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從陳小練心中生出之后,就再也無法熄滅。
他仔細端詳著手里的這把戰刀。
刀口鋒利,刀刃上能依稀看見細細的花紋,狹長的刀身,比日本武士刀要稍微短一些,但是更寬,刀柄也比普通的單刀要長一點,看得出,這樣的武器,單手使也行,雙手握也可。
就在陳小練端詳這把刀出神的時候,天刀不耐煩的聲音傳來:“你到底在等什么?”
“…呃。”陳小練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沒有把話說破,他含糊低聲道:“那個,玉壁上的東西已經消失了,現在去摸也沒用。”
天刀不滿的哼了一聲:“把我放下吧!”
陳小練雙手小心翼翼的把這把刀放在了地上,然后干脆坐了下來。
“我們應該先好好的聊一聊。”陳小練試探道。
“聊什么?”天刀的語氣有些無奈:“我現在身不能動,眼不能看,我就連一根小手指都無法動彈,你根本不用擔心我會害你。”
陳小練心中苦笑:小手指?此刻的你已經連手指都沒有了。
遲疑了一下,陳小練決定先試探對方:“你…不能動,那么你就不怕我會害你?畢竟我們素不相識。”
“哈!”天刀的語氣很篤定:“你不敢。對于這里你還不了解,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若是害死了我,你就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待到死吧。”
陳小練沉默了一下:“能和我說說你當初進來時候的經過么?”
天刀也沉默了一下,他的語氣有些低沉:“有些記憶,已經不在了。”
“也就是說,這里有一種力量,會抹去記憶?”陳小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是的,有些記憶會消失,有些不會。”天刀的回答很古怪:“大概是。這里的主人設下了某種禁制,算是已經保護機制吧。”
“有哪些記憶會缺失?比如說?”
“比如說,我自己當初是怎么進到這個樓里來的,我已經記不清了。”
陳小練心中一動:“那么還有一個問題。你看啊。我來的時候,是你告訴我,這里有那么多樓,只能有一次機會進來,走錯了就會有危險——那么當初你進來的時候。是怎么知道這些的?誰告訴你的?”
“…我忘記了。”
天刀雖然這么回答,但是陳小練卻明顯聽出了對方語氣里的言不由衷。
這個問題,他在撒謊!
陳小練心中雪亮!
陳小練目光閃動,又追問了一句:“那么,你進入這個房間里之后,又發生了什么?可以和我仔細說說么?”
“進來之后?”天刀仿佛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進來之后,大門就關上了,我無法再去打開那扇門,這里的空間有些古怪。無論我怎么跑,怎么走,都無法再走到那扇門口,明明只是一步的距離,卻偏偏好像相隔了十萬八千里一樣。”
“嗯。”陳小練點了點頭:冇“還有呢?”
“還有就是這面玉壁。”天刀緩緩道:“玉壁是這里的主人留下的,玉壁里有很重要的秘密,參透了玉壁,就可以獲得一些力量,或者是能改變一些事情。”
“比如呢?”陳小練笑了笑:“你都已經是零城常駐團隊的團長了,肯定已經是頂尖高手行列了。還需要尋找什么力量?至于改變事情…你說的難道是命運?難道你覺得零城還不夠安全?”
“哈哈哈!”天刀大笑三聲:“你覺得零城就是真正的安全之處?”
陳小練故意用茫然的語氣道:“對于覺醒者來說。這世界上還有比零城更安全的地方么?”
“最安全的地方,不等于真正安全的地方。”天刀冷笑道:“零城真的安全的話,那么在零城里的那些團隊,為什么還成天拼死拼活的折騰?每個人都充滿了危機感。還在拼死求掙扎,竭盡全力的壯大自己的力量?
就是因為,知道得越多,就危機感越強。”
頓了頓,天刀低聲道:“外面的世界,受到系統主程序的掌控。外面的覺醒者,等于被系統主程序奴役。
那么零城里的人呢?
零城里的人,難道就不是被零城系統奴役了?
一樣都是屈從在某一個程序之下。
你覺得,有本質區別么?
只不過,外面的覺醒者是要去系統主程序的副本任務里冒險。
而零城里的我們,則是要屈從于零城系統的任務去冒險。”
咦?這個思路倒是新奇。
陳小練想了一下,搖頭道:“不對,外面的主程序是強制性會抽取覺醒者進入副本,覺醒者自己沒有選擇權。
可是零城里…”
“本質上沒區別!”天刀大聲道:“小子,你用你的腦袋仔細想想。”
“想?”
天刀嘿嘿一笑,冷冷道:“外面的世界覺醒者收到主程序約束強制性參加副本不參加就會收到懲罰,結果就是:必須參加副本去冒險。
零城呢?
零城的世界常駐團隊受零城程序約束為了壯大實力必須搶奪分配額度必須爭斗零城的副本任務獲取資源,結果就是:必須參加副本去冒險。
小子,你告訴我,區別在哪里?”
陳小練說不出話了。
“只不過外面的世界,看上去是系統強迫覺醒者去冒險,結果是覺醒者必須去做這件事情。
而零城里的事情,則是零城系統用利益來誘惑覺醒者去冒險,而結果一樣:覺醒者必須去做這件事情。
一個是強迫,一個看似不是強迫,但卻是利誘。
都是一樣的!”
陳小練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什么言辭來反駁天刀。
他思索了片刻,才道:“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天刀冷冷道:“好了,現在你進來了,我才終于有了希望可以脫離這個鬼地方!
我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就只能靠你。
現在,你的任務就是盯著這玉壁。一直盯著它,如果有任何發現,就立刻告訴我,我們一起參詳這個東西。除非我們參詳透了,才有機會離開這里。”
說著,天刀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你看見房間里的那個燈臺了么?”
“看見了。”
“出去的辦法很簡單:參詳玉壁的力量,掌握這個力量,然后。用這個力量來,把燈火熄滅,就能出去。”
“燈火熄滅?”陳小練眼睛一亮。
“你以為很簡單?”天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小子!你知道我用了多少法子,都沒辦法把這燈火熄滅么?”
陳小練立刻站了起來,拿出了石中劍,走向了那個燈臺。
如豆的燈火,微弱而昏暗,看上去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樣子。
陳小練先是吹了吹。
沒用!
吹出去的氣,略過燈火,那燈火卻紋絲不動。依然微弱,但是卻繼續的亮著。
陳小練心中一奇,朝著火苗伸出手指。
他試圖去捏燈芯。
他做到了。
手指捏住了燈芯,燈火頓時暗了下去,陳小練心中一喜。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當他的手指剛剛松開,那火苗就再次竄了出來!
微弱,昏暗,卻依然還在!!
陳小練想了想,忽然退后一步。舉起石中劍來。
毫不猶豫的,他一劍劈向了燈臺!
當石中劍的劍鋒落在燈臺上的時候,陳小練的眼睛瞪大了仔細的看著。
而下一個瞬冇間…
劍鋒從燈臺上斬,鏗的一聲。劍鋒落下,輕易的斬透了燈臺,劍尖甚至劃過地面,帶出一串火星!
可是陳小練定睛一看,這燈臺,依然完好無損的在那里!
見鬼!
自己剛才明明看見劍鋒從燈臺上斬了過去。把它一分為二了!
陳小練深深吸了口氣,再次舉起石中劍來。
這一次,他用石中劍施展出了那一套混世魔王斧技。
三招半的斧技施展了一邊,劍鋒縱橫交錯。
就看這燈臺,在劍鋒之中,屹立如初,任憑自己的每一劍落下,和燈臺卻完全不受力。
它明明就在這里,卻仿佛變成了一個虛影,劍鋒可以輕易從它身體上穿透過去,但是卻無法傷害它分毫。
它…就好像是一個投影!沒有實體?!
陳小練愣住了。
他停住了劍,伸手去觸摸燈臺。
觸摸的感覺冰冷。
手里的觸感分明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但是為什么…
“你可以摸到它看到它,但就是不能讓它熄滅。一旦你對它發動攻擊,它就變成了一個虛幻的影子,根本攻擊不到它的實體。”天刀在一旁嘆息:“我一直認為,這應該是某種類似于空間規則的力量。這個燈,看似就在我們眼前,卻其實在另外一個空間,只不過,這個燈臺所在的地方,是另外一個空間,和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空間的一個交錯點。
從我們這個空間,無法攻擊另外一個空間的東西。除非…你能打破空間的壁障。不過這種力量…我都沒有!”
陳小練愣住了。
這一刻,陳小練心中才真的生出了一絲恐懼來。
如果真的被困在了這里…那可怎么辦?
天刀這樣的人物,都被困這里,我…能出去么?
看著一旁地上的那把刀。
陳小練忽然心中打了一個寒戰!
這里到底是什么力量,居然把天刀變成了一把刀?
那么…我呢?
如果我留在這里太久的話,我會不會…
我會變成什么?
陳小練的額頭流出了一滴冷汗!
皚皚白雪,冰封千里。
山川連綿,卻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一個奇怪的屋子,就在一個斷崖之上。
被冰雪覆蓋的斷崖上,一個身影如大鳥一般落下,然后人在半空,忽然騰的一下,手里一把雨傘打開。
墜勢頓時減緩。
這個人影落在了斷崖上的那個屋前,身子在半空輕輕一探,就摸到了門口,一閃,就沒入了門中。
屋子里,昏暗的房間,這人將斗篷摘下,露出了一張清雋的臉龐來,只是眉宇之間帶著一絲落寞之氣。
他輕輕將傘收起,隨手放在了門后。
屋子里,正中間放著一張桌子。
而桌上,赫然是一盞燈臺!
一燈如豆。
火苗忽然輕輕搖曳一下,這人走到桌前,在燈光下,他的臉龐漸漸清晰起來。
眸子凝視著那燈火,緩緩的,眼睛露出一絲復雜的笑意。
“看來…比我想象得要快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