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商和徽商關系密切,可以說共同把持著兩淮的食鹽,不算什么稀奇。同時晉商又經營大量的錢莊票號,手握干股也不算什么。
可是當張恪說出朝廷拖欠的銀子之時,王大宇立刻瞪圓了眼睛,神色之中不免惶恐。
“我,不知道。”
“呵呵,王大宇,你不說翟堂也會說,翟堂不說,你們還有那么多賬房先生,只要本王耐心一點,早晚都會清楚。你現在說出來,或許少受一點苦,你的家人還能保住性命,要不然…你懂的。”
“我不懂!”王大宇把腦袋搖晃的如同撥浪鼓,就是不說。
大明朝廷,從上往下稅收不足,開支卻是不斷增加,從正德,嘉靖朝開始,就入不敷出,每年要支付大量的利息。這也是大明朝政策趨向于保守的原因,一句話,都是沒錢鬧得。
到了如今,從京里的六部九卿,到地方的三司衙門,每一個都有大量的負債。具體有多少恐怕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真正能算明白的,只有借他們銀子的晉商大戶了,這也是晉商手里最大的一張牌,張恪志在必得。
“哎,你的長女十七歲了吧,最小的女兒才七歲,真是可惜啊!”
王大宇的痛苦的扭曲,惡狠狠等著張恪。
“安東王,你好歹是一時的梟雄,竟然拿女兒威脅我,我告訴你,有本事就殺了她們,,再或者賣身為奴,我也不在乎。”
張恪站起身,哈哈一笑:“本王算是見識了,果然是舍命不舍財。你放心,本王不會殺她們,也不會把她們賣了——本王會把她們送給人,你知道嗎,城外的三萬士兵都是假的,他們是韃子假扮的,為了酬謝他們,本王會把你的女兒都送給他們當汗王的妃子,你看如何?”
“不!”
王大宇痛苦的嚎叫,臉漲得好像紅火爐,一雙眼睛噴吐著憤怒的火焰,恨不得把張恪給燒死了。
他經常和韃子做生意,哪里不知道他們的xi慣!女人根本就是玩偶,草原氣候惡劣,韃子逐水草遷徙,顛沛流離,病了只有巫醫。而且戰亂不斷,女人從一個部落被掠到另一個部落,就是悲催的戰利品。就算僥幸沒有搶走,一旦丈夫死掉,就要被迫嫁給丈夫的兄弟,甚至是侄子輩。
那不走出嫁,簡直就是推到火爐里面,去一點點炙烤,一想到嬌生慣養的女兒要被送到那種地方,簡直死了算了!
“張恪,你好狠的心啊!”王大宇咬著后槽牙擠出幾個字。
“呵呵,王大宇,你最沒資格和本王說這話,要不是你們的資助,會有那么多的漢人被韃子掠走嗎?他們的妻子女兒都成了犧牲品,輪到你自己身上就受不了了?本王不光能把她們送到草原,還能送到倭國,送到海外洋人手里,那些紅毛鬼子還吃生肉呢!”
“不要說了,我答應你了。”
王冇大宇徹底投降了,女兒就是他的最大弱點,一想到女兒可能遭受的情況,他就痛不欲生,不敢想象。
“張恪,我所知有限,最清楚的還是范永斗,你該去撬開他的嘴巴。”
張恪微笑道:“放心吧,你們一個也逃不掉。”
王大宇繳槍投降,接著翟堂也是如此,拿到了他們的口供。張恪一下子有了把握,他親自到了范永斗的房間。
范永斗算是口風最嚴的,上次張恪百般拷問,他就是一個字不說,張恪一氣之下,讓人把他綁起來,不給水喝,不給飯吃。
一連三天,他已經被餓得頭暈眼花,渾身一點勁兒都沒有,此刻就算是給他一把刀,都沒有力氣自殺。
“范永斗,這個滋味不好受吧?”
范永斗勉強抬頭,冷笑著看了張恪一眼。
“殺了我吧,張恪,晉商同氣連枝,你能抓到我們,殺了我們,可是其他人不會放過你的。他們不會犯我的錯誤,到時候你肯定是死路一條。”
“這話本王相信。”
張恪沒有反駁,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別看張恪貴為王爺,手上權柄驚人。而是晉商財力雄厚,底蘊驚人,他們成心想殺死你,早晚都會有機會的。
“所以,本王才只抓了你們幾個。”
張恪輕蔑一笑:“你,王大宇,翟堂,加上早些年完蛋的王登庫,一共四家。和你們一樣,還有靳良玉,梁嘉斌,田生蘭,黃云發,本王說的沒錯吧”
八大皇商,那可是名揚后世,只可惜是臭名昭著。
被張恪戳破,范永斗的臉上肉不停地顫抖,牙齒不停碰撞,張恪真正讓他感到了徹骨的恐懼,他怎么把晉商的情況弄得這么清楚,難道出了內鬼?
他正在思量的時候,張恪接下來的話則是直接把他送進了十八層地獄。
“范永斗,你說的沒錯,本王不會給自己找麻煩。所以我會把從你們身上拿到的干股都分給另外四家,扶持他們作為本王的代理人。那么大的利益擺在面前,他們是會聽從本王的吩咐,還是會顧念情誼,和本王作對呢?”
“卑鄙!”
范永斗扯著嗓子,大聲怒吼,恨不得把張恪吃了。而張恪則是老神在在,渾不在意。
“只有同伙最了解你,我已經逼問出了王家和翟家的窩本股份,甚至還有朝廷的債務,究竟價值多少,本王也懶得理會。我直接讓人帶著前往平遙,太原等地,把東西交給其他晉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屁顛屁顛跑到大同,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幫著本王把你的產業吃得一點不剩。”
張恪了解商人的德行,范永斗更是一清二楚,這是一幫為了銀子能出賣祖宗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來。他始終撐著不肯開口,范家不是只有他這一脈,上百年,幾代人積累的財富,豈能輕易放棄,簡直比殺了他都難受。只要能握著干股,范家就還有崛起的時候,最差也是一道保命符。
可是保命符轉眼變成了催命咒,張恪這家伙當真可怕!
范永斗眉頭緊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又咳嗽了幾聲。
“哈哈哈,張恪你休想騙我!我不信有人會把到手的銀子送出去,你不過是想從我這里多榨出一點油水,告訴你,癡心妄想!”
“還挺聰明的。”
張恪朗聲一笑,突然一擺手,手下人搬來一把椅子,張恪坐在了上面。
“范永斗,你太小覷本王,也太不懂本王的手段了。”張恪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說道:“銀子再多,都有花光的時候,擁有了點石成金的本事,那才真正不愁銀子呢!”
范永斗鼻子哼了一聲,說的好聽,他根本就不信。
“本王不妨把打算告訴你。”張恪道:“在遼東的時候,本王廢兩改元,開了市舶司之后,又開設江南銀行,可是銀行遲遲沒法推向全國,兩個原因,一是資本不夠,二是百姓還不愿意相信,尤其是中原等地,民風淳樸,不愿意接受新鮮事物。”
范永斗是這個時代最精明的商人,聽張恪的話,他漸漸品味出一絲異樣,不停的皺眉琢磨,想要捕捉到關鍵。
“本王就準備讓晉商加入新的銀行,憑著你們百年的信用,吸引客戶。再有呢,為了增加信用,朝廷衙門不是拖欠你們銀子嗎?那就逼著冇各個衙門,在銀行里設立專門的賬戶,凡是大筆開支都要走銀行賬目。如此一來,不用擔心他們還不上銀子。而且百姓聽說衙門都把錢放在銀行里,你說他們會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趨之若鶩唄!
可惡!可恨!可悲!這么簡單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沒想到?若是能掌握全天下的貨幣,何必去做走私生意?
捧著金碗要飯,丟了西瓜揀芝麻,虧自己還自詡聰明,簡直就是糊涂蛋,大蠢貨!
突然范永斗眼中燃起了生的希望,對張恪大喊道:“安東王,胸懷四海,手筆驚人,小的總算是服了,若是能賞小的一條活路,我愿意給王爺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