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艾克斯趕到機場時,一架銀輝色充滿未來設計感的超音速客機已經準備就緒。
除了客機的轟鳴,整座機場寂靜無聲,仿佛空空蕩蕩,但仔細觀察之下,就能找到隱蔽在暗處,如同幽靈般的無數守衛者。
所有守衛者都被告知,圣彼得堡遭到了一小股叛軍的進攻,可恥的政變很快就會平息。
即便不告知也沒關系機場四個角落矗立著的四座心靈控制塔,足以讓整座機場上所有人都變成尤里的傀儡。
“我的導師,全人類的慈父。”
一名身穿灰色風衣,黑發黑眸的年輕人迎了上來,親自為尤里艾克斯拉開車門,畢恭畢敬向他行禮。
年輕人擁有一張混合了英俊和純真的面孔,細膩如玉的皮膚上隨時泛濫著圣潔的光芒,讓所有人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產生信賴之感,唯有極少數人仔細看去,才能在他的眼窩附近發現無數細小的皺紋,顯示他的年紀恐怕遠遠超過他的外表,而那雙深埋的眼眸,也蘊藏著無數遠超“純真”的東西。
盡管有無數人稱呼尤里艾克斯為“導師”,但真正被尤里承認的弟子并不多,這名青年就是最小,也最受尤里寵愛和信任的一個。
他叫“萬藏海”。
表面上,是“地球凈水集團”的首領,是“紅十字慈善總同盟”的盟主,是呼吁地底族和輻射族大和解的民權運動人士,是人盡皆知的企業家,發明家,慈善家和在政壇嶄露頭角的明日之星。
暗地里,他卻是“尤里集團”的極重要人物,是獨立于“地球重建委員會”之外,尤里艾克斯的另一條觸手,是尤里的底牌!
形勢敗壞到這種程度,也只能依靠最后的底牌來保命了。
“局面控制不住了,有人出賣了我們。”
尤里向他的愛徒擺了擺手,毫不客氣地說,“我們先去北冰洋基地,再想辦法找出叛徒,實施最殘忍的報復‘地球理事會’不可能這么快控制整個地球,我們仍有大把機會!”
“是。”
萬藏海攙扶著尤里登上飛機,“最終的勝利一定屬于我們。”
“只是苦了你,花費二十年時間在世人面前建立的光輝形象,要毀于一旦了。”
尤里看著弟子,“舍得嗎?”
“當然。”
萬藏海笑起來,眼角的億萬根皺紋,一根都沒顫動,“藏海能有今天,全是導師的功勞,為了最終的…正義,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尤里冷哼一聲,走向機艙后面他的房間。
他這架超音速隱形客機,采用末日技術加持,比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前,花旗國的總統座駕“空軍一號”更加先進和豪華,擁有寬敞的臥室和會議室。
圣彼得堡之戰,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他終究是一名一百多歲的老者,禁不住這樣的透支,必須要好好休息一下。
登機通道和飛機緩緩脫離,萬藏海向機組人員和塔臺下達命令,立刻起飛。
直到此刻,一切正常。
然而,就在尤里將手放到臥室的門上時,他的瞳孔忽然收縮起來,腳步也稍稍停頓。
“咔嚓!”
剎那之間,兩條電弧繚繞的鐵手從里面破門,朝他抓來,是磁爆步兵!
“嘩啦!”
他兩側的地板也被塑膠炸彈轟爆了幾個窟窿,一隊精銳海豹突擊隊員跳了出來!
尤里眼底紫芒一閃,周身瞬間繚繞著一股紫焰,紫焰化作利刃,狠狠刺向襲擊者的大腦,瞬間令所有襲擊者的眼球爆裂,粉碎的腦漿順著鼻孔和耳道狂噴而出。
但來自身后一股同樣性質,卻比他更加強大的力量,卻一下子把這名一百多歲的老者劈倒在地。
“啊!”
尤里轉身,錯愕和憤怒在臉上一閃而逝,發出困獸猶斗的咆哮,眼眸深處的紫芒瞬間強烈了一個級數。
卻敵不過年輕人比他更旺盛十倍的腦電波狂轟濫炸,雙方僅僅僵持五秒,他就像是在一百歲的基礎上又老了五十歲,眼珠和大腦幾乎被烤干,一口紫色鮮血狂噴而出,頹然倒在地上。
萬藏海臉上依舊掛著天真而純凈的微笑,一步一步,不徐不疾,朝導師走來。
經過一名海豹的尸體時,他停了一下,彎腰抽出了海豹的匕首。
匕首鋒利,上面鐫刻著海豹突擊隊的名言:“輕松之日,唯有昨天!”
萬藏海伸出舌尖,輕輕舔舐著這八個字,隨后提著匕首,走到導師面前。
兩人四目相對,仍在進行著精神層面的較量,億萬道紫芒在眼眸之間交錯和碰撞,不一時,尤里便徹底崩潰,口鼻眼耳都流淌出蜿蜒的血跡,真像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那樣呻吟起來。
“原來是你,是你!”
尤里用最怨毒的眼神盯著萬藏海,用最不可思議的聲音嘶吼道,“為什么要背叛我,為什么,‘地球理事會’究竟給了你什么好處,竟讓你心甘情愿摧毀整個‘地球重建委員會’,摧毀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事業!”
“風度,親愛的導師,注意您的風度,您怎么說都是一世梟雄,即便窮途末路,也沒必要表現得如此不堪。”
萬藏海的笑意愈發濃烈,他瞇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將尤里極度沮喪和恐懼時散發出來地氣息,當成了最好的食物,“所有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陰謀和背叛,不都是您教我的嗎?您不是說,像我們這樣的人,背叛就像是呼吸一樣,應該變成本能,才能在這個丑陋的世界生存下去嗎?今天我踐行了您的教誨,果真背叛了您,又有什么奇怪呢?”
“愚蠢,愚蠢,愚不可及!”
尤里哆嗦著,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背叛也要講利益和時機的,現在的你,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理由要背叛我,值得背叛我!
“此時此刻,整個地球都統一在‘地球重建委員會’的旗幟之下,籠罩在我的無限光輝之下,你是我最心愛的弟子,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背叛我,投靠‘地球理事會’這樣不入流的組織,你有什么好處?什么都沒有!”
“權力。”
萬藏海淡淡道,“最高權力呢?”
“權力?最高權力?哈哈,哈哈哈哈!”
尤里像只垂死掙扎的烏鴉那樣狂笑起來,“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竟然這么蠢!萬藏海,我一向知道你野心勃勃,絕不愿意屈居人下,卻沒想到你這么心急,連短短幾十年都等不了!
“是,只要有我在,你永遠不可能掌握‘地球重建委員會’的最高權力,那又怎么樣,我已經一百三十多歲了,我不可能永遠活下去,而現在的你羽翼未豐,也不是奪取最高權力的良機,你完全可以等,等上一二十年,最多三四十年,我會把全盤事業都交給你,就算我不交,那時候你再選擇背叛也不遲!
“現在,你想用背叛我這種方法,來得到‘地球理事會’的信任,得到最高權力?哈哈,幼稚,太幼稚了,就算你背叛了我,你身上也打著鮮明的‘尤里烙印’,你永遠不可能在‘地球理事會’出人頭地,爬到最高峰的!”
“是嗎?”
萬藏海的表情絲毫不變,“親愛的導師,請對您最好的弟子有點兒信心,只要我想,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我,‘地球理事會’那些土雞瓦狗,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根本沒道理啊!”
尤里眼珠突出,急促喘息,“就算你能擺脫自己背景上的污點,用最艱難曲折的方式,爬到‘地球理事會’的巔峰,至少也要三四十年甚至更長時間,那和我原本為你選擇的路線,在‘地球重建委員會’四平八穩地一路上升,又有什么區別?前者更加危險,更加漫長,有更多不確定性,后者幾乎是一定的,你是我最優秀的弟子,沒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所謂權力,根本不是背叛的理由!”
“沒錯,被您看出來了。”
萬藏海繼續微笑,眼底卻涌動著深沉的火焰,“我并不是為了‘最高權力’這種可笑的理由背叛您的,而是為了另一種更加古老、強烈甚至永恒的理由復仇。”
“復仇?”
尤里愣了半天,脖子和太陽穴上的經絡一根根凸顯出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比起‘為了權力’,這更像是一個笑話,我和你有什么仇,值得你毀掉我們擁有的一切!
“是我,是我的復制體在那所醫院里發現了你,還幫你精心掩飾,偽造合法身份,否則你這樣一個畸形的魔族,休想在當時的‘同盟’蒙混過關!
“是我教你開發‘心之力’,成為地球前十的超能力強者,還給予你大量資金和技術支持,成立全球最大的凈水公司!
“是我幫你包裝成一個慈善家,一個民權斗士,一個全世界人盡皆知的‘圣徒’!
“是我,是我親手栽培了你,一點一滴給予了你今天所有的一切,而且整個過程中,我極少折磨你,也極少利用你,和別的弟子還有實驗體完全不同!
“你是我創造最完美的作品,是最精美的藝術品,我根本舍不得傷害你,即便有一些小小的傷害,也是為了修煉‘心之力’,我簡直把一切都給了你!如果你是為了‘權力’這種可笑的理由背叛我,我還可以理解,但是,‘復仇’?我不明白!我根本不知道,你我之間,有什么仇!”
“你我之間,的確沒有,但是”
萬藏海將海豹突擊隊的匕首咬在嘴里,輕輕打了個響指。
血腥的機艙內,頓時響起了輕快的鄉村音樂。
“在天堂般的西弗吉尼亞有藍嶺山脈,夏南多阿河那兒生靈悠遠,比樹木更年長比群山更年輕,如清風般成長 鄉村之路,帶我回家,那兒是我的歸宿…”
尤里眼神茫然,不明白萬藏海的意思。
“還記得‘杰克巴雷特’嗎?”
萬藏海舉起匕首,死死盯著尤里,鋒刃對準導師的眉心,“前海豹突擊隊員,x營的最初幾批實驗體之一。”
尤里茫然的眼眸中泛起幾道濁浪,有些不確定地說:“…大金牙?”
“是的,‘金牙巴雷特’。”
萬藏海滿臉平靜,聲音卻有些壓抑的顫抖,“我為了他在‘x營’中遭受的一切,向你復仇。”
匕首吞吐紫焰,海豹突擊隊的箴言閃閃發光。
“等等,等等!”
尤里完全糊涂了,“大金牙和你有什么關系?對了,你們好像在荒原上一起逃亡了好幾天,你還從他那里偷走了我的‘心靈筆記’,那又如何?你該不會為了幾天相處,一本筆記,就愿意毀掉一切,為他復仇吧?那本筆記可是我的,我可是你的導師!大金牙又算什么東西?萬藏海,你千萬想清楚!”
“抱歉,導師,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任何事情都有代價,這份復仇的代價,我可以,也很樂意支付。”
在輕快的鄉村音樂中,黑發黑眸的年輕人臉上又綻放出了男孩般的天真,他在剎那間回想起很多很多,笑出眼淚,“還有一件事,導師,您一直念錯了我的名字我不叫‘萬藏海’。”
“什么?”
尤里當然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并不是真正的萬藏海,卻不明白他為何這時候要提出來,下意識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金牙巴雷特’之子。”
男孩將匕首深深插進了尤里艾克斯的眉心,附在他耳邊,一字一頓,無比清晰道,“我叫白小鹿。”
番外之二復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