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
為什么這樣熱。
視線里,天地蒙上了一層血般的顏色。仿佛被鮮血所浸染,又如同為業火所焚燒。呼進胸膛的不是空氣,而是沸騰的火焰。漸漸的,在地平線上出現一些輪廓的前景。低矮的衛墻、高低有致的建筑、尖聳的塔樓…那是一座城市。
蘇爾城!
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個名字,它猶如一道電光,劈開了混沌的天地。
蘇爾城…蘇爾城,我記得它。我什么要記得它?
蘇爾…報仇?是了,報仇!我要毀滅它,我要報仇。可是,報誰的仇?
好痛,頭好痛。蘇爾城!報仇!毀滅!!
那里,那里有什么東西!”
夜色凄迷,鉛云把月光擋住,致使荒野一片漆黑。只是在黑暗中能夠隱約看到有事物在活動著,那東西,竟比黑暗更加黑暗!
城防隊的士兵拿著火把跑上墻頭,卻依舊看不到任何東西。直到那黑暗里突然亮起了一點火光,火光不斷壯大,仿佛荒野中憑空升起了一團火球。于是借著火光,士兵終于看到了它。
盡管只有一個輪廓,但那高大的身軀,即使相距甚遠仍清晰可見。最保守的估計,那黑夜下的生物至少有六七米高!
那是一個巨人!
可惜這個世界還沒有戰術望遠鏡這種東西,否則墻上的士兵就可以看到。在越過遙遠的距離之后,那火光后是一具十米高,全身覆蓋著黑色鱗片的身體。那團火光來自它的胸口,巨人的胸口從中裂開,熾熱的光焰從胸膛中迸射,仿佛在它的體內藏著一輪烈陽。
那有著人類五官的臉上,盡管同樣覆蓋著黑鱗,卻依稀可辯出巴庫的模樣。然而此刻的巴庫與之前幾乎是兩種生命形態,現在的他就像一頭惡魔,真正的惡魔!那布滿鱗片的頭上,兩顆銅鈴般的黃色眼珠里映照出蘇爾城的輪廓。在太陽穴的兩端鱗片漸變為布滿螺旋狀條紋的彎角,一頭黑而濃密的鬃毛猶如黑色的火焰般在腦后飛揚著。
在肩頭、手臂和膝蓋的部分生出了類似外骨骼的生物盔甲。火光下,生物盔甲流動著死灰的光澤。一些鮮紅的紋路自巴庫的胸口擴散至身體其它角度,在這些紋路里,暗紅色的光規律地流動著,仿佛血液在血管中奔馳一般。
巴庫似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發出凄厲的嚎叫,那胸口的光芒越來越盛,最后轟然射出了一道熾熱的火流。粗大沸騰的火流破空而去,那轟射的后座力竟讓巨人般的巴庫也不由退后了幾步。由于后座力的影響,使得這記筆直的轟射,角度往上揚起。
于是在黑夜之下,這道明亮的火流改往上揮去,它掃過蘇爾城其中一段衛墻,轟進了城里一排平房。再往上走,斜斜擦過城主府的左邊翼樓,最終形成一道幾乎橫亙廣闊荒野的連綿火柱!
被這道地獄之火掃過的地方,無論人或物均消融于無聲之中。伊桑臉色蒼白地扶著露臺圍欄,那明亮熾熱的火流就在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掃過,將城主府的左側翼樓轟碎,雙耳中響起翼樓倒塌的轟隆聲。伊桑渾身顫抖,只要火流再偏離一些,說不定他就葬身在火焰里了。
他極目看向城外,漸而消失的火柱源頭,伊桑隱約看到一道充滿壓迫力的身影。他忍不住呻吟道:“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雷杰斯正站在天臺,抱著他的劍一臉興奮道:“不管是什么,終于發生一些有趣的事了。”
樓下傳來艾倫的聲音:“我可一點也不覺得有趣,走吧,那東西是沖著蘇爾城來的,總不能讓它把我們剛找到落腳的城市給毀了。”
在艾倫的身后,是重新裝備回烈焰戰兵的士兵以及威利克等人。艾倫已經直接把千均提在手中,便要離開。后面響起凱撒的聲音,凱撒在米羅神父的摻扶下來到屋外,叫道:“那是巴庫。不會有錯的,他肯定使用了惡魔血。艾倫,殺了他,巴庫已經變成一頭只懂殺戮的惡魔了!”
艾倫凝重地點了點頭。
“去城外!”
發出那道威力驚人的熾熱火流后,巴庫似乎也消耗了大量的源力。他大口喘息著,胸口正在閉合,胸腔中吐出大團大團的熱煙。當胸口完全閉合后,他開始奔跑,巨人的步伐極大,一步十米,以可怕的速度向蘇爾城逼近。蘇爾城中已經警鐘長鳴,尖利的哨子聲在城市的街道中響起,提醒人們留在家中。
城防隊的士兵集中了起來,一隊火/槍手迅速趕到衛墻上,在軍官的指揮下進入了各自的戰位。兩架重弩也投入了使用,小臂粗的鋼矢由士兵抬上了城墻,并裝入重弩的發射構件里。
大地在搖晃,所有士兵的臉上一片慘白,他們還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敵人,心中的恐懼無法用言語描述。要不是軍官不斷地激勵他們,恐怕已經有士兵臨陣脫逃了。
在巨人與衛墻相距只有百來米時,軍官高舉戰刀,朝巨人的方向用力揮下:“發射重弩!”
弩手已經錨定了巨人,巴庫的身形實在太巨大了,大得幾乎連精確的瞄準都用不上。在聽到長官的命令,弩手用力壓下扳機,在齒輪和鉸索的作用下,粗糙的鋼矢發出沉悶的破空聲,形若黑電般向巨人激射出去。
巴庫正在狂奔,突然肩頭重重一擺。鋼矢深深釘進他的肩頭,撞得他身體一擺仰天便倒。看到巨人被鋼矢擊倒,衛墻上的士兵才呼出口氣,至少,這個敵人并非無法打倒的。
鋼矢在巴庫肩膀上開出一個血洞,他伸手握住鋼矢的尾端,用力拔出,頓時帶出一潑血雨。然而這潑血雨過后,那肩上的血洞竟開始愈合。里面粉碎的骨頭、筋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著。當傷口完全閉合后,巴庫重新站了起來。
“繼續發射!”軍官大叫。
兩架重弩輪流射擊,沉悶的破空聲再次響起。巴庫以手中的鋼矢為武器,挑開了第二根射來的勁矢,又伸手捉住另一根箭矢。哪怕手掌被箭矢擦得皮開肉濺,巴庫也不在意。他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身體旋轉,手上兩根鋼矢連續投出。
軍官臉色一白,慘叫一聲:“快躲開。”
可惜弩手的反應始終遲了一步,兩架重弩先后被巴庫投回的箭矢擊得粉碎,弩手更是給箭矢穿胸而過,抱著鋼矢跌落衛墻。沒有重弩的壓制,巴庫開始沖鋒,軍官歇斯底里地吼道:“火/槍隊,攻擊!”
夜色下開始亮起火/槍射擊的火光,然而威力有限,且火力不夠集中的彈丸,根本無法對巴庫造成實際性的傷害。巴庫猛的撞進一段衛墻,低矮的衛墻立刻給巨人撞出一個缺口來,不少火/槍手來不及躲開。不是給巨人壓死,就是讓落石砸死。
“射擊,不要停下來!”盡管知道作用不大,軍官卻依舊下令,皆因除了攻擊外,他也不知道還能夠做什么。
在火/槍隊對著巴庫繼續射擊的同時,城防隊的步兵們也加入了戰斗。只是他們手上的長劍和身上的盔甲,在巴庫這頭惡魔身前顯得如此單薄。巴庫搖了搖頭,從碰撞的短暫暈眩中恢復過來。他先是朝左右伸臂怒掃,便把兩邊衛墻上的火/槍手像蒼蠅一樣拍飛。
接著抱起一塊兩米來寬的大石,對著下方的步兵們就砸了過去。步兵們尖叫著左右散開,兩個倒霉的士兵來不及逃走,只能眼睜睜看著巨石落下,把他們砸成了肉餅。
一時間,巴庫根本無人能制。
“完了,完了!”軍官坐倒在衛墻上,絕望地看著自己手下的兵不斷戰死。他拿起掉在旁邊的鐵劍,近乎瘋狂的笑了起來。將劍橫在脖子上,他剛想自吻謝罪時,突然粗獷的槍聲響了起來。
那絕非火/槍所能夠發出的巨大響聲,猶如猛獸的咆哮。下一刻,道道火線如同長鞭般掃在巴庫的身上,密集且強勁的火力轟得巴庫體表的鱗片飛濺不斷。巨人正舉起一塊大石,卻給這陣猛烈的攢射轟得連連倒退,石頭也失手掉到了地上,反倒把自己的腳砸了一記。
“與其有勇氣自殺的話,不如把這份勇氣用在戰斗上。”
軍官后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回頭,貝爾摩德對他微微一笑。便轉向城外,雙手輕震,自袖管中滑出了連著鎖鏈的一雙短刀來。他輕嘯一聲,人往衛墻外彈去,如同一只大蝙蝠般落到地面,便朝著巨人沖去。軍官趴到墻頭,只見另一邊的城門不知何時打開,正有人不斷涌出。
其中一人發色如霜,在黑夜下異常顯眼。他似有所感,轉頭朝軍官看來。軍官立刻認出,那正是將克羅西斯紡織機的技術大方提供給蘇爾城的年輕商人,艾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