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義與方揚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三人重新找地方坐下來一邊閑聊,一邊等待宴會開始。
這時,范子健帶著曲藝,還有余浩瀚與古學軍一行人走了過來,范子健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打招呼道:
“正義!可難得看到你回京啊!”
柳正義正與方揚聊那次迫降的細節呢,范子健貿然過來打擾,讓他心中有一絲的不爽,但是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說道:
“范少!好久不見了!”
從稱呼上就能看出差別,范子健親熱地稱他為“正義”,而柳正義卻一板一眼地叫范子健“范少”,這就隱隱有不領情的意味了。本來柳家的勢力主要在軍隊這一塊,在政治上基本上都是保持中立,也從來不需要看范家的臉色行事。
范子健臉上的笑容依然不減,仿佛根本沒有聽出來柳正義話中的含義,又微笑著同柳馨瑤與方揚點了點頭。這時,古學軍端著高腳杯上前來,對方揚說道:
“方先生,我來敬你一杯酒!今天是初次見面,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嘛!”
方揚看了古學軍一眼,點了點頭與他輕輕碰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紅酒。動作優雅而標準,絲毫沒有露怯。
古學軍有些意外地看了方揚一眼,很快又用非常夸張的語氣說道:
“瑪歌酒莊的干紅果然名不虛傳啊!香氣充沛濃郁,口感飽滿精致!方先生,你覺得這酒如何啊?”
古學軍得到余浩瀚的授意,就是故意過來找麻煩的,現在范子健和余浩瀚都在,他自然要賣賣力氣了。他見方揚穿得像個土包子,就故意挑起紅酒的話題,想讓方揚在柳馨瑤面前出個洋相。
方揚輕輕地晃了晃酒杯,淡淡地說道:
“還不錯!”
古學軍楞了一下,沒想到方揚的回答竟然如此簡單,根本就是不接他的招嘛!古學軍頓時覺得好像一拳打空了一般難受。
這時一直挽著范子健的小明星曲藝扭捏作態地說道:
“古總,您這不是在為難方先生嗎?瑪歌酒莊可是波爾多五大名莊之一,方先生在外地估計連聽都沒聽過吧!更別說品嘗了。您叫他如何點評呢?是吧方先生?”
京城人向來眼高于頂,似乎除了生活在皇城根兒下的他們,其他都是鄉下人。不過這個曲藝明明是個湘妹子,“京漂”了幾年之后靠向范子健出賣色相才慢慢混出了點兒名氣來,卻也以京城人自居,一口一個“外地”,實在是有些可笑。
古學軍卻是贊賞地瞥了曲藝一眼,這個女人雖然有些勢利眼,說話尖酸刻薄,但關鍵時刻還挺管用的,一下子就把方揚給頂在墻角出不來了。
“呵呵,這么說來倒是我欠考慮了,方先生,抱歉啊!”古學軍假惺惺地說道。
柳正義和柳馨瑤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方揚是他們的朋友,而范子健卻帶著這個拉皮條的直接上來開嘲諷,做得有些忒不厚道了!柳正義臉一沉,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方揚卻先開了口,他淡淡地問道:
“哦?這位…小姐!這么說你對瑪歌的葡萄酒研究比較深?那就請你為我這個外地人科普一下唄!”
方揚在說到“小姐”這兩個字的時候,刻意地停頓了一下,譏諷的意味相當明顯。
曲藝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半晌才抬頭恨恨地看了方揚一眼,信口開河道:
“瑪歌葡萄酒是跟拉菲齊名的世界名酒,你一定知道82年的拉菲吧!幾萬塊錢一支呢!今天宴會用的瑪歌干紅,也是…也是82年份的!跟你說太多你也不明白,總之這個酒非常貴,一般人一年的收入都不一定能買得起一瓶…”
說到這的時候,曲藝又斜瞥了一眼方揚,似乎在說就你那一身行頭,連一杯酒都換不到!
方揚嘴角微微扯起一個弧度,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意,說道:
“這么說,只要是82年的波爾多紅酒,就都是極為名貴的啰?”
曲藝感到一陣心虛,但依然嘴硬地說道:
“那當然!”
她心想你一個鄉巴佬知道什么拉菲瑪歌啊!隨便糊弄糊弄你也發現不了!
“那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這款紅酒的葡萄成分構成是哪些呢?”
“…”曲藝頓時一陣語塞。
方揚長笑了一聲,說道:
“這位小姐!謝謝你告訴了我這么多關于葡萄酒的知識。不過呢!據我所知,每一款紅酒的最佳飲用年份是不同的,82年的拉菲之所以珍貴,是因為那一年的光照條件和葡萄的質量普遍較好。而且,今天這款瑪歌古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2001年的,今年正好是最佳飲用年份。”
曲藝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方揚剛剛還一副菜鳥樣,想不到轉眼就開始說得頭頭是道,儼然是一名品酒專家。
而方揚卻還不打算就這么放過曲藝,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
“對了,瑪歌酒莊是唯一堅持使用橡木發酵的酒莊,他們出產的紅酒并不比拉菲酒莊的差,只不過呢拉菲被國內一些暴發戶所青睞,用來當做炫富的工具,所以在華夏名氣比較大而已。今天這款紅酒色澤通透,散發著絲絲花香、葡萄干果、礦物以及漿果的氣息,并伴有烘烤的橡木香味,入口之后果香怡人、單寧順滑,應該是以赤霞珠為主要材料,并伴有少量的梅洛、小維鐸和卡本尼佛朗,所以它的層次感相當豐富,酒香在口腔中久久才能散去…”
發表了一通長篇大論之后,方揚才望向古學軍,淡淡地說道:
“古總,我是信口亂說的,如果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們這些專家幫忙指出來啊!”
方揚前世的禮儀導師是來自不列顛帝國皇室的御用禮儀師歐文斯勛爵,這位勛爵大人同時還是一位紅酒專家,是不列顛帝國數一數二的品酒大師。方揚跟他學習貴族禮儀的同時,也品嘗了無數世界名酒,練就了一手品酒絕活。今天這種批量釀造的干紅對方揚來說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如果不是那個小明星說話太刻薄,方揚根本沒心思去接他們的茬。
在他看來,這些世家紈绔們的這種刁難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在前世這些小手段都是方揚玩兒剩下的,他根本就不屑去搭理。沒想到那個曲藝卻不知好歹跳出來步步相逼,既然都把臉湊上來了,方揚如果不勉為其難甩她兩巴掌,好像還有點說不過去。
這巴掌看似甩在曲藝的臉上,實際上卻是結結實實地打到了古學軍甚至是范子健。
古學軍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而范子健也微微有些動容,他也算是品酒老手了,能喝出這款紅酒的大致年份,但卻做不到像方揚那樣,簡單地品了一口,就說出準確的年份甚至還有材料構成。
而且憑范子健的品酒經驗,方揚根本就不是在信口開河,他說的極有可能都是非常準確的。
柳正義和柳馨瑤則一臉戲謔地看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古學軍以及早已無地自容的曲藝,剛才他們還為方揚感到不忿,現在則是完全抱著看戲的心態了。
“呃…這個…”古學軍的臉色無比尷尬,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干笑了一下,說道,“方先生品酒的功夫很是了得,古某甘拜下風啊…”
初戰失利,范子健正在思考如何扳回一城的時候,人群里忽然傳來了一陣小騷動。只見穿著珍珠白禮服的徐清雅雙手微微提著裙擺,蓮步款款地走了出來。
方揚也被徐清雅的美麗晃得有點兒眼暈,不過方揚還是很敏銳的發現徐清雅的情緒似乎并不高,臉上雖然帶著機械的笑容,但是眼眶卻又些紅腫的痕跡,雖然化了妝但也不能完全掩蓋住。
魚貫而出的還有徐清雅的父親徐志遠,徐志遠是徐老爺子的長子,現在官居京城市委副書記、市長,絕對的實權人物。今天徐志遠穿得非常正式,一身藏青色的阿瑪尼西裝顯得尤為的莊重,再配上一副金絲眼鏡,整個人儒雅而又不失部級高官的威嚴。
方揚的眼神又猛地一凝,因為他緊接著就看到了同樣西裝革履打扮得像是新郎官兒的范子宏臉上帶著一絲志得意滿的笑容,也跟著從后面走了出來。
也許是感受到了方揚的敵意,范子宏也第一時間望了過來,當他見到方揚坐在賓客群中的時候,臉色也是一變,陰狠地盯了方揚一眼,緊接著就很快地移開了目光,臉上又掛上了笑容。
“感謝大家光臨小女的生日午宴!”徐志遠一出來就笑吟吟地與來賓們打招呼寒暄。
“徐市長,恭喜恭喜啊!”
“徐市長,令愛今天非常漂亮!”
“恭喜徐市長!”
客人們有不少消息靈通人士,也知道徐家大張旗鼓舉辦生日宴會的用意,所以紛紛上前去說著吉祥話。徐志遠也笑容滿面地一一回應著。
而徐清雅臉上則掛著一絲生硬的笑容,在諛詞如潮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方揚看了心中忍不住升起了憐惜。
柳馨瑤見到表姐出來,也走了過去,輕輕地握住徐清雅的手,與她站在一起,眼中盡是安慰的意味。
這時,不少準備了生日禮物的客人都紛紛都往前面走去。當然這主要都是年輕一代的世家子弟。徐志遠身為部級官員,為女兒舉辦生日午宴之前就已經明確說明了宴會不接收禮金和禮物。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徐家家大業大,辦宴會根本就不是為了斂財。中央在這方面也有明確規定,徐志遠自然不會授人以柄。
而這些年輕的世家子們以徐清雅朋友的身份送上生日禮物,卻是合情合理,倒也不算違背中央規定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