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
“怎么會有…這種事!”
“我不是在做夢吧?云澈…戰勝了武歸克?”
“嘶…何止是戰勝,這是碾壓,還是正面碾壓啊!”
“云澈的玄力真的只有神劫境八級?不…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啊!”
封神臺,乃至整個東神域,所有目睹這一戰的人全部驚了。昨日云澈吊打洛長安,已是驚掉了無數下巴,而這一戰所帶來的視覺與靈魂沖擊力,比之昨日一戰更勝無數倍,縱然是那些傲視天下的至尊強者,也無不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在這些活了數萬載的強者認知中,這都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難怪,他如此篤定。”沐冰云輕輕低語,唇瓣輕抿,但隨之,雪顏上又浮起一層猶色。
云澈一上來就實力全開,七劍橫掃武歸克,還輕易破了他的神武領域,驚世駭俗的同時…沐冰云也敏感的察覺到,他如此做似乎是在發泄著什么。、
而唯有被什么東西刺激,才會發泄。
“他的玄力修為,的確是神劫境八級無疑,絕非隱著什么假象。”月神帝微微皺眉:“而這也是最讓人不得不驚的地方。”
“龍皇殿下,在你們西神域,可曾有過相似之人?”宙天神帝問道。這個立于東神域玄力、地位、聲望之巔的神帝,洛長生和水媚音讓他微笑贊嘆,但此時的瞳眸深處,卻盡是驚色。
龍皇緩慢的搖頭:“神魂境跨一整個大境界敗神劫境,還曾有過。而神劫境后期敗神靈境后期,至少我西神域,亙古未有!”
而且不僅僅是敗,還是大敗。更甚之…武歸克還不是一般的神靈境八級,他可是神武界王之子,同級之中,縱然稱不上沒有對手,也差不多了。
“嘖嘖嘖。”蒼釋天手捏下巴。雙目綻射著從未有過的奇光:“本王之前說能收他當個弟子玩玩也不錯,大半是戲言,現在看來嘛…宙天神帝,你之前對這小子可是各種看不順眼,本王準備把他帶回南神域,你肯定不會有意見吧?”
“呵呵,”宙天神帝淡笑:“他雖是出身下界,但現在是屬于我東神域吟雪界的人,你要帶走他,可是不合適吧。”
“哈哈哈,區區一個吟雪界,怎配和本王相提并論,只要本王一開口,他又豈會拒絕。”釋天神帝大笑道。
“哼!”宙天神帝面色不善起來:“他既入我東神域的星界,便已是東神域之人,你若要帶走他,就算老朽答應,怕是東神域也不答應。”
“嘿。”釋天神帝怪笑一聲,不再說話,但雙眸卻是緩緩瞇了起來。
龍皇目光稍側,不知為何微微一笑。
遙遠的上空,飄蕩起一個老者平緩的聲音。
“后期神劫正面敗后期神靈,老朽枉活十二萬載,竟在今時,得見如此天外之跡。”
老者的聲音干啞平淡,而但凡知曉他存在的人都清楚他的這番評價是何其之重。而他那句“枉活十二萬載”,任誰聽來,都只會當成笑話。
“那你可否看出,他是如此做到這種程度?”千葉影兒問道,她的反應,反而要比老者平靜的多。
“不知。不過小姐看來早有成竹。”
“繼續看下去。”千葉影兒金發飄揚,音若飄絮:“我現在對他的興趣,已不下于逆世天書!”
“…”老者沉默,許久,低聲道:“他的劍,氣息似有怪異?”
“劍?”千葉影兒金眉稍蹙:“封神臺上神兵天刃無數,他的劍氣息幾為墊底,有何異處?”
“不知,只是莫名感覺怪異。”老者目光鎖定著云澈:“武歸克的神武領域雖是受創之下倉促釋放,但被云澈兩息擊潰,單此一點,云澈便遠在武歸克之上。他戰后氣息僅是稍亂,說明他的真實力,還不止于此。”
“古伯,以你之見,他的極限可達何種境界?”千葉影兒問道。
“夢斷昔之上,陸冷川之下。”老者緩緩而語:“或已接近陸冷川。”
老者短短幾語,卻是精準無比的探到了云澈的極限。
“接近陸冷川?”千葉影兒目光微凝,顯然無法相信。
“若他能彌補兵刃劣勢,并有其他奇招的話,或許足以和陸冷川一戰。但要勝…卻也絕無可能。若他在敗者組遭遇其他對手,皆可勝,若遇陸冷川,便唯有止步玄神大會。”
古伯之言字字沙啞而輕渺,如來自天道的裁決之語。
武歸克重傷昏死,被神武界匆匆帶走,而帶走武歸克的兩個神武界長老看向云澈的目光不是憤怒和冷然,而分明是無法退卻的驚色。
“媚音,你說的果然沒錯。”水映月徐徐道:“經此一戰,他已成這場玄神大會最大焦點。”
“也不是啦。”水媚音雙眸如星鉆般璀璨連閃:“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么厲害。”
在所有人或呆滯,或驚異的目光之中,云澈離開封神臺,卻沒有回到吟雪界坐席,而是御空飛離。
“冰云宮主,我去看看火破云,麻煩幫我代取一下時輪珠。”
敗者組后面的三場對決,他已無心觀看,也基本沒有了必要。
出了封神臺,云澈速度加快,直奔炎神界居所。
因火破云在玄神大會大放異彩,炎神界所居的庭院氣氛一直都是分外熱烈,但今日,云澈剛一靠近,便感覺到一片沉悶。
火破云雖然氣色顯虛,但傷勢已愈,顯然火如烈之前是在時輪珠中給他療傷。但比之傷勢嚴重的多的,是他的精神狀態。他倚坐在庭院角落一棵粗樹之側,雙目怔然,如若失魂。
周圍,火如烈,還有一眾金烏宗的長老、弟子都是滿面愁容。
看到云澈,火如烈眼睛一亮,連忙沖過來拉住他,小聲道:“云小子,你來得正好,你來安慰他,或許更好一些…唉。”
云澈點了點頭,來到火破云身側。
察覺到云澈的氣息,火破云抬頭,無比勉強的笑了一下:“云兄弟…抱歉讓我看到我的丑態了,你放心,我沒事。”
靠近火破云,云澈明明感覺到了他身上蒙著一層厚厚的陰郁。
像是有一層厚重的灰暗煙霧,牢牢的覆在了他的心魂之上,無法散去。
云澈蹲下身來,許久,緩聲道:“破云兄,你可還記得清晨我對你說過的話,君惜淚會因我們的交情,把對我的怨恨發泄到你的身上。她那一劍,絕不是隨手揮出,而是刻意動用了極高層次的劍意…很可能,他一上來就釋放了最極限的力量,為的,就是這個結果。”
“是否如此,又有何區別?”火破云慘笑一聲:“她只用了一劍…一劍…”
“我知道自己會敗。所以,我準備毫無保留,我要向東神域盡情展示金烏炎的真姿…我以為自己至少能支撐二十個照面,就算再慘,也至少可以撐到十個照面…”
“但是…但是…”火破云雙手攥緊,指節發白,已是說不下去。
火破云絕非無法接受失敗,甚至已完全準備好了敗。但,君惜淚只用了一劍,便讓他一敗涂地。那一劍不但粉碎他的火焰,重創他的身體,還將他的信念和驕傲完全粉碎。
“…破云兄,”云澈皺了皺眉:“你是不是開始質疑…曾經引以為傲的金烏炎,并不如自己一直認為的那么強大?”
不遠處,火如烈因云澈的這句話猛地轉身,目光動蕩。
云澈的言語,重擊了火破云的靈魂。他垂下頭,重重的吸了一口氣:“我在炎神界而生,我有著遠勝他們的火焰天賦,一生伴隨著無數的贊譽,我有幸被師尊收為親傳弟子…我還得到了金烏神靈的恩賜,賜予了我…最極致的金烏血脈。”
云澈:“…”
“這一切,我深以為傲。從小到大,我一直相信著金烏炎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而得到了金烏神靈的恩賜后,我更是無比堅信…師尊也曾告訴我,我有著炎神界史上最精純,最極致的金烏炎力。”
“但是,在君惜淚面前,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連她的一劍,都擋不住。”
對自己力量、血脈的深以為傲,在火破云的人生之中,早已堅如信念。讓火破云遭受重擊的不是挫敗,而是信念的崩塌。
“君惜淚她不是一般的人。”云澈輕聲道:“她的玄力,畢竟勝你三個小境界。玄力壓制,大多數時候并非是強大玄功可以彌補的。而且,你極少離開炎神界,應該從未和真正的劍道高手交手過,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火破云搖了搖頭,再次強笑一聲:“云兄弟,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不爭氣的陷入了泥沼。不用擔心,我只是一時無法說服自己…給我時間,我會好起來的。”
“我其實從來就沒有擔心過。”云澈微笑起來:“破云兄,你其實完全不必自責現在的狀態,更不需要為之羞愧。因為我們并不是那些活了幾千幾萬年,看破無數滄桑的老頭子,我們來到這個世上,滿打滿算也才二三十年,連世界都根本來不及看清,又怎么會沒有迷茫的時候。”
火破云輕輕抬頭:“云兄弟,你也曾經…如此嗎?”
“當然。”云澈點頭,目光變得幽深:“而且不止一次。上一次,就在幾年前。”
“那時,我還身處下界。我遇到了一個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戰勝的人。而他還不是如君惜淚那般的對手,而是死敵,若我不能戰勝他,不但我,我的妻子,我的親人,所有我身邊的人,都將陷入最可怕的災厄。”
云澈所說的,自然是軒轅問天。
“那段時間,我陷入了極重的陰郁,每日渾渾噩噩,每一絲意念都灌滿著灰暗和絕望,要比現在的你更加不堪的多。不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就成功的脫離了出來。”云澈一臉輕松的笑著道:“我可以,破云兄當然更沒問題。”
“而且,對我們而言,這并不是什么壞事,因為每一次擺脫陰影,都會是一次成長甚至涅。如果在我們這個年紀沒有經歷過這種迷茫,我反而覺得會是一種人生的缺失。”
“所以,破云兄真的不必在意自己現在的狀態,也不用急著強行擺脫,傾聽和順從自己的內心就好。”
火破云目光顫抖,無聲間,眉宇間的郁結在悄然的舒展。
“云兄弟,謝謝你。”他笑了起來,而這次卻不再是強笑,笑意之下,微現淚光:“這輩子能認識你,真的…太好了。”
“我也一樣。”云澈也笑了起來:“不過謝就不必了,我們是朋友嘛。”
“嗯,朋友。”火破云重重的點頭。
火如烈定定的看著兩人,雖然火破云郁結還未盡散,但精神狀態已有著顯眼的改變。他心中的重石也落下大半,對云澈又一次生出了無盡的感激。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