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德市距離榕城有五百多公里,正常速度行車需要五六個小時,但方揚心里牽掛楊柳依的安全,一路上都是高速狂飆,不到兩個小時,就已經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
在距離通德市還有大約兩百公里路程的時候,方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邊開車一邊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又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方揚掛上藍牙耳機接聽了電話。
“方先生,到目前為止你的配合讓我們非常滿意。”那陰翳的聲音響了起來,“希望我們這么愉快的合作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當然,不過前提是柳依姐沒事。”方揚冷冷地說道。
“這點你放心,楊小姐現在是我們的座上賓,我們絕不會委屈他的。”陰翳的聲音道,“方先生,在你前方十公里是柳陽市出口,你從那個出口下高速,直接開到柳陽市火車東站,我們的人會聯系你。”
“好。”方揚毫不猶豫地答應道,然后掛了電話。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心中卻是掀起了一陣波瀾。一路上方揚特別留意過,并未發現有人跟蹤,但對方卻對自己的行蹤和位置了如指掌。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的跟蹤手法十分高明,就連方揚也無法發現;二是方揚的車內已經被提前安裝跟蹤定位裝置,無論他走到哪兒,都始終處于對方的監控當中。
無論是哪一種原因,對方揚來說都是一樣的,他現在除了配合對方,并沒有其他選擇,因為楊柳依還在對方手中。
五六分鐘之后,方揚就遠遠地看到了柳陽市出口的藍色標識牌,他沒有猶豫,打開轉向燈將車子開向了下高速的匝道。
離開高速公路之后,方揚打開了車內的GPS導航系統,找到柳陽市火車東站的位置,然后按照導航的提示開了過去。
火車東站距離高速出口并不遠,還不到十分鐘方揚就已經來到了車站,并且在站前停車場將車子停好。
幾乎是車子剛停穩,方揚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已經到了。”方揚淡淡地說道。
“很好,方先生,現在你下車,到第三候車廳進門左手邊第五排座位,會有人告訴你下一步該怎么做。”那陰翳的聲音說道。
方揚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空手下車,鎖上車門之后邁步就朝候車大廳走去。他甚至連隨身的包都沒有帶反正最后這些東西都會被搜走,而所有的應用之物,包括從何參謀那里借來的武器裝備也都放在儲物戒指中了。
方揚不急不緩地來到第三候車室進門左手側第五排座位坐了下來,銳利的目光掃過大廳。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第三候車室里面人并不是很多,有的旅客枕著行李在長椅上睡覺,有的則聚在一起打牌,更多的人則是靜靜地坐在位子上看手機。
在方揚的對面坐著一家三口,一對四十歲左右的夫妻帶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那孩子穿著普通的校服,正在和母親一起看著手機里的照片,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那中年男子則寵溺地看著母女倆,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方揚掃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就在這時,那小女孩手里一直拿著的皮球不小心掉落到了地上,骨碌骨碌地滾到了方揚的腳下。
那小女孩連忙跑過來撿。方揚見狀,正待彎腰幫她撿起皮球的時候,那小女孩已經來到了方揚的身邊,將一張火車票放在了方揚身旁的座位上,然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方揚一眼,撿起皮球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方揚心中大震,這哪里是什么小女孩啊?分別就是一個成年人,只不過天生侏儒罷了。
他抬眼望去,只見那對夫妻也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方揚冷哼了一聲,隨手拿起火車票看了一眼,是二十分鐘之后從柳陽市開往冀北省平原市的動車組列車。當方揚再抬頭的時候,那“一家三口”已經拿著行李走向了出口處,“小女孩”依然蹦蹦跳跳的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這時,方揚的手機響了起來。
“方先生,再不去排隊的話,可要停止檢票了。”那陰翳的聲音響了起來。
“哼,不勞提醒!”方揚冷哼道。
開往平原市的列車已經開始檢票上車,方揚拿起火車票加入了檢票的隊伍當中去。
這個組織越來越給方揚一種詭異的感覺,他們仿佛無處不在,隨時都在盯著方揚一樣,這讓方揚非常的不舒服。
不過此時楊柳依落在了他們手中,方揚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有按照他們的指示去做。
而且方揚已經高度懷疑這個組織的幕后老板就是范家,那他們最大的目的應該就是逼迫自己給范東進治療肺癌。
事實上這個組織不斷地改變指令,調動方揚兜兜轉轉的,無非就是想要甩掉方揚可能的幫手,并且掩蓋行蹤。實際上方揚并沒有安排任何后手,就是單槍匹馬來的,他們這番設計完全是白費心機。
而且無論怎么兜轉,最終都是要回歸到京城附近的,因為以范東進身份特殊,即便他要治病,也絕不可能離京太遠的。
實際上這張火車票也正說明了這一點平原市距離京城僅有一百公里左右了。當然,按照這個組織的行事風格,也不能排除他們中途讓方揚下車的可能性。畢竟他們只有不斷地突然改變指令,才有可能甩掉方揚背后那可能的援軍。
方揚拿到火車票的時候,這個動車組就已經停止售票了,他也幾乎就是最后一個檢票上車的。
這是一張一等座,座位到是十分寬敞舒適,而且列車車廂里人也不多,稀稀疏疏的上座率還不到十分之一。
方揚知道這中間肯定還有那個組織的人在盯著自己,他也不以為意,一上車就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這趟車準點抵達平原市的時間是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左右,途中有九個多小時的時間,方揚正好借助這段時間養精蓄銳。
深夜的列車車廂里燈光也被調整得十分柔和,絕大對數乘客都已經進入了夢鄉,車廂內一片安靜,車輪通過鐵軌交接處時發出陣陣哐當聲。
方揚也靠在座位靠背上慢慢地入睡,不過始終有一絲靈氣外放,外界一旦有任何異動,方揚立刻就可以醒過來。
清晨五點半,動車組列車抵達了冀北省境內一個名叫牛莊的小站,這是一次計劃外的停車,目的是避讓一個專列。這次臨時停車大約十分鐘,所以列車員也打開了車門讓乘客們下去透透氣。
就在列車馬上要開車的時候,方揚突然接到電話,依然是那個陰翳的聲音說道:
“方先生,現在馬上下車,出站后直接往東走…”
又來這一套!方揚在心里咒罵了一句,不過他也沒有任何猶豫,站起身來在列車員關門之前跳下了車,在列車員的提醒聲中方揚頭也沒回,直接朝著出站口走去。
這樣的小站甚至沒有什么遮擋,也沒有人員驗票,方揚直接就走出了站臺。
此時天剛剛蒙蒙亮,這個北國小鎮還在沉睡當中,街上除了一些菜農在往市場走之外,很少看到行人。
方揚出了站之后,徑直沿著鎮上的小街道往東行走。北方的天氣十分寒冷,方揚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只不過修煉到了他這個程度,早已寒暑不侵,所以也根本沒有什么感覺。
方揚走了大約五百米,就看到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很不起眼的黑色普桑轎車,車子停在原地,但卻并沒有熄火。
一個人推門下車,平靜地看著方揚,說道:
“方先生,請上車。”
聽聲音正是一路上通過電話遙控指揮方揚的那個人。方揚抬頭看了一眼,這人大約四十歲左右,一張平淡無奇的大眾臉帶著一絲木訥的表情,但眼中卻不時閃過一陣精芒。
方揚冷冷地問道:
“柳依姐呢?”
那木訥中年人說道:
“方先生別心急,楊小姐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很快就能見到她的。請先上車吧!”
方揚冷哼了一聲,鉆進了桑塔納的后座。
車上已經有三個人了,除了司機之外,副駕駛和后座上分別還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副駕駛上那個小伙子看上去有些瘦弱,但方揚依然能感覺出一絲危險的氣息,顯然也是個高手。
而后座上那個年輕人是個光頭,神情兇悍,不過方揚反倒是沒把這個人放在眼中,因為相比前邊那個瘦弱的小伙子,這個光頭只是虛有其表而已,其實戰斗力并不強。
那木訥的中年人上車之后,方揚就被夾在兩人中間了。
“如果你的手再伸進去一毫米,我保證以后它都無法再拿槍了!”方揚突然冷冷地開口說道。
那光頭臉上的表情一滯,露出了十分驚異的表情。他的掏槍的動作十分隱蔽,沒想到方揚卻洞若觀火。
“阿龍,誰讓你掏槍的?”木訥中年陰翳地問道。
光頭阿龍支吾了幾聲,眼中露出了不服氣的神色。方揚害他們的兩個兄弟死在了榕城,他對方揚也是十分怨恨,剛才就想先給他一個下馬威,打斷他一條腿再說反正治病又不需要用到腿。
“阿龍,你再自作主張,下次這種任務就不要出來了。”那坐在副駕駛的瘦弱年輕人淡淡地說道。
阿龍臉上那不服氣的神色頓時消退了,連連點頭稱是,看上去這個瘦弱年輕人似乎比那木訥中年說話還管用。
方揚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道:
“你們記住,不管是我,還是柳依姐,只要我們受到一丁點兒傷害,就算你們打死我,也別想我給范東進治病!”
那瘦弱的年輕人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平靜地說道:
“方先生說笑了,什么范東進?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方揚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容。
那木訥中年眼中一絲寒芒一閃即逝,然后又恢復了渾濁,他說道:
“方先生放心,您跟楊小姐都是我們的貴客,我們絕對是不敢怠慢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需要請方先生戴上眼罩,這個沒問題吧?”
方揚微微點了點頭。
那木訥中年人隨即拿出一個黑色的頭罩套在了方揚的頭上,只有鼻孔的位置留了兩個呼吸的小孔,其余部位都是罩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