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喬達克自己所說,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同時,他也有眼光。丹尼爾和歐班的積怨可以追溯到十幾年前,而在這些年間,歐班的伯爵領不斷重復著被占與贖回的過程。由于缺乏強者和軍隊,歐班一直忍受著丹尼爾的滋擾。如果不是雷德利家族積蓄頗豐的話,歐班早叫丹尼爾吃下去了。
對于丹尼爾而言,歐班就像一個方便的提款機。為了維持住伯爵的面子和尊嚴,歐班總會拿出足夠多的贖金,以維持自己領地的完整。
直到艾倫異軍突起,丹尼爾才算踢到了鐵板。而從艾倫斬殺杜魯夫開始,喬達克便開始留意這個從邊境之地而來的男爵。沒錯,艾倫現在的力量還很弱小,需要通過依附歐班,才得以進行一些活動。可從艾倫的動作來看,丹尼爾敏銳察覺到艾倫的野心。
如果艾倫只是茍安于歐班之下,那么他擊退杜魯夫已經完全有資格在歐班旗下贏得一席之位,且位置還不會太低。可他在擊退杜魯夫后,便迅速組織進攻落日城,如今更是擊潰曙光城堡,打退紫荊花。他的戰績已經讓子爵領里其它爵士大感頭痛。
而在此之前,他甚至還拒絕了丹尼爾的邀請。若他接受邀請的話,可以想像,他得到的將比歐班能夠給予的更多。
這種種事情歸在一起,喬達克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這個艾倫爵士,所圖的遠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大。若非有那份遠大的圖謀,他如何會拒絕近在眼前的利益?
這也是喬達克選艾倫,而不是歐班的原因。
艾倫上下打量著這位男爵之子,道:“恕我直言,我很榮幸被喬達克先生如此看重。可僅是這樣的話還不夠,老實說,我已經打算進軍曙光城堡,連同杜魯夫的領地,我也會一并占領下來。所以你看,對于一片遲早是屬于我的領地,我為何要大費周章去支持你?”
喬達克知道自己若再不揭出底牌的話,想必會被人家掃地出門。他點頭說:“如果換成我是您的話,我也會這么說。是的,現在曙光城堡很空虛。于外,軍隊被您擊潰,我們尚有數百降兵在您手上。于內,父親戰死,爵位空置。非但我幾個兄長虎視眈眈,就連其它爵士也想瓜分其中利益。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曙光城堡根本無法阻止您的進駐。”
“可是我要提醒艾倫大人的是,即便如此,曙光城堡仍有逾萬領民,過千奴隸。若真給逼到絕路,連狗都會咬人,何況是人。當然,這點力量也不足以阻止艾倫大人,然而到時你得到的只會是一片力量被掏空的領地。如果您支持我的話,那么我成為男爵之后,再宣布向您效忠,則可以最大程度保留領地的力量。兩相比較,我想艾倫大人應該不會拒絕我的提議。”
艾倫眼神一凜,如利箭般刺入喬達克的眼中。后者笑容一僵,想要回避,卻強迫自己和艾倫對視。片刻后,艾倫那凌厲的視線才轉為柔和:“如果你其它幾位兄長也有這份口才的話,我大概也會擔心了。那么好吧,喬達克先生,讓我們繼續談談如何平穩地過渡曙光城堡的力量。”
這天他們談了很久,在傍晚時分,喬達克告別離開。隨他一起離開的還有雷杰斯和十名山王戰士,喬達克將制造一些機會給他那幾個兄長,讓對方有暗殺他的機會。可這卻是個陷阱,到時只要殺手落入他的手中,以大義的名份,他向兄長展開的報復將是合法的。
而有了雷杰斯這把最鋒利的劍,除非男爵的幾個兒子躲到丹尼爾的獨角獸城堡里,否則這個子爵領內再找不出能夠應付雷杰斯的強者。殺了所有競爭者后,就算丹尼爾本人不樂意,卻也無法阻止喬達克“合法”地成為曙光城堡新的主人。
為此,喬達克已經有一份詳細周密的計劃,而且相關人手已經安排妥當。艾倫這邊則借出雷杰斯和山王戰士助他成事,有強者座鎮,到時即便有反對的聲音,喬達克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抹掉。
唯一的問題,僅是雷杰斯不太樂意執行這種工作。相對之下,或許貝爾摩德來得更合適些。但那個男人另有任務,于是只能落在少年的頭上。
在第二天,一支隊伍抵達了落日城。那是由格拉爾子爵負責押送的隊伍,其中包括了糧食、裝備等物資,以及一批奴隸以供艾倫使用。這是歐班送來的補給,艾倫自然得出城迎接。遠遠就看到格拉爾趾高氣揚地坐在戰馬之上,見了艾倫也不下馬,只是傲慢地說道:“艾倫爵士,你辛苦了。歐班伯爵讓我給你送來一批補給,你讓人接收吧?”
格拉爾的態度讓人很是不快,跟在艾倫身后的威利克臉色沉了下來,悶哼一聲。便是其它士兵,也一臉厭惡。艾倫之前的戰績,已經羸得士兵的尊敬。現在見有人對艾倫如此不敬,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給格拉爾看。
場間氣氛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艾倫也不表態,只是平靜地看著格拉爾。那雙艷紅的瞳孔中波瀾不起,如同平靜的湖面,倒映出格拉爾的身影來。艾倫既沒表態,自然也就沒人會去接收這批物資,于是格拉爾的額頭開始冒出了汗珠來。最后,他聲音已經有些顫抖,說:“艾倫爵士,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要拒絕伯爵的好意?”
“別拿歐班伯爵出來壓我,這里是戰場,什么事都可以發生。我真是很佩服你,格拉爾爵士。在這里,敢于這么居高臨下對我說話的家伙,現在都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作為同袍,我會尊敬你,但那也是在平等的前提下。如果你想對我來領地上那一套的話,那你可能來錯地方了。”艾倫笑了出來:“給你三秒鐘,如果你再不從馬上滾下來,那我只能把你請下來。當然,你不會喜歡那種方法。”
格拉爾一聽,臉色唰一下白了下來。他朝后面一名騎士看去,那名騎士卻已經翻身下馬,他是這支騎兵的隊長。隊長都下馬了,騎兵自然也就不會呆在馬上。于是一番聲響之后,所有騎兵下馬,只剩下格拉爾仍坐在馬上,要多刺眼有多兩眼。
格拉爾再不敢托大,手忙腳亂地下來,然后指著艾倫道:“關于這件事,我會如實稟告給歐班伯爵。”
“隨便你。”艾倫聳肩,打了個手勢,威利克便從騎士隊長手上接過物資清單,并命士兵接收這條隊伍。艾倫這才道:“隨我來吧,格拉爾爵士。你大概不會喜歡這個地方,不過既然到來,我自然得盡盡地主的情誼。”
安排了格拉爾休息的地方之后,艾倫回到城主府。托門卻拿著物資清單來找艾倫:“大人,情況有些不對。”
“怎么了?”
托門晃了晃手上的清單說:“我已經清點過貨物和奴隸,發現數量比這張清單所標注的,至少少了一半!”
艾倫意外地抬起頭,隨后道:“這位子爵大人,胃口倒是不小。就連這點補給,也要給我克扣起來。知道了,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先去忙吧。”
在艾倫安排的居處,格拉爾正喝下一口紅酒,接著吐了出來叫道:“這都是些什么東西,劣質的酒精,這里果然都是些鄉巴佬。”
在他旁邊,騎士隊長道:“子爵大人,我們這樣明擺著克扣起一半物資和奴隸,是不是有點欠慮了?”
“如何個欠慮法?”
“伯爵大人可沒曾下過這么一條命令。”
“嘿,伍克隊長,你之前可沒有反對。怎么,現在卻反悔了。你收下我的贈禮時,可是拍著胸口保證一定支持我的。”格拉爾冷笑道。
騎士隊長一臉苦笑,心想之前我可不知道那位艾倫爵士是個怎樣的人。的確,在騎士隊長眼里,那些爵士無非就是像格拉爾這樣有錢的老爺。至少,在歐班的附庸者中都是這樣的人物。可剛才見到艾倫,騎士隊長卻知道自己料錯了,艾倫和格拉爾這樣的爵士完全不一樣。剛才他保持沉默時,那種可怕的壓力差點沒叫他拔出刀劍來。
要在這樣的人物頭上打算盤,騎士隊長想起艾倫之前說過的那句話:膽子可真夠大的。
格拉爾克扣物資,一來是中飽私囊,二來則是為了刁難艾倫。如果換成其它爵士,騎士隊長也不會皺下眉頭。但現在,他的確是后悔了。
這時,居所外突然響起艾倫的聲音:“格拉爾你給我滾出來,要不把伯爵撥給我的物資吐出來,那我就先打斷你的雙腿,再和伯爵討個說法去。”
格拉爾立刻臉漲得赤紅,他沒想到艾倫來得這么快,而且當街大喝,完全不給他任何面子。頓時氣得發抖道:“這個鄉巴佬!這個野蠻人!”
騎士隊長暗嘆一聲,知道麻煩來了。他走出門,想讓人去把騎兵調過來。出于兩個家族的友誼考慮,歐班伯爵才會借出這支騎兵隊保護格拉爾的安全。現在,則是他們履行責任的時候。
然而走出門口時,隊長卻發現之前安排在這里的兩名騎兵不見蹤影!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