那些在中俄之戰后自以為“國家極為強大”的國人憤怒呢?
憤怒的情緒瞬間便壓過了人們的理智,使得人們紛紛走向街頭,試圖通過自己的行動表達對國家的,當然更重要的是表明他們的態度,以避免外交官員們“賣國”,畢竟那些外交官們“喪權辱國”的事情,已經干了不止一兩次了。
“怎么辦?”
當民眾開始走向街頭,表達他們的怒火時,京師警察廳的警察們都在待命值班,他們接到了明確的命令——維持國民隊伍秩序,但同時,必須制止國民的過激行為。
在這一天,當數以千百萬計的百姓選擇走向街頭表達自己的愛國呼聲的時候,在南京的皇宮內臨時召開御前會議上,激烈的討論從會議召開,就沒有停止過了。
“…開戰的話很簡單,就墨西哥那幾艘破船,我們甚至不需要派出主力艦隊,只需要派出一支巡洋分艦隊,就足以全殲他們的海軍,但是之后呢?”
作為海軍大臣的韓徹在海軍中無疑是一個另類的存在,當所有人都在那里吹噓著“中美對抗”的時候,他所主張的卻是“中美調和”,他甚至認為為了減少美國對華敵意,可以在太平洋艦隊的問題上作出一定的讓步。
“只要艦隊的規模在,無論是駐于本土,亦或是珍珠港,實際上,對于海軍而言,并沒有多少影響…”
正是這一言論使得韓徹曾遭到來自民間的指責,而主張調和論的他,實際上代表著海軍的另一個派系,他們無疑更冷靜一些,能夠清楚的看到中國與美國的國力差距,甚至作為海軍將領,他們認為,與美國的海上競賽對中國是不利的,尤其是從長遠角度出發,隨著軍備競賽的進行,其勢必將會對經濟造成影響,而美國依托其強大的工業以及經濟實力,其艦隊規模超過中國根本就是時間問題,中國的暫時領先,不過僅僅只是“先發優勢”。在這種前提下,通過談判解決問題,限制雙方的海軍力量無疑是對中國最有利的選擇。
但他的主張并不為人所接受,海軍內部接受不了,民眾也接受不了。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做為海軍大臣,千方百計的提高海軍的戰力,從而保證未來戰爭中,對美國海軍的優勢。
“之后怎么辦?難道美國人真的敢和我們開戰嗎?”
毫無疑問,沒有任何人會去擔心墨西哥,但凡稍了解兩國實力差距的人都知道,墨西哥根本不可能對中國造成任何威脅,唯一會讓人擔心的是美國,準確的來說是美國提出的“門羅主義”。
在過去的多年間,中國曾幾度試圖插手美洲的事務,但每一次都引起美國的強烈反應,以至于數度錯失機會,現在墨西哥的暴行,卻把中國逼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如果因為護僑,美國要開戰的話,那就和他們開戰吧!”
“開戰是斷不可能的,畢竟美國方面肯定也會有顧慮,但是,我們必須要考慮到的是,如果朝廷不有所行動,恐怕很難向國民交待!”
大臣們的爭持讓唐浩然的眉頭微微一皺,看著爭吵不已經的內閣成員,他可以想象得到現在外界是什么模樣,多年來的宣傳終于還是受到了其的“反噬”
新聞輿論之所以反對英美的部分原因是,崛起并試圖改變國際秩序的中國,受到英美的實際的壓制,這種壓制是來自各個方面的,這固然是外部原因,但更重要的是為了緩和國內對于制憲等問題的呼吁,政府通過不斷丑化英美以及親英美的人士,達到其丑化英美政治制度的目的。也正因此,國內的媒體上全是英美的負面新聞。
就好比電一樣,如果媒體上天天宣傳哪里哪里電又露電了,哪里哪里又有人因為用電被電死了,等等。時間一長,封閉狀態下的平民自然會自覺抵制用力,堅決捍衛自己不使用電的權利,那怕電再方便。
不僅如此,現在國內還存在大量問題,當然了哪個國家哪個時期沒有問題呢?而無論自己也好亦或是內閣都把一切問題都歸結于英美。而在舉國軍國民體制下的,普通民眾又被嚴重洗腦,不僅敵視英美,還認為當時親英美的國內人士是西方壓制中國的“走狗”。
其實,這不過只是再簡單不過的矛盾轉移,在這種矛盾轉移下,沒有人再去考慮每周六天的十二小時制,同樣也不會有去考慮制憲問題,人們只是憂心著國家的未來、前途,在絕大多數平民的眼中,英美等西洋國家是無惡不作,他們正在醞釀著對黃種人的最后“進攻”,現在中國的一切不如意都是英美等國的陰謀,而國民現在作出的犧牲,都是為了民族的生存之戰——未來的有色人種與白種人之間的“圖存之戰”,如此一來國民就會敵視國家,而轉身敵視英美等西洋國家。
這就是現實,現實的長期敵視性宣傳。再加上現在的托雷翁事件的爆發,一直子點爆了民眾剛剛覺醒的民族情緒,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如果不有可所行動,那么結果必然是可怕的,民族情緒可以煽動,可以利用,但是最終一定會為其所“反噬”。
就像現在,作為一個“獨、裁”的君主制國家,無論是皇帝本人亦或是大臣們,居然需要考慮到民意,這本身就已經是某種程度上的“反噬”了。
“如果我們動手報復的話,那么,美國動手的可能性是多少?”
唐浩然將視線投向李幕臣,試圖從他的那里得到答案。
情報機關在這個時候的發言最具權威性。畢竟相比于其它部門,情報機關對美國的情況更為了解。
“保護僑民的安全,是任何國家的必然選擇,現在三百余名僑民慘遭屠的現實,使得政府必然要有所行動,此事,不僅僅只是為了安撫國民情緒,同樣也是為了向諸國表示我國護僑之心,否則自此之后,恐再無他國相信我國護僑之決心!”
此時,李幕臣的這番話說的同樣極為公允,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立場分明——中國已經無路可退!
確實,中國已經無路可退,一個國家需要軟弱無能到什么地步,才會在僑民遭到屠殺時,選擇沉默?
就在唐浩然的心底生出這樣的感嘆時,李幕臣的話聲微微一揚。
“臣以為,就這一事件而言,美國絕對不愿意同我國發生直接軍事沖突!”
或許,李幕臣并不是政客,但是并不妨礙他用政客的口吻去講述一件事,就像這時他的措辭一般,他并沒有用“絕不敢”而是用了更有余地的“絕不愿意”,不愿不等于不會。
多年來的情報生涯使得他非常清楚,現在在這一事件上,國家面臨著兩難的選擇,而情報機關現在的責任就是給予陛下情報,可是這卻不是他所能夠給予的,事件實在是太過突然了。
“不愿并不等不會!如果我們選擇對墨西哥開戰的話,那么美國介入的可能有多少?”
韓徹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實際上是在替其它人去問,他是想去提醒別人注意到一點——墨西哥還有一個視美洲為禁錮的鄰居。
“百分之百!”
面對韓徹的問題,李幕臣毫不猶豫的給予了一個回答。
“多年來美國奉行門羅主義,其視美洲為美洲人的美洲,實際上也就是美國人的美洲,百年來,其一直千方百計阻止其它歐洲列強染指美洲,任何與歐洲列強有關的戰事若發生于美洲,美國都將視為具敵意之行為。尤其是在過去的二十幾年間,隨著美國的經濟超過英國,其便利用“金元外交”主導南美各國,…在其視美洲為禁錮的前提下,我國若是對墨西哥開戰,那么于美國看來,其并不僅僅只是具有敵意的行為,其甚至可能會將其視為對美國利益的侵犯,進而向介入戰事…”
李幕臣從歷史的角度去分析之后,眾人的心思無不是一沉,在墨西哥問題上美國是一個無法繞開的障礙,如果是其它國家,也許根本就不需要如此令人頭痛,別的不說唇亡齒寒的道理何人不懂?
“如果控制態勢呢?”
作為總理大臣的袁世凱,一開始始終保持著沉默,這是他從張之洞的身上學會的“官術”,他必須要充分聽取別人的意見之后才會開口。
控制態勢…
袁世凱的意思是…他的建議讓唐浩然的心底頓時一動,控制態勢,控制態勢…
“袁總理的意思是?”
李幕臣有些不解的看著袁世凱,看著這位兩年前繼張之洞之后,中華帝國的第二任總理大臣。
“就是如果我們炮擊墨西哥呢?”
袁世凱用極為平靜的口吻說道。
炮擊墨西哥,在袁世凱看來,這或許是一個選擇,一個相對更為穩妥一些的選擇,相比于開戰,這頂多只是報復。
“炮擊墨西哥確實可行,但是,袁總理,我們必須要考慮到另一種可能,就是在炮擊其沿海重要城市是否會激起墨西哥海防部隊的反抗,如果其海岸炮臺反擊的話,又該如何收場?”
不待韓徹說完,唐浩然便直截了當的說道。
“那就不用戰艦炮擊!”
是的,完全沒有必要用戰艦炮擊,更準確的來說,沒有必要拿戰艦冒險。
“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報復,我們需要用對墨西哥人的報復,給予國民以交待,可是,什么樣的交待才能讓國民滿意呢?朕以為,并非僅僅只是炮擊一兩座城市…”
袁世凱的建議讓唐浩然想起在另一個時空中,美國對某些國家的攻擊,炮擊…真的沒有那個必要,畢竟各國對于炮擊早就習以為常了。即然要對墨西哥進行報復,那就應該更有針對性。
“墨西哥方面的解釋不是說是叛軍所為嗎?那么好吧,我們接受他們的這個解釋,既然他們無力控制局面,那么我們就幫助他們控制局面,我認為,我們可以對叛軍控制的區域實施打擊…”
話聲稍稍一頓,唐浩然的唇角微微輕揚。
“用我們的航空母艦上的攻擊機,對叛亂軍控制的城市實施轟炸!墨西哥人以為我們不會報復嗎?好吧,那么我們就用我們的飛機,我們的炸彈去告訴他們,什么叫做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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