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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亞日報》于那個特殊的時代之中,其在很大程度上幾乎相當于中國的官方日報,創刊于仁川的《東亞日報》報道了太多的新聞,那些曾改變中國的事件,最初大都由其首先發表…縱觀19世紀后十年至20世紀中期,在長達六十年的時間里,作為中國發行量最大、最具權威性的《東亞日報》,他即是一家報社,同樣也是某種程度上的政府喉舌,至少在長達半個世紀的時間中,其一直或有意或無意的扮演著這一角色。
…在時光進入20世紀后,在長達半個世紀的時間中,清晨起床時,從門前取過《東亞日報》,一邊翻開報紙,一邊吃著午餐,曾幾何時,這就是國人的生活習慣。正如十年前《東亞時報》的電視一般——粥、豆漿、油條、燒麥、包子…中式的早餐總會變化,但不變的永遠都是《東亞日報》!
在這種影響之下,歷史上《東亞日報》到底扮演著一個什么的角色?尤其是在歷史事件之中?它的角色是新聞的傳播者,還是輿論的制造者?或者說,其是本身就是在創造著歷史?”
《東亞日報》停刊號《關于過去的歷史》
南京,成都路,545號是一棟高達六層的帝冠式建筑,六層的樓宇隱于前后的公園式廣場之間,只使得這里的顯得極為悠靜,與悠靜截然不同的是,這里一天24小時,都有數以百計的人們在這里工作,這里便是《東亞日報》社的大本營,,來自全世界的數以千計的新聞稿件在這里聚集,最終,由編輯們在午夜十二點前,做出最終的決定——刊印那些新聞。
在南京的《東亞日報》社做出決定之后,其會立即通過長途電話的方式,通知武漢、廣州、天津、西安、大連、長春等地的分社,告知他們主要版塊的內容。然后在凌晨一點左右,各地各版的《東亞日報》開始最初的制版,再接著,他們會等待一個小時,在凌晨兩點時,如果沒有總社指示改動,那么各地的報社都會在這一時間內印制,一個小時后,新一天的《東亞日報》就會運出印刷廠,首先送往各站點,然后再由數以萬計的兼職送報童將報紙送往定戶的手中。
早晨8點之前,報紙會送到各大中城市的客戶的面前,與早餐一同陪伴著他們,多年以來一直如此…
當然,也就是在時針指向午夜十二點之后,總社中忙碌了一天的記者、編輯們便開休息,于他們而言,這又是平靜的一天。今天沒有什么大新聞 對于國家和民眾而言,這是好事。
天下承平!萬事太平!
這是好事,但對于新聞業者來說,這并不是件好事。每一個記者都需要大新聞,一個能夠震驚世人的大新聞,但是,這樣的機遇總是太小了,沒有大新聞,依靠那引起淡不出奇的新聞,很難成為“名記”,如何發掘新聞,是記者們必須學會的課業。
作為一名記者,畢業于東亞同文學校的汪兆銘,無疑是一個幸運兒,九年前與同文學校說讀的他,在對俄戰爭期間,作為預官進入軍隊,他以軍人的身份發表的《戰地日記》不僅令他自己成為了英雄,同樣也讓他成為一名記者,戰爭結束于軍隊退役后,他便進入了《東亞日報》,從那時起,他便于社會部關注著民生等新聞,與其它記者記錄事件不同,他更多的時候是在為底層的民眾呼喊,為工人,幫助他們爭取八小時工作制,為農民,呼吁政府減稅,在政治上,更是呼吁制憲,總之,對尖銳的社會問題的抨擊,使得他成為知名的社會新聞記者,甚至有人曾笑談,假如有一天開放咨議院咨議員選舉或者舉行國會議員選舉的話,他一定能夠憑著自己為民發聲的名聲,在其中獲得一席之地。
當然,這一切,實在太過遙遠了,對于現在的汪兆銘來說,作為值班編輯的他,正躺在辦公室里的那張五十公分寬的行軍床上,正準備進入夢中。盡管他擁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一間不到六平方公尺的小房間,但是用玻璃窗隔開的房間,根本沒有多少隔音效果。
因此對于他而言,他只能躺在那里,盡可能的讓自己沉睡。
在外間的辦公室間的走道之中,擺有近三十張床,這個時候,值班的記者們也都在這里睡著,記者這個職業看似風光,可風光的背后,其努力的付出是他人難以體諒的,就像這個時間,當別人可以休息的時候,他們只能在這里等待著,等待著新聞。
不一會一通電話,因為接聽的社會部記者的聲音太大,讓汪兆銘的清夢受到騷擾,以致于被吵醒了。
“什么?發現女人的尸體?”
正在接電話的這位社會部記者突然發出了尖銳的高聲。
“好!知道了!我馬上下去!”
這位記者掛斷電話還是倒在了床上,這樣的新聞是上不了《東亞日報》的,畢竟這里并不是三流的本地小報。
“真是的,這種新聞也朝這里打,!”
社會部記者嘀咕著、在那里抱怨著,不一會值班室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是的,在一個月前,剛剛慶祝日發行量800萬《東亞日報》不可能發這個什么“小新聞”,就是狗肉固然很香,但卻上不了席面一樣。…不過,此刻汪兆銘的睡意已經全消了。
他只是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此時,他的腦海中思索的并不是新聞,而是在考慮著《民生報》的邀請——對方邀請他去出任總編輯,對于年近三十的他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畢竟《民生報》也是一家有著幾十萬讀者的報紙。
“要不然…”
就在這時,突然的電話聲再一次打斷他的思緒,那邊電話剛一拿起來,記者便是一頭霧水,好一會才說道。
“你等等…誰會廣府話,誰會廣府話?”
顯然電話另一頭的人是在說廣府話,作為廣東人的汪兆銘自然會說廣府話,于是他便推開門說道。
“我來接吧!”
然后他便走了過去,那部電話是提供新聞線索的電話。
“喂…”
接過電話的瞬間,汪兆銘便道出了許久未說的廣府話,無論是在同文學校亦或是作為記者,家鄉話他已經很少說了。
“我是華僑協會副會長…”
一開始的時候,汪兆銘并不覺得有什么,在新聞線索提供人的身份上,他并不怎么好奇,不過對方一上來便提到自己的身份還是讓他覺得有些詫異,但接下來,對方的話卻讓他感覺驚訝。
“你們的報紙今天定版了嗎?現在更換版面還有的時間嗎?”
什么,什么?
他在說什么?
“我這里有一個大新聞,現在整個南京,外交部恐怕也是剛剛接到電報,現在他們肯定正在找外交大臣,陛下也應該會等到今天早晨才會知道這件事…”
對方的刻意強調,讓汪兆銘突然意識到,沒準,這真的是個大新聞,于是他看了一下時間,時間是一點四十五分了,也就是說,還有十五分鐘。
來不了急了!
不過汪兆銘并沒有一口拒絕,而是拿著電話說道。
“這要看是什么新聞,如果不是大新聞的話,可能要等到明天…”
“明天,全中國的報紙都會在頭版登這個新聞!”
電話那頭的話聲讓他的眉頭一揚,難道真是什么大事件?
華僑協會?
外交部?是什么事件?
“好吧,你告訴我是什么事件…”
數百華僑慘遭屠殺——下一瞬間,這句頗具震撼性的字眼已經占據了他頭腦的一部分。
“什么?你說什么?幾百名華僑被屠殺?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
汪兆銘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處于震驚中的他用的是國語,其余的人員所受到的波及好像都一樣,于是連國外部記者、聯絡部記者在內的全體人員都紛紛被驚醒起床了,他們無不是驚訝的看著汪兆銘,他在說什么?
在人們的議論紛紛中,汪兆銘連忙改用廣府語問道。
“你在什么地方?這個新聞是從那里傳來的?”
電話是從上海打來的長途電話,至于消息則是墨西哥華僑互助會發出的,為什么會由一位長年居住于南洋的華僑協會副會長打這個電話,就不得而知了,但汪兆銘隱隱猜出了原因——華僑協會試圖借助新聞之手,向政府施加壓力。
現在,這個新聞是國家機要!
也許,外交部長可能也是剛剛獲知這一消息!
換句話來說,現在,一個大新聞擺了他的面前,這不是個新聞,而是一個大事件!
在放下電話之后,汪兆銘抬起頭,看著身邊的記者們,那些面孔無一例外的都帶著憤怒的情緒,甚至還有些人哭了。
“汪編輯,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的,汪編輯,是什么地方?是南洋?還是什么地方?”
“是誰?”
面對眾人的問題,汪兆銘簡單的將事件告訴了大家。
“發生在托雷翁的慘案,現在還沒有得到證實,我們還沒有更多的消息,但是…”
環視著眾人,汪兆銘看了一下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了!
“汪編輯,這個新聞我們發不發?”
“發,一定要發!”
周圍立即有人響應著,面對群情激憤的同事們,汪兆銘點點頭,然后說道。
“我現在就電話,今天的印刊推遲二十分鐘!”
“好了,現在,我們還有半個小時,”
看著眾人,汪兆銘開始部署起工作。
“我要求你們在半個小時內,第一,聯絡華僑協會,確認消息,不要聯系所謂的線人,必須聯絡副會長以上的在京人士,要他們本人親自電話確認…”
曾經的軍人身份和戰場經歷,使得汪兆銘做事可以說得上是雷厲風行,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作出了部署。
“第二,立即聯絡駐外交部的同事,讓他們立即行動起來,現在外交部肯定和平常不一樣,他們肯定有辦法獲得一些消息,把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們去證實一下…”
出于對外交部的了解,汪兆銘非常清楚,現在外交部美洲司肯定已經亂成一團,數百華僑慘遭屠殺!這種事情無疑是外交部從未曾面對過的,美洲司里的動靜是無法掩飾的,只要那些記者稍加留意的話,肯定能夠得消息。不過駐外交部的記者最多只能證實消息,但這也就足夠了,現在汪兆銘所需要的,僅只是通過這兩個渠道去證實這個消息的真假。
“第三,通知印刷部,讓他們把頭版改成一號版,嗯,五百字左右的報道!”
在一一作出這些部署之后,在眾人紛紛忙碌著的時候,汪兆銘又一次看著記錄在紙上的事件描述,現在,他并沒有更多的消息,甚至,可以說,就連外交部長可能也沒有更為詳細的資料,但作為記者,這并不影響他去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在所有人紛紛忙活起來的時候,汪兆銘卻是平靜的拿著毛巾去洗臉了,幾分鐘后盥洗完畢的他回到編輯部時,看到剛才的社會部記者正在不斷的打著電話,他們正在確認這些消息。
“南美司司長丁太接的電話,稱丁司長二十分鐘前,突然離家…”
好了,這是一佐證!
在聽到這個佐證的時候,汪兆銘已經坐在椅子上,他閉著眼睛,在腦海中思索著那簡短的幾十個字,他在想象著那里發生了什么,想象著屠殺是如何進行的。
這是一場屠殺,而不是所謂的“大事件”。
“華僑協會張會長證實了,消息是真的,他已經起床了,他將會在今天上午九點正前往外交部拜見外交大臣…”
就在消息被確認的時候,汪兆銘已經抬起了筆,他的神情悲憤,雙目通紅,就像是親眼目睹了那場屠殺一般,以至于淚珠幾度浸透紙張,終于,幾分鐘后,沉浸于痛苦、悲憤中的他抬起頭來,看著眾人說道。
“大家看一下,這篇文章可有需要改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