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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變故、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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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皇看了一圈之后,終于確定,現在有這種感覺的這些人,居然全都是那些跟大執法和二宮主交好的人。

  還有就是,就當前來說,整個瓊華月宮,沒有在場的高層,就只得她們兩個人。

  月皇想到這里,心下陡然升起一個念頭,臉色登時一變。

  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個眼中都是一片疑惑不解,渾然不知素來大山崩于前二色不變的月皇怎地竟失態至此。

  不過也知道此事只怕另有蹊蹺,當下一陣查詢,匯總消息,達成了共識:“大執法與二宮主自從出去之后,就只是在前幾天的時候,曾經有發過來了消息,說是已經接近了天釣臺…但,再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這事情,的確奇怪…”

  “到底,是什么情況?”

  有一位長堊老皺眉:“不會是大執法和二宮主竟然冒大不諱也去搶奪那陰陽圣果了吧…”

  這句話普一說出來,眾人臉色盡都是齊齊一變。

  搶奪陰陽圣果,這六個字說出來,在眾人心中,就和送死沒有什么兩樣了。

  超級宗門的弟子,尤其是高層,是斷斷不會走這種看似捷徑,實則死途的不歸路的!

  但若是大執法和二宮主一時利令智昏,真的去搶奪了,那么,此刻沒有消息反而成了理所當然,因為早已經死去的死人,如何還能有消息傳回來…

  “不可能!”月皇斷然說道:“大執法和二宮主兩人想來是性格沉穩,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更加不會嘗試這等如同禁條一般的所謂捷徑。更何況…同去的還有那么多弟子,就算是她們兩個人當真出了事情,也不至于一點消息也傳不回來。”

  眾人紛紛點頭,若是大執法、二宮主當真出事了,消息反而會更快的傳回來。

  “我推斷,這么多人全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大抵就只能有一個可能…就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里遭遇了某種事情,所有人手都被這件事絆住了,連傳遞消息的空擋都沒有!”

  月皇的臉上,滿是憂慮之色:“只是,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呢?會將人手全部都絆住了呢?”

  眾人都是憂容滿面。

  月皇顯然有所忌諱,沒有將事情最嚴重最壞卻也是當前最有可能的狀況當眾說出來,那就是此行所有的瓊華月宮弟子,全部都遇難了!

  月皇沉吟了片刻,沉聲道:“二長堊老,三長堊老,立即著手聯系其他的宗門,看看他們的前去天釣臺的高手,都回去了沒有,本座要在第一時間知道相關消息。”

  “是!我們立即就去。”兩個白衣女子站起來,恭敬的答應一聲,轉身快速離去。

  眾人都知道月皇的意思,神情盡都顯得更沉重了。

  若是其他宗門的人手有回去的,或者都消息傳回去了,單單只有瓊華月宮這便沒有消息;那么,事情就不單純了,很有可能是有人在針對瓊華月宮了。

  而能夠無聲無息將大執法與二宮主乃至為數不少的隨行弟子全部做掉的勢力,實力必然非同小可,這樣的勢力對上了瓊華月宮,即便強如瓊華月宮,仍等同是將要面臨一場浩劫。

  一大災難。

  也許在不久之后,一場慘烈大戰即將引爆。

  但若是其他的宗門出去的人手也沒有回去,而且也沒有消息,那事情就更加的大條了…

  因為那幾乎就是有某個擁有超強實力的神秘勢力,針對整個青云天域所有宗門的動作,一場巨大的浩劫將臨,這或許將是一宗比天還要大的災難!

  可是對于月宮而言,無論是彼是此,都不是好事,都是災難!

  當然,還可能有第三種可能,就是如月皇之前最保守、最樂觀的說法,一行人悉數被某個事件絆住了,暫時沒有消息傳出,也許等下就有消息了!

  可是在場眾人,真正沒有誰敢抱著如此樂觀的想法,這可是險惡的堊江湖。一時間,整個大殿中的氣氛,幾乎凝滯,空前肅靜。

  但就算眾人如何的憂心如焚,暫時也是無計可施,與其他門派溝通的消息怎么不會這么快就傳回來。

  “要不,我們出去打探一下?江湖消息雖然未必多準確,但勝在快捷,也許此際已經有相關的堊江湖八卦傳播開來了呢”月霜皺起秀氣的眉毛,提出一個建議。

  誠然,這對于當前消息斷鏈的月宮而言,算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萬萬不可,此刻我們需要的乃是最真實最準確的情報,江湖八卦一經傳播,早已將原本消息變更得面目全非,于事無益。”月皇急忙阻止:“當前一切,還等其他門派有消息傳回,再做安排。若是當真所有門派的都沒有消息回傳…那么,整個青云天域…”

  她目光凝重,帶著深沉的憂慮,一字字道:“…誰都脫不開身!盡數都身處在這一場浩劫之中…”

  說到這里,心下猛地一怔,也不知怎地竟然想到了…若是雪兒此刻跟隨葉南天而去,或者反倒可以擺脫這一場江湖浩劫!

  畢竟,葉家在超級宗門眼中,就只是一只可有可無的小蝦米,僅此而已!

  當天晚上。

  月皇將月霜月寒兩女單獨叫了過去。

“你們姐妹老實話,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月皇突如其來的直白發問  “什么也沒發生。”兩女異口同聲。

  “不出所料,果堊然是不肯直說…”月皇心中想著,這才又道:“那請你們將這一次去的所有情況,事無巨細的都說一遍。”

  以月皇的閱歷,想要套月霜月寒的話,還真是并不費勁。

  這兩個丫頭雖然修為極高,卻不諳世事,況且在她倆看來,除了有關葉笑就是自己大哥這一件事需要保密之外,其他都是可以直說的,便當真將此行始末全都說了一遍!

  當然,著重說的是葉南天父子如何的不容易,老子費盡無數心力,不到二十年時間就生生攀上了道元境層次,還有兒子葉笑,少年天才,俠骨柔腸,劍膽琴心,天資超然,見之便生好感,這樣的父子倆都是絕逼的潛力股,玉成葉南天與月宮雪的好事,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就當前態勢而論更可借此與飄渺云宮、寒月天閣建立同盟關系,何樂而不為!

  聽著月霜月寒描述的經過,月皇越聽越是覺得怪異。

  霜寒姐妹對于葉氏父子的評價,會不會太高了呢,始終不過就是兩個道元境初階的水準,用得著那么夸獎么?簡直就是紅果果的吹捧了好么?

  不過除此之外,霜寒兩女所說的,盡都是事實,倒也聽不出什么異常,尤其是此行的另一個收獲——與飄渺云宮、寒月天閣建立了相對友好的關系,確實是一大收獲,若是能夠當真建立盟友關系,更是理想,而在其間作為紐帶關系的葉家,竟也作為一方勢力介入,對于月宮而言,還真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讓月皇更感興趣的還有有一點——

  “看來你們對…那個雪兒與葉南天的那個兒子評價極高啊?”月皇問道。

  “是。”月霜吞吞吐吐。

  “聽說那個小子,名字竟也是叫葉笑?”月皇有些好奇的問:“長得如何?俊不俊?好看不好看?”

  聲音中,竟然有些急切。

  月霜月寒聞言同時抬頭,一臉怪異的望著月皇。

  月皇頓時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咳嗽兩聲,道:“我其實是想說,這個小子…有些怪異啊。”

  月霜月寒嘴角抽了抽,并不說話。

  靠,那小子可是咱們的大哥,哪里就怪異,要說怪異月皇你現在這態度才怪異好不好?!

  月皇長身而起,負手緩緩踱步,沉吟著說道:“按照你們說法…這個葉笑委實是不世出的人才,葉家之所以能夠成為連接三大宗門之間友好聯盟樞紐的關鍵,便是應在這個小子身上。

  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寒月天閣的第一天才,三大太上長堊老的衣缽傳人,葉沖霄?而也正是這個葉笑回家之后,葉家才發生了巨大改變,清除異己,一家獨大…然后,葉家實力整體提升了…”

  “還有,葉南天本身的修為,也是在兒子回家之后,才在短時間內提升到了道元境的…”

  “據說…這個葉笑如今還不滿二十?十六歲半的時候,就已經從寒陽大陸飛升到青云天域?…如今,豈不是才一年半的時間,居然也已經是道元境高手?這樣的進境,當真了得!不怪你們兩姐妹對其有此評價,青睞有加!雪兒有子如此,足慰平生了!”

  接連的幾個問題,月霜月寒都是微微點頭。

  月皇眼中閃爍著異樣光彩,勉力壓抑住自己當前激動的情緒,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淡淡道:“這么說來,這個小家伙,還真是一個絕世天才?按照他目前的修煉速度,豈不有望在百年之內,便有望登臨道元境九品巔峰之境?躋身青云天域的頂級強者之列?”

  月霜與月寒對望一眼,道:“百年?何須百年,在我兩人看來,此子至多十年便足以攀上天域頂峰!”

  月皇聞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神色間,縈繞著繼續疲倦,還有繼續莫名的欣慰,以及一種淡淡的后悔氛圍…一時間,惘然失神,半晌不語。

  良久之后,深深嘆了口氣,很有些身心俱疲的揮揮手,道:“多謝兩位長堊老,回去休息吧…”

  月霜月寒彼此對望一眼,顯然是不大明白月皇這是什么意思。

  但是在這里待著,氣氛又實在是有些壓抑,不大舒服,兩女更不多言,逃一般的趕緊走了出去。

  霜寒兩女離去之后,月皇就自顧自地靜堊坐在窗前,遙望著天空明月,久久不動。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一滴清淚,悄無聲息滑落下她的臉頰。

  她站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一推門,走了出去。

  走向飄花小筑。

  那里是月宮雪居住的地方。

  飄花小筑。

  月宮雪迄今仍舊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自從君應憐來訪之后,她的幽禁之地就從月罰洞改到當前的飄花小筑中;這段時間以來,非但衣食不愁,連修煉資源的供應,也多多少少恢復了一些供給。

  只是月宮雪自己心里最是明白,自己現在所享用的,不過是瓊華月宮一般弟子的供應;而且,這些還都是看在君應憐的面子上。

  幽禁在飄花小筑的另一個壞處就是總有月宮弟子游蕩,每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得很,時時風言風語四溢,不過是月宮雪在月罰洞度過十多年孤寂歲月,肅靜自受,早已修成無人可及的耐心,心志之強大,心境之沉穩,又豈是輕易可以撼動的,對于那些個無禮詬病,始終不問不理,安然若素。

  然而這一兩日,月宮雪愕然發現,自己的待遇,竟然又再出現改變,而且還是巨大的改變!

  跟以前相比,直接就是判若云泥。

  首先自己的被褥床鋪等家具,全部都被搬了出去,取而代之的,卻是玄玉桌椅,充滿了靈氣,地面之下,也被放置了最高級別的暖玉,甚至連桌椅、靠墊,上面都鋪墊了風熊皮…

  修煉用的靈玉,一箱一箱的搬進來,竟然全都是上品靈玉,通體散發著紫光盈盈。

  還有自己的衣服,也是從里到外,全部換成了冰魂蠶絲,清涼舒適;一套又一套,各種顏色,各種款式…

  一應飾物,竟然都是瓊華月宮頂級!

  對這些供給,月宮雪目不暇接,徹底愣了,無法置信。

  這些…就算是自己原本身為瓊華月宮圣女的時候,都不曾享受過;這完全就是月宮長堊老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且,還得是那種實權長堊老。

  這是怎么一回事?

  這幾天里,來送東西的人,臉色也是十分的恭謹,充滿小心翼翼,那種小心規堊模,讓月宮雪一時間都想不出合適的對比形象,除了傳說中,世俗界伺候皇帝皇后的那些個太監宮女…

  唯恐大人物一個不高興,就能直接下令推出去的打死程度…

  “這是為什么??”月宮雪拉住一個抱著暖玉往自己房間走的月宮弟子。

  “弟子不知。”這年輕的少女一臉惶恐,連回話都顯得那么謙卑小意,斟字酌句。

  “那這些物事又是誰讓你送來的?”月宮雪皺眉追問道。

  “是…是公事堂長堊老…”這位弟子怯怯的回答,總算給出了一點點線索。

  “罷了…你去吧。”月宮雪皺起眉頭,公事堂長堊老負責配給整個月宮的物資供應,他有權限供給給自己這些物事,倒非是難事,可是問題是,此人往昔與自己至多算是認識,即便自己身為圣女之時,地位實權也遠不如此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能夠讓這位實權長堊老對自己這般曲意逢迎!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有什么特異事情發生,且牽連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再過半晌,成冰梅帶著人過來,滿臉堆歡,噓寒問暖,那態度,簡直就好像是自己許久不見的親姐妹來訪。

  月宮雪對此更是一頭霧水。

  這個女人,從當初大家都是月宮弟子的時候,就是自己的死敵,連面和心不和都算不上;即便是自己成為圣女之后,位列其余弟子之上了,也沒見她對自己有過什么好臉色,至于東窗事發后,更曾受其百般奚落,彼此矛盾可說絕難化解!

  今天這是怎么了?

  居然專程上門,一臉請罪的態度。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會不會太玄幻,太靈異,太波譎云詭了呢?!

  成冰梅看著重新打扮之后,一襲勝雪白衣,儀態萬方,風華絕代的月宮雪,仿佛十多年的幽禁懲罰,完全沒有在其身上留下任何印記一般,只感覺心中的羨慕嫉妒如同一萬條瘋狂的蟲子,將自己的心臟啃咬得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憑什么?

  憑什么你月宮雪的命就這么好?

  大家初初一起拜入瓊華月宮門墻的時候,自己修煉進度還要在她前面;容貌上,大家都是頂級美女,甚至,我成冰梅比她還要漂亮,憑什么她就得了月皇的青眼,成為了圣女?

  從此高高在上?

  甚至未來月皇之位可期!

  出外歷練,大家也都格外照顧她,這也罷了,誰讓她有圣女身份;可偏偏她的運氣還特別好,總是能能找到好東西…憑什么我就找不到?我那點不如她?!

  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連遇到男人,自己一遇就遇到了一個騙子,險些萬劫不復,可是她卻能遇到了一個情比金堅,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葉南天?

  人,總不能占盡天下好處,遇到葉南天是她的幸運,卻也是她不幸的開始,月宮鐵則,不許門下弟子動情,更遑論嫁人,自己私下里將其失去處子之身的事情曝堊光無疑,更偷偷引動數位長堊老,將此事的負面影響無限放大,終于將他們拆散,更令月宮雪失去圣女之位,更將之囚禁于絕寒之地那么多年,本以為一切都不會再有什么變化。

  可是先有一個君應憐來訪,令其脫出囹圄,然后葉家方面又有變故迭出,自己親自出馬鎩羽而歸,乃至本宮煞神霜寒姐妹強勢出手,反而對葉家生出莫大好感,致令局面演變如斯!

  難道,葉南天竟然不止是月宮雪的幸運,而是…大幸?!

  否則,她為什么…她又憑什么能夠在一天一夜之間,徹底翻身!

  月霜月寒兩位長堊老為什么這么毫無底線,肆無忌憚的支持她?

  為什么不支持我?

  這所有的問題,讓成冰梅幾乎發瘋,發狂。

  此刻,再見到儀態萬方、容光煥發的月宮雪,以及她身上的冰魂蠶絲衣服,自己一共才不過只得三四件內衣,平常甚至都舍不得穿…但看她,連外面的長袍裙子,居然全都是這種質地的,旁邊打開的衣箱里,貌似各種顏色的同種質地衣服也是一樣不缺,待遇用不用這么高,她穿得了,用得完么?!

  還有,她的頭上,瓊華鳳釵,耳墜,發飾…那些分明都是極地寒潭云霧金制作,走起路來,顫顫搖搖,搖曳生姿,步履生花,自然而然散發著朦朧的美麗…

  這一切的一切,將月宮雪本就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美艷臉龐襯托得更加是如夢似幻,更勝天宮仙女…這樣的首飾,我一件都沒有好不好…

  成冰梅的肚皮都幾乎氣破了…憑什么呀…她一個瓊華月宮的叛徒,卻能享受著這么高級的待遇…難道門派高層,一個個的都瘋了不成么?

  成冰梅來此的初衷本來是打算要緩和關系的,但一看到這一切之后,臉色又變得不好,勉力支撐著說了幾句話,匆匆的就走了,走得時候,臉色異常的難看…

  這一夜,月宮雪同樣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原因無他,只因為當前一切,混不可解,重重心事縈繞,自然難以入眠安寢!

  月上中天,飄花小筑在朦朧的月光輝映之下,宛如人間仙境。

  看著月光下花影婆娑,月宮雪輕輕嘆息,只不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改變,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突然,月宮雪渾身陡然一震,揉了揉眼睛看去,竟然——

  就在自己窗前花樹之下,正悄然站立著一道白影。

  這道白影就站在那里,以一份源自心底的慈和目光遙遙地觀視著她。

  月宮雪目光與這白影的目光普一接觸,登時渾身顫動,趕緊打開房門,徑自走了過去。

  “師父…”月宮雪怯怯的看著這道白影:“如此深夜,您老人家怎地還不休息…反而到弟子這里來了?該當通知弟子一聲,恭迎師父駕臨才是!”

  月皇目光異常復雜地看著自己的徒兒,輕輕嘆息。

  “我來只是想看看你。”她輕聲說著,隨即道:“怎么,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弟子不敢,師父請進。”月宮雪急忙將月皇讓進了自己的房間,道:“師父稍坐,我去泡茶。”

  片刻,一杯冒著香氣的清茶端了上來。

  月皇眼神中流溢出一瞬間的茫然,幽幽地道:“十幾年了,你還記得我最喜歡喝的是云霧冰茶。”

  “弟子永不敢忘師尊待弟子的深恩厚德,又怎么會忘師尊的喜好。”月宮雪低聲說道。

  月皇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眼前一亮,大是欣慰的道:“還是只有你才能泡出讓我最滿意的云霧冰茶…”

  月宮雪垂首道:“師尊謬贊,弟子殊不敢當!”

  “你且過來,雪兒。”月皇的眼神驟現幾許傷感,旋即又變得溫柔:“讓為師的好好看看你…”

  她就在月宮雪面前,靜靜地觀視著月宮雪的面孔,良久良久,都沒有將目光挪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之后,月皇終于再度開聲嘆息道:“雪兒,這十幾年孤寂歲月…你恨我嗎?”

  “恨?”月宮雪咬著嘴唇,語氣轉為冷淡地說道:“弟子不敢。”

  月宮雪的回答是不敢,卻非不恨,若僅僅只是十多年的孤寂,倒也不算什么,可是這卻是夫離子散,隨時可能等到丈夫兒子不幸消息,時刻難安的十多年歲月,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月皇心中一陣莫名抽痛,自嘲笑道:“不錯,縱然換做任何人,也是會恨我的,這我這話問得笨了,更是異想天開,癡心妄想,竟然奢望一個必然會恨我,該恨我的人,不恨我,卻是我的不是…”

  她有些茫然的轉開目光,幽幽道:“只是,雪兒你是否知道,我也恨你…或者比你恨我還要恨…”

  月宮雪惶然抬頭:“師父?…”

  顯然月宮雪沒有想到月皇會將話說得如此直白,全無掩飾,而且,最后的那句話更是莫名其妙,說不清道不明,緣由何在!

  月皇顯然是驚覺自己說錯了話,神情復雜了起來,似乎想要說點什么加以掩飾,但終究沒有再多說什么。

  “丫頭,不管你恨不恨我,這都不重要了,因為,你的好日子,又或者說你心底最起碼的生活,來了。”月皇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有股子欣慰的意味隱蘊其中。

  “我的好日子?期盼的生活?”月宮雪滿眼茫然的看著月皇。

  “葉南天來接你了。”月皇直接就點了出來:“現在,他就在這瓊華月宮之內,等待與你重聚。”

  “啊?”月宮雪聞言陡然一震,整具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眼淚全然不受控地流了下來:“他…他竟然來了…他…師父!您千萬莫要難為他,當年之事,都是…”

  看到月宮雪時至今日仍是如此維護葉南天,完全不顧及己身,月皇又想要發怒,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力將怒火壓下來,冷冷道:“我如今哪里還敢難為他,我的諾言他做到,他現在已經是道元境修者了,而且,還有月霜月寒兩位長堊老盡心盡力地為你們撐腰…現在師父也只能委曲求全,打破宮規,成全你們了…”

  月宮雪心中瞬時被巨大的喜悅充滿,喜極而泣:“嗚嗚…真好…他已經臻至道元境了…還有霜寒兩位長堊老竟肯幫我們…這世上,到底還是好心人多啊…”

  月皇越聽這話心里越不是味道,嘴角都在抽搐。

  雖然也知道月宮雪是無心之說,但你這死丫頭,你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說我其實是壞人了?拆散你們恩愛夫妻十多年的罪魁禍首?!

  月皇瞪著眼睛,很想很強勢地說上一句:“若是我不同意,就算是整個天下都幫你,你們還是沒戲,行不堊行我一句話就讓你們兩口子今生無緣,有緣也無份…”

  但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說。

  言出如風,縱悔亦遲,有些話,一旦一時意氣,往后想要修補,就太困難了!

  直到半晌之后,月宮雪的激動情緒才有所緩解,興沖沖問道:“師父,那這現在是…”她看著自己房中各種擺設,若有所思…

  “既然葉南天完成了我當年的要求,為師的自然要履行當年的承諾,換言之,你現在便是將要出嫁的準新娘子了…”

  月皇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憋悶:“這里,就準備收拾成你的婚房…怎么說,再怎么有矛盾,雪兒也畢竟是瓊華月宮的門徒;有人撐腰,助你得償所愿是一回事,但是…作為你的娘家,就算是如何不情愿,也要做好這件事,不能讓你被婆家,被天下人看笑話。瓊華月宮,也丟不起這個臉面。”

  “師父…”月宮雪眼中充滿了感激,忍不住就想要撲到月皇懷中。

  月宮雪能夠得到葉南天青睞,自然不是能看不能用的花瓶,她不傻,如何不知道,瓊華月宮就是師傅做主,乾綱獨斷,若然師傅不同意,自己充其量也不過就是能以棄徒的身份被逐出而已。

  能夠取得當前的優待,乃至月宮門徒待嫁新娘子的身份,這里面,除了有霜寒兩位長堊老大力支持的原因之外,但自己的師父的態度,同樣是關鍵所在。

  此事能成,以及這么多的有待,歸根究底還是師傅最終松了口的緣故。

  看到月宮雪的表情,瓊華月皇亦是明白徒弟知道了自己的一片苦心,心中寬慰之余卻又是一酸,嘆了口氣,終于面對著月宮雪,張開了雙手:“丫頭,只要成了親,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女人出嫁就是二度投胎…來…讓師父再抱抱你,這樣的機會日后只怕未必會有了。”

  “師父!”月宮雪帶著哭音喊了一聲,飛一般的沖進了這個闊別了十八年的溫暖懷抱,放聲大哭,淚水有如斷線珍珠一般全無間斷地往下落。不過片刻就將月皇的衣襟浸濕了一大片。

  月皇抱著徒弟顫抖的身子,竟也忍不住將眼淚悄悄溜下來,連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這幾天,宮里在商量你的嫁妝的事宜…”月皇含淚微笑:“其實…我也是太過執念,當年,就應該讓你順順利利的出嫁,這十數年的分離,縱然你倆初心未移,總是滄桑…哎!”

  長嘆一口氣,一時間心情復雜之極。

  “我不要嫁妝了。”月宮雪滿足的嘆息:“嫁妝真的不必了,能有今天,能得到師傅的諒解與祝福,我已經心滿意足,足夠了。”

  月皇嘆了口氣心道,你不要?可是別人要啊…

  嫁妝,不光是新娘子過門后的資堊本,更是那個女人在婆家的臉面,不要…怎么行…

  師徒二人小聲說話,不知不覺竟然談論了大半夜。

  師徒兩人都感覺一股久違的溫馨,在彼此間悄然回蕩,往昔的隔閡怨懟,煙消云散,蕩然無存…

  月宮雪現在可謂是滿心幸福,滿心只想著,若是再見葉郎…真想仔細看看他現在什么樣子,只怕已與當初大異了吧…還有我們的兒子,不知道這孩子是像我多些,還是像葉郎多些…

  月皇面上藹然,心下卻是一片天翻地覆。

  有時候,月皇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事。

  自己竟不知自己事?!

  這說法說來荒謬,可是放在月皇身上,當真就是如是——

  當初初初知道月宮雪的情況,自己滿心的氣憤,傷心,失落,歇斯底里…縱使到了現在、心境仍是未改,看到月宮雪即將得到的最最期盼幸福,居然又是一陣傷心失落,還有嫉妒,甚至猶有打破這個局面的沖動…

  仿佛守護了一輩子、最最珍貴、最最不愿舍棄的寶物,竟被另一個奪走,如何甘愿!?

  “我這是怎么了,我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想法,我…”月皇不停在心中問自己,一個電光火石一般的念頭閃過心田,一份明悟油然而生。

  “原來,我竟然是在妒忌自己的女兒么…”月皇心中由衷嘆息,一陣失神。一時間,思緒就不知道飄到了什么地方去…

  那一年…

  桃花盛開的時候,自己正當妙齡,前往江南…在一片湖光月色中,認識了一個男子…

  從那之后,亦如女兒一般墜入情網…

  更在在半年后,無法抗拒那男子的甜言蜜語,情不自禁地做出來越界之事。

  只是,那個男子卻不像是葉南天那樣有擔當…

  更甚者,那個男子根本就已經娶妻;當自己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了身孕之后,那名男子為了避免月宮找麻煩,竟然想要殺死自己滅口,在幾次行動不果之后,就此遠遁他鄉…

  如果他是為了他現在的家,他的家小安危這樣做的話,月皇或者仍舊會憤恨,卻未必不會手下留情,可是那個男人,他的出發點就只是為了他自己的性命,不但離開月皇,更舍棄了他現在的那個家,拋家舍業,躲避月皇!

  月皇看透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憤恨之極,更是傷心欲絕,硬是拖著懷孕的身體數千里追蹤,將那男子親手斬于劍下!然后懷著一顆破碎的心,在一座山谷隱居待產;一直到產下月宮雪。

  數月之后,月皇帶同女兒回歸宗門,找到自己的師父,稟明事情始末,月皇之師卻是明理之人,雖然私下里責罰了月皇,卻將這件事按了下來,更派人撫養孩子,再過一年,將之接進宮里,由月皇本人收為弟子…

  如今月皇之師因為當年的一場變故而故去,但她卻一直為月皇保守這個秘密,最終更是將秘密,帶進了棺材里。

  月皇亦因為這件事而恨絕了天下男人,認定了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都是一些只會用花言巧語,甜言蜜語糊弄小姑娘的無恥敗類!

  每每反思,自己這些年,心里委實是有些扭曲了…

  好多次,都想要對月宮雪說出來,卻又勉力忍住了。

  “或許,她不知道跟我的真實關系,比知道還要來得輕松吧…”月皇心中輕輕嘆息。

  當初得知月宮雪竟然跟葉南天產生私情,而且居然也懷孕了…月皇當初的心情,就是晴天霹靂!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竟然在自己的女兒身上重演!

  所以她拼命阻止,不但使人打傷了葉南天,更囚禁自己的女兒…

  即便面對自己女兒月宮雪的哀求,仍是堅定初衷,若葉南天真愛女兒,必然會想方設法晉升至道元境,若是他無能臻至此境,就是與女兒無緣,一個無能更無緣的男人,棄之何惜?!

  一直到了今天…

  葉南天真的成為了道元境修者,達到了自己當年的要求,輪到自己該兌現承諾了!

  這其中錯綜復雜的心理變化,又豈是一句兩句話可以說得清楚、道得明白?

  但讓月皇最為感慨的,卻還是漫長的十八年之后,葉南天癡心依舊,月宮雪深情如故;自己,這個當年棒打鴛鴦的始作俑者…也實在是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當初,我沒有得到幸福…

  現在,我的女兒卻得到了…

  我本來應該高興,由衷歡喜的…

  可,我為什么竟還有些嫉妒…

  月皇呆呆的坐著,想著自己的心事,便如同做夢一般,一動不動。

  時光悄然流逝。

  月宮雪一臉滿足地在月皇懷里睡著了…她覺得這里很安堊全,很舒心,很快樂,就像是…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只在夢里出現過的…媽媽堊的懷里…

  雖然消息暫時還沒有傳回來,但,瓊華月皇已經敏感地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恐怕還真是青云天域的堊江湖中,出現了不得了的大堊事情。

  一場浩劫,即將來臨。

  “或許,此刻讓雪兒嫁出去,竟是一個極好的時機。”瓊華月皇心中嘆了口氣,想著:“乘機脫離江湖這個亂攤子…從此安心生活。也算是放下了我的一樁心事,此后不需在顧慮那么多,盡可放手應付將來的變故。”

  “如果真是江湖大亂,看現在的形勢,瓊華月宮最終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一個未知數。在這等險惡時候…雪兒自己的幸福,就需要靠她自己去經營了…”

  “索性就讓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吧…”瓊華月皇摟著月宮雪的手臂不自覺的緊了一緊:“如果知道了真堊相,與我真正的關系…這邊大亂,她又如何能夠袖手旁觀?”

  心思百轉,最后,只余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自己這些年,當真就像是有了毛病一般;又或者應該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令到心思敏感去到了病態的地步…

  竟然要嫉妒自己的女兒…連這等事自己都做了出來,真真是…

  看著懷中月宮雪熟睡的恬靜臉龐,月皇驟然間又生起一股反悔的沖動:“還是舍不得呀…”

  這一個安逸平靜的夜晚,就這樣悄然度過了。

  第二日,月宮雪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回了床上;師傅早已不知幾時離去了。

  這一夜,月宮雪感覺竟是自己一生之中,睡得最安心,最溫暖,最安堊全,更是最舒服的一覺。

  一時間忍不住有些留戀,帶著微笑,撫摸著被角;卻驀然的感覺到手指所觸有些濕潤,忍不住心中一顫。

  撫摸著這一團淚痕,月宮雪幾乎想要哭。

  這…這竟是師傅的淚水?

  “師父…”月宮雪眼圈一紅,以滿是孺慕的口氣低低叫了一聲。

  一時間,心中只余難言的酸澀愧疚。

  自幼,師傅就說:雪兒,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后,你要繼位月皇,你要替師傅挑起來瓊華月宮這副擔子,不要讓師傅失望…

  從一開始,師父培養自己的目的,就已經很明確,就是…她要將這瓊華月宮宮主之位,月皇之位,傳承交托給自己。

  可是…自己在遇到葉南天之后,情動一刻,身不由己,所做的一切事情,無不讓師父失望頭頂…

  可以說,師父畢生的希望,在得知自己鐘情于葉南天,乃至珠胎暗結的那一刻…

  徹徹底底的歸于烏有!

  無數歲月的栽培,一朝盡去。

  這些年來,自己就只有想到自己的幸福被師傅一堊手破壞、棒打鴛鴦,就只想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卻完全沒有想過,師父這么多年的付出,卻最終得到了什么?

  月宮雪渾身顫抖,眼淚簌簌的落下。

  師父,最終還是原諒了我,她自己,吞下了這個苦果。

  “師父…”月宮雪泣不成聲:“徒兒…對不住你…”撫摸著師傅的淚痕,月宮雪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月皇的心態,讓我踟躕了好久。總感覺沒寫好…大家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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