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還有尊主的意思擺在這里,我算是明白了,共濟會今天就是擺明了態度要讓這位新任執事立威。這五家就是拿出來送死的!”另一邊,岡村秀樹也連連搖頭:“看著吧,秦君的性格,現在就要答案,很快…雪崩就會來到,那時候,才是這五家最深的絕望。”
“身處經濟危機之中,僅求自保,秦君這一手,利息收得太足了,這簡直就是高利貸啊!”
“別的公司一旦和這五家斷絕關系,利潤會下跌太多太多,進貨渠道更是堪憂…所以,這五家現在還能保持著不崩潰,我簡直佩服他們。”
低聲的議論,但是兩百多人,已經匯聚成了一道不小的聲浪。
“誰有意見?”就在這時,一個不高的男聲響了起來,聲音不大,遠小于聲浪,卻讓每一個人都適時住嘴。
土屋平三郎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看著現場每一個人:“誰對秦執事的做法有異議?”
“站出來,讓我看一看。”
“尊主閣下也很想知道,他親自批示的人,對于叛徒的處理,誰有不同的看法?”
“來,都說一說。”他笑得非常陰森:“共濟會是一個公平的組織,友愛的組織,但是組織里,絕不容許叛徒的出現!”
“因為他們的叛變,差點導致秦皇朝更改所有權。”他目光冷淡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冷聲道:“我再問一次,誰有意見?”
無人應答。
無人敢應答。
無人敢做仗馬之鳴。
五家再大,能大得過尊主?
如果說,圣人一言,日本企業拍馬相隨,那么尊主一言,就是一言可為日本之天下法!
就算首相都得掂量掂量!
五個人,現場目光聚焦的五個人,此刻,感覺他們的心已經沉入到了谷底。
死一樣的沉寂,他們連最后一絲希望都沒有。
“土屋閣下說笑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吉旺食品,從即日開始,和丸通百貨斷絕聯系!”
“我們7連鎖將非常樂意接納吉旺株式會社的加入。”7連鎖的負責人笑顏如花,卻讓村瀨恨不得一腳踢死對方!
現場挖墻腳…而且是你情我愿!根本當他是死人!
“吉旺株式會社…你們別忘了你們還有一個季度的合約!”他幾乎是聲嘶力竭地說道,強忍著崩潰的咆哮,卻讓這種聲音更加扭曲。
“嗤…”一聲輕笑,秦遠峰冷冷看著他:“你們連還有半年的合約,正在談的續約都敢撕,害怕別人撕一個季度的合約?”
香取敦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雪崩…已經開始…
第一個出現了…很快,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全場兩百多位代表,不知道多少和湯淺有關系!如果全數解約,她都不敢想湯淺電池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在經濟危機中活下去!
一個選擇…真的是一個選擇!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曾經她以為自己到了天堂,最后卻發現那只是地獄的幻象。
“上村事務所,從即日起,拒接接受以上五家任何形式的委托。并且開始結算五家的委托。”吉旺之后,一位干瘦的中年男子立刻說道。
秦遠峰看了他一眼,善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上村事務所,我記得是打理財務的。正好日本的理財公司和結算事務所同樣和我們切斷了聯系…”
“非常樂意為您效勞!”干瘦男子頓時雞血上頭,猛地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彎了下去!
且不說秦皇朝驚人的十四億利潤!就算是一位破格提拔的執事的面子,這個放棄就值得!
“天照產業事務所,從即日起和五家企業脫離關系!”“PDI冷凍,從即日起,解除丸通,伊藤忠兩家商事的所有冷凍技術提供!”“東芝株式會社,從即日起,解除提供給湯淺電池,東北電力的電力技術研發協議,解除丸通,伊藤忠的所有電器提供!”
“R9非常樂意為各位服務!”“7連鎖,我們的品牌值得信賴!”
每一句話后面,都必定跟著R9和7連鎖,以及其他五家對頭公司此起彼伏的呼喊,他們的聲音都興奮得有點變調了。
五家公司,每一個人,身和心都在發抖。
這是在拆他們五家的骨,抽他們的髓啊!還是當著他們的面!
經濟危機是一片大雪,現在全場解約是雪上加霜!對比起當初他們毫不猶豫抱京瓷的大腿撇開秦皇朝,是何等的諷刺?
“秦君!”香取敦子終于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她高亢的尖叫聲劃破了現場的喧嘩。
她已經無法支撐了,現場一波比一比高的解約聲,聲聲摧心。再加上各位對頭幸災樂禍,爭先恐后的接盤聲,就算再堅強的人都接受不住。
對于商人,沒有什么比利潤在一瞬間,在自己眼前分崩離析更加讓他們崩潰的事情。
“我,我…”她緊緊咬著嘴唇,無比后悔地說:“我…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次,湯淺電池必定會用一百二十萬分的熱誠來和秦皇朝合作?”
秦遠峰看著她,以及其他五個人:“熱誠?”
“我敢保證!”香取敦子死死咬著牙,看著秦遠峰:“上次的情景絕不會出現!我保證!我以湯淺的名譽保證!并且只要秦皇朝愿意重修舊好!我們可以半年免費贈送電池!”
“我們也保證!”其他四個人立刻跟上。
秦遠峰笑了笑,湊近了對方,幫村瀨提了提西裝,聲音倏然冷了下來,從牙縫中飄出一句話:“可惜,我從不相信叛徒的保證。”
“當初你們解約,可曾想過我在中國夜不能寐等著稻盛老鬼的降臨?”
“當初你們一句話就丟下一年多的盟友,不給一句交代,可曾想過我面對多大的壓力?”
他拍了拍村瀨顫抖的胸口:“那么…再見了。”
“曾經的盟友。”
“秦君!不…秦執事!”村瀨的聲音都透著嘶啞,不知何時,他已經脫離了那張支撐著他全身重量的桌子,奮不顧身地抓住了秦遠峰的袖子,聲線都在發抖:“秦執事…放過今天…今天之后,你要什么都可以!都可以討論!”
“啪…”一只手搭在了村瀨的手上,土屋平三郎的手,司庫的手。
“放開。”秦遠峰并沒有說話,土屋平三郎平淡而冰冷地看著對方,不帶任何感情,村瀨死死咬著牙,最終選擇了無聲放手。
“失敗者。”土屋笑了笑,戲謔地看著五個人:“你們選錯了隊伍。選錯了人。更選錯了時機。現在你們,還想繼續往上升?”
“好好活過經濟危機吧…”他笑得意味深長:“這場大恐怖中,會有無數企業名字消失,我可不希望看到其中有老朋友的名字。”
丸之內入眼盡是灰敗的死灰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坍塌了。
一聲聲解約,對頭公司一個個接盤,就在當著他們的面,他們的根基,迅速地垮塌了一半。
恨誰?
他發抖的目光看向秦遠峰,恨他嗎?
不…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表了個態,說出自己對于這件事的處理而已。
但是就是因為他的身份!這個該死的身份!這個該死的場合!
只有在這里,會收到這樣豐厚的利息。
“好可怕的年輕人…”會場,塵埃落定,樸向宇深吸了口氣,收回了目光,對著李在海說道:“整件事情,他給人的感覺很飄忽…有時候在事情正中心。有時候又仿佛游弋在事件之外。他處理了這件事,點燃了這根導/火索,卻飄然而退,后續的事情,土屋閣下代為收拾。他甚至沒有明說一句要在場的人怎么做。全都是在場的人自發的想法!”
“四年多的商場鍛煉,一次次驚心動魄的交鋒,他已經不是當日那個剛出學校的學生了…”另一邊,岡村秀樹也無聲搖頭:“對人心的把握,對事物的目光,看似沖動,態度強硬,卻最后讓五家都不知道恨誰好。”
“我想他們現在都很迷茫。恨誰?恨秦君?恨自己?恨在場的人?恨土屋?好像人人都可恨,人人都是把他們退下懸崖的那個人,卻人人都不是。”身邊的田副康夫長嘆一聲:“世嘉…養出來了一只怪物…而且這只怪物還在繼續成長…我正不敢想象。等他到了我們這個年紀的時候,會達到什么樣的位置?”
“不止如此…”岡村秀樹收回了目光,斟酌著說:“你以為他為什么要在這里殺雞儆猴?剛加入共濟會啊…底子薄弱啊。破格提拔大家是給面子,但是多少人臉上熱衷心理不屑?他加入是為了共濟會的人脈,又有多少人真正誠心實意找他合作?但是現在,我敢說…”
他深深看著場中秦遠峰仿佛事不關己的白色身影:“這次秋后算賬之后,所有人都會真正意識到,這位破格提拔的新任執事不是善茬,他能坐到這里絕非善男信女…等下…在場的幾十位執事,會拿出真正的合作條約,是那種滿帶誠心的,而不是之前準備的敷衍——去找這位秦董。包括兩百位干事,看門人,名譽會員…”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