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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覺醒之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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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憶那一天,每一個人都想知道,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是什么去左右著人心,是什么去驅動著那些人們,也許,現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疑問,這樣的,那樣的。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百年,直到現在,仍然有一些言必稱“圣祖老爺子”之類,恬不知恥忘宗背祖的做不夠奴才的敗類在那里言道陰謀,言道著詭計。那么在這里我想說一句,那么一如閻某人般恬不知恥的漢奸眼里,從來沒有看到,那一天的民心之變,恰歷史學家所說的那樣——那一天的主角,不是野心家,不是達官貴人,更不是高高在上的權傾一時總督大人,而是國民!那一天,中國的國民第一次走上了舞臺,也就是從那一刻,失去258年的民族魂,找了回來!

  這就是國民日!這就是國民覺醒之時!”

“第一百個國民日”佚名  京城的氣氛很怪!

  在東交民巷,幾乎每一個駐華外交官都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們注意到,在中國幾乎每一個大城市,因為勒梅爾海峽的勝利而陷入舉國的狂歡的時候,在這里,在京城,卻不見有人歡呼有人吶喊,若是走出東交民巷的話,還能看到許多人都拉著臉,表情如喪考妣,枯木死灰般的神情中,隱藏著無盡的痛苦。

  對于他們來說東北軍的勝利就像是一場災難。根本就不是一場他們所希望的勝利。他們或許會為東北軍的失敗而歡呼,卻不會因為東北軍的勝利而露出絲毫喜色!

  “這東北軍贏與爺們何干嘛,”

  “就是那曹操贏了,難不成咱們就是給曹操叫好?”

  諸如此類的言語在京城里傳播著,以至于就連外城的那些漢人也迷茫了,一方面,他們為東北海軍的勝利而激動,可另一方面,這幾十萬住在“皇城根下”的旗人們的看法卻又左右著他們。

  那唐浩然是曹操,曹操可不是忠臣,那是奸臣,可,可…可人家打贏的是洋鬼子啊!你大清有本事,怎么不去打洋鬼子?怎么碰著洋鬼子就腿軟?

  在這種想法于京城醞釀著的時候,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一天也就過去了,這是平靜的一天,同樣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有時候,風暴需要醞釀,需要發酵,然后風暴才會以狂暴之勢在沖洗著大地,吹去人間的一切罪惡!

  9月27日當天,在京城的一個不滿的聲音在傳播著,先是在學生中間,然后又是在普通百姓中間,人們在那里說道著勒梅爾大海戰的勝利,此時官方的通訊稿已出,相比于昨天簡單的稿件,這份通訊稿上,人們看到海軍是以如何劣勢贏得了這場海戰。

  但出人意料的是,京城沒有一家報紙轉載這篇文章,似乎這也在向人們表明一個道理——京城的報紙是給旗人看的,自然不能登讓大爺們不樂意的新聞。

  這京城人口不過百萬,而其中京營八旗人口近五十萬,可以說占據著京城半數的人口,他們的情緒自然影響著這座城市,但這種聞聽東北軍勝利的如喪考妣卻同樣在刺激著外城的漢人,或許,他們曾相信朝廷的說法,唐浩然是奸臣,相信那些提著鳥籠子,整日喝茶打混的“爺”們說的,唐浩然是曹操,相信他們說的什么“東北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但,現在漢人的勝利與旗人的如喪考妣(296章)。卻直觀的提醒著他們——什么是民族,這些“爺”們,是不可能為漢人的勝利而歡呼,在他們看來,東北軍的每一次勝利,對無疑于末日的臨近,所以,他們更愿意為俄國人、為友邦的勝利而歡呼,至于國家,這又不是他們的國賣予友邦又有何妨。

  風暴在醞釀著,一個簡單的對比之后,京城的近六十萬漢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們看待那些“爺”們,再不像過去那般,客氣,熱情,而只是冷眼看著他們,在這一天,他們明白了很多事情。

  這一天,京城看起來非常平靜,平靜的出奇,若非是那糧價,因為兩江事件飛漲,人們甚至感覺不到這平時有什么變化,有很多時候,暴風雨都是如此,在暴風雨來臨之前,一切都是平靜的。

  但,平靜終將被打破!

  9月29日。

  王老實和過去一樣,推著他那賣油茶、果子的推車,從巷子里走了出來,這時天剛放明,可生意和平常一樣,從一開始,他就覺得今天似乎和往日不太一樣,比如就像現在,這攤子上坐著的都是洋學生,今天個怎么了?這些洋學生是打那來的?

  諸如此類的念頭,還真沒在王老實的心里冒出來過,對于他來說,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和往日沒有多少區別。但若是有人細心觀察的話,恐怕便能注意到,京城,今天多了太多的洋學生,不過數以千計的洋學生分散在這四九城里,那就和撒在沙灘上芝麻似的,誰也注意不著。

  慢慢的,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到了天明的時候,這京城的市也就全開了,街上和過去一般的熱鬧,或許現如今這權歸九督,皇命不出京城三十里,可這京城卻依然熱鬧非凡,尤其是那鐵路筑通之后,這熱鬧甚至更勝于往昔。

  上午近八時許,就在這街頭越發顯得熙攘的時候,街上駛來了一輛馬車,那馬車后面堆滿的了紙張,那是紅色的,巴掌大的紙張,就在兩街相交的十字路口,只瞧見馬車上的青年站起身來,用激動的言語大聲喊道。

  “號外、號外,東北軍大捷…東北軍后貝加爾大捷…”

  “東北軍后貝加爾大捷,全殲六十萬俄軍!”

  “二十萬俄軍總投降,東北軍后貝加爾大捷!”

  在青年的喊聲中,一張張紅色的巴掌大的號外新聞紙,被青年扔了出去,紅色的號外在空中飄揚,飛散著,街頭上的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

  什么!

  這,這不是前天剛贏過嗎?怎么今個又贏了?又大勝了?

  六十萬俄軍全殲!

  我的乖乖!

  實際上,此時的京城有些后知后覺了,兩天前,在大連尚未從勒梅爾海戰的大勝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東北軍后貝加爾大捷的消息就在大連傳開了,當時還沒有官方的消息,昨天清晨,大連以及國內的各大中城市便傳開了這一勝利——東北總督唐浩然的勝利通電,證實了東北軍在后貝加爾大捷。

  六十萬俄軍全殲滅!

  二十萬俄軍總投降!

  這個勝利對于國人的沖擊甚至超過了勒梅爾大海戰的沖擊,畢竟對于不明海權的國人來說,他們只看到了勝利,他們不知道擊沉幾艘戰斗艦,俘虜幾艘戰斗艦對一個國家意味著什么,他們只是在那里歡呼著這場大海戰的勝利——因為在他們的意識中,洋人都是從海上打來的,現在中國人也堂堂正正的在海上打敗了洋人了,他們再也不需要擔心大海了。

  可現在不同,六十萬俄軍全殲滅,二十萬俄軍總投降。這直接的龐大的數字沖擊著每一個人的心靈,給每一個人都帶來的前所未有的沖擊,他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那些新聞記者們玩弄的一個“文字游戲”。

  六十萬俄軍全殲滅!

  二十萬俄軍總投降!

  這兩者相加,可不就是八十萬大軍嘛,乖乖,東北軍一下干掉了八十萬老毛子!這八十萬,那得有多少人?

  一瞬間,看到號外的所有人,都是驚若呆雞的看著那號外,不論是否識字,他們都巴巴的看著這張小小的號外,這是紅色的號外,大捷的喜報。

  六十萬俄軍全殲滅!

  二十萬俄軍總投降!

  與此同時,京城上下數以千百計的報童們在街頭上歡呼著,揮舞著手中的號外,并不斷的將號外撒向天空,撒向街邊的行人,而街上的行人,無不是駐足爭搶著那紅色的號外,巴掌大的號外帶來的消息,只讓這些人的臉上浮現出喜色,更多的人甚至都歡喜的流出淚水來。

  “我們打贏了!”

  “我們打敗了俄國人!”

  “八十萬,我們干掉了八十萬老毛子!”

  諸如此類的歡呼聲在人們的口中不時響起,此時,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言語發生了改變——他們不再稱“東北軍”如何如何,而是“我們”,在這一瞬間,通過這場空前的勝利,他們接受了東北軍,接受了曾經被他們視為“曹操”的唐浩然,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身份——漢人!

  而這時,幾名駐足看著那讓人激動不已的戰捷號外的青年學生,先是一陣激動,隨后卻又是吼了一聲。

  “祝捷、祝捷,同胞們,為東北軍祝捷!為我們中隊祝捷!”

  青年學生的倡意立即引起了周圍的一陣附和聲,突然,有如魔術一般,一群青年學生打出了海報,更是扛起了紅底的“日月旗”,一個個少數百余人,多則千余人的游、行的隊伍在京城的各個街道上出現了。

  人從來都是群體動物,人的從眾心理在這個時候盡顯無遺,當這些游行的隊伍出現在街頭上的時候,當人們發出一聲聲歡呼,一聲聲歡喜的吶喊的時候,那引起平素最喜熱鬧的百姓開始不斷的匯入其中,他們需要用歡呼,用游、行,去發泄內心的那歡喜的情緒,他們需要用吶喊去發泄那剛剛找回的民族歸屬感。

  “東北軍!萬歲…”

  數以千計的,數以萬計的人們發出的歡呼聲,在這一天,在京城中的上空回響著,就連那天空也大有被震破的可能。

  少年、青年、老人,男人,女人,在這個時候,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區別,當那一個個游、行的隊伍在京城的街頭上聚集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再是一個個零散的個人,不再是一盤散沙,此時,他們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稱。

  國民!

  在這一刻——國民,這個對于他們有些陌生的名詞,被冠在他們的頭上,也正是在這一刻那在258年的奴役中,變得麻木以至愚笨的人們,重新找回了那失落的血脈,那是貯藏在每一個人血脈中,從不曾消失的烙印,而此時,在這個輝煌的時刻,終于,空前的勝利驅散了每一個人心頭的陰云,讓他們重新找回了尊嚴,找回了失落的血脈,那源自炎黃的血脈萬年相傳,從不曾消失過,或許他們曾迷茫過,曾失落過,但從未曾消失,此時,那炎黃的血脈,在每一個人的脈搏中有力的跳動著,就像是炎黃時代的戰鼓,一聲聲,一下下的震動著,在每一個人的心底敲動著。

  “中國萬歲!…”

  在那一陣陣歡呼的,近乎于瘋狂的吶喊聲中,站在茶館樓上的李光澤只覺得一陣熱血沸騰,他從未曾參與過任何群眾集會,他從不曾知道,數以萬計的人們發出的吶喊聲,是如此的驚天動地,在這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明白了許多。

  此今天之前,他只是一個官僚,對于他來說,什么漢,什么滿,不過只是一個名詞,即便是黃魂會,即使是同文會,不過只是工具,而此時,他明白了,他找到了,找到了自己的根,那個根本,絕不是滿清所能給予的。

  看街道上越來越多的人們,聽著那一聲聲的吶喊,看著那一張張若喜若狂的臉龐,突然,在這一瞬間,李光澤覺得自己有些可恥,因為他知道,這種熱血是他和一些人去操縱的,國民的熱血,在他們的眼中,只不過是工具,野心家的工具。

  這一瞬間,他只感覺到心下地一陣惡心,為自己的行為而惡心!這時聽到耳邊傳來的如炸雷般的怒吼聲,李光澤只覺得一陣眩暈,整個人的好像置身于波濤之中,隨著那聲浪而上下浮動。

  終于,他抬起了腳,此時,他不再是什么議政員了,他只是普通的國民,只是普通的中國人,是國民中的一員,他來到了人民之中。

  置身于驚濤駭浪之中的李光澤,此時甚至于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用什么語言來形容自己地感覺,看著眼前那些人影在眼前不停的晃動著,從他們面目中他可以感受到人們此時激蕩的心情。

  突然,淚水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突然,一聲吶喊在他的口中喊了出來,無關陰謀,無關詭計,只是那心靈最深處的血脈發出的吼聲。

  “我中國之人絕不再為滿清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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