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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眼光

熊貓書庫    帝國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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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會帶來混亂,同樣也會帶來財富,而其之所以會帶來兩者,恰恰在于其打碎了一切,舊秩序的崩潰會給社會帶來混亂,同樣也會帶來數之不盡的機會,而機會對于有準備的人來說,就意味著財富。

  恰如同此時的東三省,當三省總督府努力于三省構建起較之過去截然不同的民政體系時,作為舊時三省的商埠首地的奉天,非但已經從戰時的混亂中恢復過來,而且相比過去亦變得更加的繁華——一家家公司如雨后春筍一般于奉天城內開業,這些公司可不是過去洋人于奉天開設的屈指可數的洋行,而是那些隨著大軍打來的剪掉辮子的國人開辦的公司。

  實際上這些公司并非在戰爭結束后方才進入東北,他們中有一些公司早在戰前就進入東北,而在戰爭期間這些規模不等的公司,更是在戰地為軍隊籌集了價值上千萬的物資,盡管這些物資大都沒有使用,但卻充分的展現了商業的力量——正如同天津、上海的北洋貿易分公司一般,于租界中大量屯積物資,使得清軍無法在兩地籌集到足夠的物資。

  在戰爭結束后,關內外屯積的價值數千萬的物資,又被北洋貿易售予俄國人,非但沒蝕本反倒因價格上漲又賺了一筆,至于那些參與其中的公司無不是賺了個盆滿缽滿,而在戰爭結束之后,這些在戰爭中發展起來的公司立即涌入東北,開始搶在經濟統制前獲得某一行業的領先或優勢地位,從而在統制后獲得政府特許。

  對于這些從朝鮮來到東北的國商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于同統監府打交道,對于其政策自然并不陌生,而此時的東北對于他們來說,恰如一片商業上的處女地,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統制經濟在短期內不會推廣至東北,這意味著他們有充足的時間發展自己。

  機會從來都是給有準備的人準備的,這句話著實不假。當數百家公司爭搶著東北的商業市場時,福安公司這家并不起眼的小公司,卻把注意力投向了另一個市場——棉布市場。

  盡管這場沖突持續的時間并不長,但在沖突期間。進入東北的部隊為了獲得補給便實施了戰地征用,以在就地籌措諸如食物、馬匹等物資,盡管其中的一部分支付了銀元券,而還有相當一部分,準確的來說絕大部分征用。只是開出了一張征發券,接受征發券的人可在當地民政廳申請償還,而在整個戰爭期間,由軍隊開出的征發券高達數千萬元。

  對于政府而言在戰爭結束后,要保持政府信譽就需要兌現那些征發券,而另一方面于其又是沉重的負擔,畢竟在戰爭時期許多物資的征發價格原本就存在太多的問題。

  而在戰爭中立功的北洋貿易公司出面向總督府申請負責處理此事,按北洋貿易的做法,就是不直接還錢,而是用棉布之類的洋貨償付。至于對方,不換洋貨只想換白銀啊,那就什么都得不到。換,還是合算地。當然為了從仁川運輸諸如棉布之類的洋務,免除了一定的運費、港口費。而且北洋貿易借此擴大自己在東北的影響力,從英美商人手中奪取東北市場時,幾名公司的貿易員卻注意到一個不為人覺察的細節,也正是這個細節促成了福安公司的成立。

  “吉林韓家那邊,答應把120萬元的洋貨,作價八折售給咱們…”

  李程遠口中的吉林韓家指的是有著“關東金王”之名的被人稱之為“韓邊外”的韓憲宗。而韓邊外所轄的的夾皮溝一一帶金礦百姓,更是只知韓家,不知國家不知官府,而“韓邊外”在“獨立王國”內自立法度、行賞罰、課賦稅。先是長期脫離政府管制,其早些年間又被政府招安,而在第三師進入吉林時,其奉吉林將軍之命民,招募獵戶壯丁數千人,編成步營數營。因韓憲宗年已古稀,韓登舉主動請纓,替祖父掛帥出征。

  這些獵戶憑著對山林地形的熟悉給第三師帶來一定的傷亡,但其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在幾場激戰后獵戶營主力被殲滅,韓登舉也逃回了夾皮溝。在擊潰韓家主力之后,得理不饒人的第三師立即派出一個營護送民政官往夾皮溝,憑著大勝之威于當地建立民政廳,瓦解了韓家于夾皮溝一帶數十家金礦的統治,隨后又“征發”了一大把筆物資——其中韓家等金戶“交出”的多達九萬兩金砂,則戰爭期間最大的一筆“征發”。

  原本在征發的時候,誰都沒覺得這筆錢會有還人的時候,畢竟誰都以為這戰場上的征發最終是筆無頭債。可未曾想的是,為了維持政府信譽,總督府剛一遷往東北便立即發布政令,承認戰時征發,并宣布所有戰爭期間的征發一率由政府兌現,其中自然包括這筆價值不菲實際上完全屬于“敲詐”而來的金砂。

  不過盡管同意補償了,可價值百萬元的洋貨對于韓家而言,并見得是件好事——吃不下,用不了,賣不掉,還有運費高。實際上對于許多被征發的“大戶”來說,這正是其不得不面對的現實。縱是其盤下這些洋貨,亦很難售出——市場上同時涌現的洋貨價值達數千萬元,完全超過東北市場的承受能力。

  而福安公司現在所從事的生意,就是收購征發券,再前往牛莊、朝鮮兌換成貨物,借助舊時的渠道,直接銷往直隸、山東等地,正是這筆生意讓李程遠從一名貿易公司的業務科長搖身一變,成為福安公司的經理,不過他倒是沒有安于現狀。

  “經理,這筆生意,咱們至少能賺30萬,若是操作好了,掙上四十萬都沒問題!”

  “四十有點多,三十有點少,我看三十五沒問題!”

  安國禮、秦富等人在那里合算著能多韓邊外那里掙多少銀子時,一旁的李程遠卻把眉頭一皺,直到幾名股東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完后,他才反問道。

  “這軍隊一共只征發了不過三千萬的物資,本地差不多能吸納千五百萬的貨,咱們現在接手的加上韓邊外的這筆。差不多有三百萬,換句話來說,咱們的好日子,差不多快到頭了。幾位老兄,到時候咱們該怎么辦?”

  李程遠的這聲反問,讓安國禮、秦富臉上的笑容一斂,在其中一名股東輕語道,

  “咱們不是已經在計劃拿出三十萬投資墾殖了嘛。這可是能開幾十萬畝地,可是得十來年功夫才能開這么多地…”

  那名股東的話讓其它人無不是松口氣,可不是嘛,相比于一般的生意,那地若是墾了,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就是,縱是再不濟,這豆子什么的生意不成了,到時候咱們把墾出來的地一賣,這熟地可得小十塊錢一畝。這一番一正可就是十幾倍的利!”

  十幾倍的利,足以讓任何人趨之若鶩,而對于他們來說,這并不僅僅意味幸存未來的財富,更重要的是長遠的收入。甚至有些股東都尋思著,若是實在不行,就直接分了地當個地主得了,往老家招上一批佃戶來,守著上萬畝良田,一年單就是收租也能收個上萬塊。那時候日子過得可比現在穩當,畢竟即便是公司的股票,那也有漲跌的時候,至于分紅。同樣也有縮水的時候。

  盡管無論是統監府亦或是公司都的通過主動讓利的方式,令府中以及公司職員投資股票,進而形成“民間投資”風氣,但卻忽視了國人的“求穩”之心,雖說相比于其它投資,投資公司。甚至投資府中的債券都是極為穩當的投資,但當土地擺在他們的面前時,他們卻看到卻是土地帶來的世代收益,而且任何投資都沒有土地更為穩當。

  而于公司時培養出來的“商業眼光”,更是令其意識到投資荒地或許將是未來收益最為豐厚的投資,而且完全沒有任何風險。如此一來,大家自然對投資土地變得趨之若鶩起來,

  “咱們在府中可有什么聯系?”

  李程遠并沒有反駁他們,而是直接問道了另一件事。

  “現在總督大人都到旅順了,按道理來說,雖說這官荒登計還未完成,可總登計了一部分,若是等到東北三省把官荒登計得到猴年馬月啊,所以哪,自然應該解除禁令,放民墾殖吸引流民了,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可現如今呢?非但這地沒解禁,那邊我聽旁人說,大人有意建農墾團,進而推行兵墾,大家可想過大人建這農墾團有何深意?”

  相比于其它人,李程遠往往更善于從許多“小道消息”獲得一些信息,這多少與其曾接受過的情報培訓有很大的關系,而現在這個“小道消息”卻讓他意識到了危機,更準確的來說是看到東北墾殖業的危機。

  公司商干班出身的他非常清楚相比于公司,現在的總督府財力可謂是極為窘迫,表面上朝廷撥給三省建省的銀子足有一千五百萬兩,可實際上那是用三省解款抵扣的,朝廷要東三省解款是為了面子,不過大帥那邊自然是一分也不會給,甚至還想問朝廷要建省協餉,所以大家為了個面子互相抵扣了,按句話來說,未來十年里,朝廷不會給東三省一分銀子,東三省也不用往朝廷解一分銀子。

  現如今總督府的開支完全是靠著當初于朝鮮發行的債券,那幾千萬兩債券如何償還?雖說北洋公司以及朝鮮銀行還有那總督府都是大帥的,可即便是分公司間賬也算的極為清楚,依靠稅收顯然無法維持三省開支,更不能償還債券,現在總督府手中最值錢的資本是什么?就是東北三省境內億萬畝無主官荒,如此一來,大帥自然不可能眼巴巴的讓大家伙從本就“貧困莫名”的總督府手中“撈銀子”,自墾自屯就成了對總督府最有利的選擇了。

  可問題是很多人居然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不是他們想不明白,而是…讓豬油蒙了眼。旁人的眼可以蒙下去,可對李程遠來說,至少公司的眼睛不能就這么蒙住。

  “推行兵墾?這從古至今可不都有屯田嘛,東北這么多地,推行屯田,倒也不失鞏固邊防之策!”

  秦富點頭贊同一聲,隨后又拿當年左宗棠征西時其于新疆屯田的舊例,為自己的話作起旁證。聽著他的講述,李程遠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直到其話音落下后,他方才說道。

  “當年平新疆的是左宗棠,而今天的三省總督卻是咱們的唐大帥,大帥在朝鮮推行的經濟統制可曾有舊例?”

  一聲反問之后,李程遠看著室中眾人繼續反問道。

  “大家只看到了東北的地,可卻沒看到,大帥以統制而斷朝鮮,府中既然昨天能統治朝鮮之經濟,今天為何不能與東北統制東北官荒?若是官荒盡為府中統制,又當如何?”

  李程遠的反問只讓眾人的臉色無不是一變,或許統制經濟能讓他們深獲其利,但在另一方面統制卻意味著官府對一切的主導,如果統制官荒,那他們還墾個什么地?開個什么荒?這大家伙的心思可就白費了!

  “若,若當真如此,那,那可怎么是個好?”

  就在另幾位股東緊張的時候,秦富卻突然笑說道。

  “經理,既然您提到這事,肯定是有了主意,”

  當初他們兩之所以辭去公司的飯碗追隨李程遠,可就是奔著他的眼光,現在其自然提到此事,肯定是早就有了定策。一如過去一般,秦富還是把皮球踢給了李程遠,在眾人的期待中,只見他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又說道。

  “這,這件事,咱們恐怕得先打探一下,先弄清楚,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再行定計!還有,就是咱們這邊不行,不代表其它地方不行!有時候,眼光要放長遠一些!”

(關于這幾章提到的土地國有,需要解釋的是,其所指為官荒,也有是官有荒地,換句話來說,就是按中國的傳統法——無主之地具為官有,在西方也是如此,如林肯的宅地法推行,不也是將所謂的國有土地(無主之地)放墾予民眾,還有太平洋鐵路公司獲得的沿線贈地,所以…這不是土地國有,只能說是將國有土地有條件租予百姓。弱弱的求一下定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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