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有說太多,秦遠峰最后對杰克說了希望他能停留一到兩個月對他一位北美總裁進行培訓,杰克答應之后,話中有話地說:“看,秦,股份這個東西,無處不在。—].話語權不能永遠掌握在一個人手里,你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就把它分了出去,這不是錯誤的做法,每一個明智的董事長都會做這種選擇,因為這樣,你派出去的人才會真正把這當成自己的事業來做。”
“學會放權。”他笑著握了握秦遠峰的手:“嘿,秦,我知道,這是個很難做的決定。但是你必須要做。”
“你以為山內溥的性格不愿意把整個任天堂都拽在手中?為什么有執行委員會?為什么有各大片區總裁?”
“學會放權,秦,人的手就這么大,你抓不完所有東西。放下去你的權利,給各位負責人適當的信心,又不至于讓他們信心過盛,這是你要學習的第一課。”他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說:“你這位北美總裁,也應該給他一些股份了。”
杰克走了,帶著狡黠的笑容,以及無比輕快的心情。秦遠峰自己坐在屋里,手無意識地轉著咖啡杯,若有所思地看著熱騰騰往上冒的煙霧。
“野心啊…”許久,他才微微笑了笑,就是這種永遠追求更高名譽,利益的野心,才會滋生了一名名可以影響國家的超級實業家。才會…讓人類不斷地走向進步。
杰克特勞特,用他的名氣,信譽,知識,做了一次無本買賣,但是這種效果,卻正好切中秦遠峰現在最需要的一環。
“而且…”他的目光深邃了起來,有野心的人,才容易把控一些,無欲無求的人,反而難以操縱。
就在這時,門再次輕輕地推開了,他本來以為杰克特勞特去而復返。準備笑著站起來寒暄兩句,不過立刻,笑容就收斂了。
他很后悔沒有抓起一斤重的煙灰缸,因為他看到大和信虎縮頭縮腦的腦袋出現在了門縫之間。
“社長…”大和信虎看了他臉色半天,確定不會被告訴什么秘密之后,才松了口氣走進來:“爺爺…不,大和基板的社長邀請您前往日本,洽談游戲卡組裝的具體事宜。”
秦遠峰頓時樂了。
“信虎,你是以什么身份說這句話?”他笑著點燃一根香煙,叼著煙抬了抬頭:“說說,怎么想起做男秘了?”
大和信虎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家里讓的,我也不想。”
秦遠峰嘆了口氣,示意大和信虎坐下,叼著煙笑道:“信虎,有沒有人說過你太實誠了?”
大和信虎咳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想讓我說我是仰慕秦君的人格魅力才甘心為你鞍前馬后…我總覺得這是不是太無恥了一點?”
“不無恥,你只是陳述事實。”秦遠峰笑道:“來,說一句聽聽?”
“…”大和信虎默默從兜里掏出了筆記本,掏出一幅不知道什么時候配好的逼格甚高的眼鏡,淡淡地說:“請問社長什么時候出發?”
“買好機票就走。”秦遠峰收斂了笑容,嘆了口氣靠到椅子上:“大和社長還說了什么?”
“你還想他說什么?”
秦遠峰深吸了一口香煙,摁掉還在寥寥冒著香煙的煙頭:“你應該知道,我離開日本之后,給大和社長說過,這一周讓我徹底放松,我不想受到打攪。”
“但是,現在他因為卡帶組裝特意叫我過去。這種事他自己簽個字就行,有必要讓我親自過去?他應該知道經歷這場大戰之后人有多需要放松。”
“有人要見我。”秦遠峰掏了根煙丟給大和信虎,翹著二郎腿,手交叉著放在肚子上痞笑道:“而且這個人有個特質。”
“他的后/臺可能很硬。或者說,這個人也許非常厲害,厲害到世嘉無法拒絕。”
大和信虎沒有說話,把玩著煙,并不點上,仔細聽著。
“之所以要說世嘉,因為大和家說實話,只是世嘉旗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廠,如果不是鈴木裕這層關系,中山隼雄記不記得你們的名字都是個問題。但是一旦有人要見我,鈴木裕是肯定會知道的。因為,這就是世嘉控制秦皇朝的一條線。生產線。”
“我從沒說過入股大和家,你知道為什么?”秦遠峰彈過去一個火機,大和信虎搖了搖頭:“我不抽煙,我只是看你抽著挺好玩。”
秦遠峰也不勉強,繼續說:“因為世嘉絕對不會愿意看到秦皇朝從單純的賣創意變成自產自銷一條龍,這樣會讓秦皇朝脫離世嘉的掌握。所以他們一方面不完全放開渠道,另一方面完全不放開生產線,除非我自己投資。但是秦皇朝顯然不具備投資一條生產線的資金。”
“我們可以做一種假設,這個人通過你們大和家找到我,沒有通過世嘉高層,但是世嘉高層卻知道了。反而默許了,呵呵…這已經不是一句背/景大可以解釋過去的。恐怕…這是一位身份極其敏感,而且已經在某一行走到了巔峰的企業代表。”
大和信虎呆呆地看著他,過了好幾秒,才傻傻地點燃了煙,卻馬上被嗆得咳嗽起來。
“真難抽…咳咳咳…社長…你剛才想了這么多?我…我都沒想到!”
“這只是假設。你才多大?十九歲而已。”秦遠峰笑道:“快,快說句‘我是仰慕秦君的人格魅力才甘心為你鞍前馬后’來聽聽。”
大和信虎默默的掏出一張機票:“社長,這是兩小時以后的飛機,頭等艙。”
秦遠峰抬了抬眉毛,帶著一絲捉摸不定的笑容接了過來,翻覆翻看了幾次,喃喃笑道:“行啊…現在全日本不管是社會還是電子娛樂界,正是一團混亂的時候…這種時候,漩渦中心的人肯定是暫避風頭,不管這個風頭是好是壞…偏偏這個人敢頂著這個風頭找上來…你爺爺票都買好讓你拿過來,恐怕他看到對方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絕對拖不起。”
“不是已經自負到極致,就是已經在某一行走到了極致。”他收好機票,朝大和信虎笑了笑:“我也感興趣起來了…到底是哪位龍頭,這么急著想見我,以至于不惜將自己放在聚光燈下。信虎,你記住,在商場,任何事情,都必須首先做好最壞的打算,然后才能從這個結果上開始推算自己能獲得多大的勝利。”
飛機下午五點起飛,晚上十一點才到日本。剛下飛機,走出大廳,他就看到一輛黑色奧迪。
“秦君。”大和謙正站在飛機前,歉意地朝他鞠了一躬,再朝著他身邊的大和信虎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我是真的不想馬上又把你叫回來的…”
秦遠峰理解地點了點頭,站上了這個舞臺,就得接受它的規則,沒有人會拒絕潛在客戶的見面,雖然他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是誰?”坐上了車,他和大和謙正并列坐在后排,閉著眼睛養神,低聲問道。
“你果然聽懂了…”大和謙正看著窗外的夜景,并沒有立刻回答,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笑著說:“不急,看到你就知道了。”
“你們不能拒絕?”
“我們無法拒絕。”大和謙正笑了笑:“他和我們不是同一個級別的。”
秦遠峰并沒有多問,車順利地開到了一間雅致的庭院前,門口停著一輛相當低調的本田。
里面,豆粒般的燈火閃耀著,周圍遮遮掩掩的古松翠柏,隨著夜風的撫摸輕輕搖弋著,一名穿著和服,梳著古代日本發髻,帶著玳瑁的女子,用輕巧的腳尖點著不可聞的腳步聲,提著和服的裙擺小鳥一般跑到了兩人的面前,深深聚了一躬,用挑著的燈籠自覺在前面帶路。
走過層層院落,這個院子比秦遠峰去過的所有日式古宅都大,燈光的照應下,隨處可見戰國時期的壁畫,以及一些極富民俗意味的手工制品,最后,女子停在了一扇閃耀著燈光的拉門前方,再次深深一躬,蝴蝶一般飄開了。
沿途,沒有一個人說話。
“京都大名府…”大和謙正感慨地笑了笑:“真是有錢的家伙…”
秦遠峰笑著偏了偏頭:“上次貴社聚會,不是也去過嗎?”
“不一樣。”大和謙正正了正顏色:“東京本身是日后才建起來的城市,論歷史不如平安京等地方。這地方的古式建筑難能可貴,大名也有大小之分。上次我們租下來的那一間,只是一個落魄大名跑來京都寄住的地方。這一間…明顯是正牌的京都大名遺留下來的遺址…光看占地,恐怕就是上次我們去那里的十倍以上…”
秦遠峰抬了抬眉毛,這屋里的究竟是誰?
這種財力,現在的秦皇朝都舍不得這筆巨款,至少數十億日元往上飄。這種帶著歷史遺福,地處整個日本中心的宅邸,已經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事情。
進去就知道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輕輕拉開了門。
門內,幾名歌姬正在唱著日本古詩,當門一拉開,中間一位男子手中的日式折扇隨手點了點,頓時,整個屋子的音樂就像被一只手生生掐住了那樣,完全安靜了下來。
“秦君。”居中的男子,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兩鬢卻有些斑白,國字臉,黑白不一的眉毛,眼睛亮的如同夜晚的星辰,鼻子和嘴都很大,他眉毛舒展,臉上露出一個看似爽朗的笑容,微微鞠了一躬:“非常高興見到你。”
“鄙人索尼董事,中缽良治。”他笑了笑,手中的折扇朝旁邊一指:“這位是索尼技術開發部,及新項目研發小組的總組長,久多良木健先生。”
秦遠峰深吸了一口氣。
他都沒有想到,在日本紛亂如潮的現在,會見到索尼董事之一!
而這位董事身邊,竟然帶上了日后的ps之父!
在這場日本電子娛樂業的大動亂之下,有的公司,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耐心,試探性地伸出了自己的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