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崽、靈芝、紅晶、禽卵、蜂蜜…這種種不搭的東西放在眼前,恨天寧卻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她不明白方行想做什么,這些東西又怎么能給自己變個戲法看,連聲詢問,方行卻不回答她了,他盤膝而坐,取出一枚蓮子吞下腹中,而后寧神打坐,靜默等待著。
“十個時辰,我做這一切,用了十個時辰…”
方行自語,心里默默的盤算著。
“十個時辰,就代表大狗子已經挨了十根破兇釘,也代表著它已經暴燥到了極點吧…當初它進入歸墟之時,受傷如此之重,都擁有堪比四階兇獸的戰斗力,如今被十根破兇釘釘住,戰斗力該當更強才是,那滋味我受過,破兇釘為了抽取生魂,反而會避開臟腑,惟恐受釘者提前死去,神魂流失,那抽魂之法便失敗了,這樣一來,也就注定著十八根破兇釘完全釘滿之前,看似受傷極重,實際上只是皮肉之傷,卻不會傷及根本…”
“當然,受釘如此之久,流血是一定的,或許身體會有些虛弱…”
一點一點細節在方行心底流過,他思索著每一個可能會出現漏洞的地方。
“兇釘入體,最主要是釘住神魂,我當時受了四道兇釘,便感覺神魂受到了影響,如今大狗子挨了十根,想必影響更厲害,不過它神智本來就不清醒,只殘留一點靈性,反而不容易被釘住,基本上可以確定,此時它還保持著靈性,也就應該可以感應到我的念頭…”
此時。血蓮子那龐大的血氣已經化開,充斥著方行的五臟六腑,而太上化靈經則瘋狂運轉了開來,將道道血氣,轉化為他的靈氣。歸于經脈,也貯存于第九脈。
自從得到龍女元陰龍身,化出了體內的第九脈之后,方行煉化一些東西,倒不會像以前那樣浪費嚴重了,多余的靈氣。他完全可以納入第九脈,化作靈氣貯存起來,那第九脈,說白了便像是一條存在于他體內的靈脈,可以貯存的靈氣多到讓人發指。除了在千流海那一次,汲取了千流海所有靈脈的靈氣之外,這第九脈就從來沒有貯滿過,一直處于空虛狀態。
而適才在兇獸林立的山林之中,方行就算靈力枯竭,也不敢吞下血蓮子,因為那樣血氣太重,掩息術都不一定遮掩的住。極有可能會引起兇獸的警惕,所以他只能硬撐,直到如今。他才趁著這點時間,趕緊吞下,瘋狂煉化,一是療傷,二是恢復自身的靈氣,并將多余靈氣貯存于第九脈中。應付著片刻之后到來的大變,也好有力氣施行自己的計劃…
“咦。什么味道?血腥味怎么這么濃?刑方哥哥你吃了什么?”
恨天寧尚懵懂無知,嘰嘰喳喳的與方行說著話。
方行忽然睜開。向著遠處看了過去。
夜色沉沉的遠方天院,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向著恨天氏聚集地飛翔了過來,因為它軀體實在太龐大,因而不施展法眼術的話,甚至看不到那是一只兇禽的身影,只能感覺到那一邊的天空,異常的深沉,異常的黑暗,黑暗到讓人感覺心里沉甸甸的,不敢喘息。
“兇禽過境?”
恨天寧忽然間就閉上了嘴,看著空中那只巨大的黑影。
歸墟里長大的孩子都有這個習慣,在看到這樣恐怖的景象時,便閉口不言,生恐驚動了過境的兇禽,會俯沖下來,帶來不必要的災難與麻煩,當然,實際上這種擔心是不存在的,莫說有幻陣的守護,即便是沒有,他們說話的聲音如此弱小,那兇禽也聽不見。
不過這一次,那兇禽似乎是聽見了,眼睜睜看著那兇禽,越飛越近,越飛越低,竟爾直直朝著恨天氏聚集地沖了過來,恨天寧頓時大吃了一驚,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陡然間低頭,向方行擺在身前的那幾枚淡青色禽卵看去…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恨天寧顫聲看著方行,聲音已經顫抖了起來。
方行臉上開始出現笑容,眼睛開始發亮。
半晌之后,他忽然哈哈大笑,飛身跳了起來,拔出自己那柄黑色巨劍,威風凜凜立在山巔,朝著山下一揮,揚聲大叫了起來:“恨天氏所有人都給我聽著,從來沒有人敢搶小爺的東西,你們敢奪我大狗,膽子不小,今天小爺我帶了手下來滅你們全族來啦…”
大叫時運起了全部靈力,音浪滾滾,聲傳十里…
恨天寧更呆了。
看著那舉起黑色大劍張狂大叫的家伙,他手里的巨劍,映著遠處那大如山岳的兇禽撲來,看起來,就像真的是他手持巨劍,召喚來了黑色兇禽,前來向恨天氏尋仇一樣…
當然,若往實際上說,這也確實是他召喚來的,山林兇獸之間,廝殺不斷,你吃我的崽,我偷你的卵,以致眾兇獸都無比警惕,再加上兇獸血脈特殊,彼此間有強烈的感應之力,哪怕是隔著幻陣,也一樣能感應到,除非是放在貯物袋里,隔絕天地才能稍稍阻斷。
而如今,方行將這么多東西放在山頭上,簡直就是擺明了告訴外界那些已經發了狂的兇獸,你們的孩子和寶貝,乃至你們最愛吃的東西,現在都在這里,有本事就過來拿…
“不好,兇禽來襲,快快躲起來…”
恨天氏放哨的族人,自然也看出了那空中兇禽來者不善,立刻敲響了警鐘。
一時間,氏族聚集地內登時大亂,數十道身影飛上了虛空,赫然便都是氏族內的供奉,只是以金丹初期居多,那幾位真正的高手,竟然沒有一個人出現,看到了這兇禽襲來的一幕,眾供奉也都大驚,哪有人敢去招惹這等存在,發一聲喊,便忽然間四下逃竄…
“嘎…”
那兇禽俯沖了下來,立刻氣機鎖定,看到了那山巔上的一幕。
那是一枚青色的禽卵,只是此時已經蛋殼破碎,蛋清散落了一地…
“嘎嘎…”
兇禽忽然間勃然大怒,戾聲中,盯上了那些在空中亂飛的螻蟻,一爪子就抓了過去。
鐵翅橫掃,催毀建筑片片,鐵爪抓處,數名金丹喪命…
“運轉大陣,快,運轉大陣,不管消耗多少靈石,都要將它抵住…”
混亂之中,還有人在大叫,哪怕拼著消耗掉所有的靈石庫存,也要抵住這發狂的兇禽。
但很快,他們就絕望了。
“吼…”
一頭小山也似的嘯巖巨虎從黑暗中撲了出來,向著恨天氏族人所在的盆地怒吼。
一只比大象還要大的蝎子自土層里鉆了出來,毒刺森然,掃向四周。
一只肥胖兇暴的三尾巨鱷,擠塌了一座山峰,向這個方向爬了過來。
一群拳頭大小的毒蜂,遮蔽了空中的彎月,向著恨天氏族飛了過來…
幾乎是方圓萬里地面上,所有最強大的兇獸都來了,往常,其中一只兇獸,恨天氏族都不敢隨便去招惹,因為這些都是五階的兇獸,發起狂來,便是金丹大乘期的修士也不見得能抵擋,除非是兩個大乘期金丹才有把握與之一戰,可是如今,一下子來了這么多…
恨天氏族人已經慌了,亂作一團,每個人都在拼命的哭喊,沒頭蒼蠅似的奔逃。
而在這混亂里,手提黑色巨劍而行的方行顯得異常的冷靜,他一邊行走在混亂的人群中,看到身上有修為的,便隨手一劍殺掉,同時暗中催動了自身的氣息…
“前面,怎會如此之亂…”
此時的恨天氏族人聚集地的后山,恨天氏族最強的五位金丹大乘修士以及族長皆在此處,他們全力控制著一座大陣,而陣中,則是那囚在籠子里的赤龍,此時,籠子已經被赤龍撞破,散落在一邊,而他們,也只能催動了事先準備好的大陣來鎮壓它。
三名金丹大乘期的老修士,負責運轉大陣,鎮壓赤龍,而大供奉以及另一名老修,則負責著將破兇釘釘入赤龍體內,還要不停的為它注入靈氣,以免它神魂受損,此時五人皆是滿頭大汗,有的人甚至臉色都已經變得比赤龍還紅,顯然這一天下來,修為消耗不少。
聽到了前面的大亂,大供奉立刻轉身,厲聲喝道。
在這里,惟一一個沒有占上手的人,便只有恨天氏的族長了,他立刻喝道:“我去看!”
身形一竄,便已躍上了虛空,然而他很快就回來了,一張臉上全無血氣,幾乎連說話都顫抖了起來:“幾位長老…麻煩大了,獸潮…六階兇獸…都過來了…”
“嗷…”
也就在此時,那已經被大陣壓住,似乎不再掙扎的赤龍,也忽然在此時仰天長嘯,此時的它,似乎得到了什么感應,又暴戾,又興奮,一雙龍目已然變得血紅一片,身體躬起,鱗片道道合攏,強悍難言的力道從它體內迸發,已經釘入體內的破兇釘竟在寸寸拔起…
此時在它心里,正有一個最親近的聲音在回蕩著:“大狗子,小爺回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