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很成功,回去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什么事情了。不過你們這建房子本來就是好事,應該加倍小心才是啊。”秦川抬眼看著那棟在建的房子說道。
房子的架子主要用的是竹子,竹子雖然很廉價,但是固定起來,自然沒有鋼鐵架或者實木架子牢實。高架倒塌,正是由于一根竹子破損,導致整個架子全部塌了下來。
丁方這個最是拿手,“要安全生產啊!你們知不知道啊?今天若不是我們正好在這里,就是一條人命。你們這是建房子呢,還是建閻羅殿呢?下一次一定要主意安全生產了。這些不牢固的架子,立即拆除了。以后每次上架之前,也要注意進行安全檢查。生命高于一切,安全重于泰山!”
“這位干部說得真有道理。”
“是啊,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
“就是啊。丟了性命不劃算。”
“幸好人救活了,不然老板要破財了。”
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房屋老板終于趕了過來。老板叫胡業財,是黃坪鄉有名的包工頭,在外面包工賺了不少錢。就看他的體型,就能看得出來身家肯定是剛剛的。
胡業財聽說新房這邊倒了架子,也是急急忙忙趕了回來,一趕到這里,就大聲嚷嚷了起來,“你們怎么搞的,我才離開一會兒,怎么就整出這么大的事情了?何醫生,丁干部。真是多虧你們了。不然,今天這事情咋整啊?”
“胡老板,搞得很紅火啊?”丁方打著哈哈走向去跟胡業財握手。未來想要在這黃坪鄉打開工作局面,就必須跟這黃坪鄉的頭面人物打好關系。這胡業財就算不是黃坪鄉能夠話事的頭面人物,也不會差了。
“丁干部。您好您好,您這是剛到黃坪鄉還是?”胡業財不認識丁方,也搞不準丁方究竟是個什么官。反正也不敢得罪。
“我和何醫生都是市里派過來支農干部,剛過來。人生地不熟,以后還請各位多多關照。”丁方拱手說道。
“原來是市里的干部。好說好說。何醫生,丁干部,今天真是多虧你們二位。三麻子,趕緊回去讓家里宰雞鴨,我要好好請何醫生和丁干部喝一杯。”胡業財向人群中的一個男子喊道。
“好嘞!”那個叫三麻子的男子,約莫四十來歲,臉上長著一個大痣。也許就是因為那顆痣的原因,被村里人叫做麻子。三麻子在家里排行老三。跟胡業財是堂兄弟,經常給胡業財干一些跑腿的事情。
秦川與丁方晚飯還沒著落,所以對胡業財的好意也沒有拒絕。
“走走,兩位干部,先到我家里坐坐,離這里沒多遠。”胡業財說道。
“不行啊。這里還有個病人。病情雖然是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得送到哪里靜養。”秦川搖頭說道。
“何醫生,他這傷還有大事么?可以不去住院么?”胡業財問道。
“去住院的話,路太遠。顛簸這么遠,還不如就在村子里靜養。我開點藥,你們去藥房里買回來。放在家里打點消炎的藥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現在主要是不能讓他傷口發炎。如果傷口發炎,還是很危險的。”老羅的脾臟破裂已經完全修復好。只要不是劇烈運動,不會有什么問題。但是如果坐車去鎮上或者去縣醫院,這么遠的路程,而且路也不大好走,顛簸這么遠,只怕會將脾臟重新破裂。所以,秦川并不支持將老羅送醫院。
胡業財大喜,高聲說道:“大家都聽到了。不是我胡業財舍不得錢,不送老羅叔去醫院治傷。是何醫生說的,老羅剛剛做了手術。不能長途顛簸。先把老羅送到我家去靜養。老羅是給我胡業財建房子受的傷,我胡業財負責到底。”
老羅這個時候也已經醒過來,不過還有些虛弱。
“我還沒死?”老羅本來以為自己是死定了,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逃出生天。
“老羅叔。你沒死還不好是吧?跟你們說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你們怎么就是聽不進去呢?”胡業財一生氣,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差點沒把兩個豐滿的乳#房給抖下來。
“你別抖了,一個男子漢長了兩個婆娘的玩意兒,老子看著就覺得惡心。”老羅笑了起來。結果這一笑,牽動了傷口,痛得老羅哇哇直叫。
“活該!痛死你。”胡業財也幸災樂禍。
“胡老板,問你點事。黃坪鄉政府是怎么回事?怎么辦事處沒一個人呢?”丁方連忙問正事。
“嗨,待在辦事處沒一點油水,鄉政府的幾個干部都下鄉去了。住在農村里,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又不用自己掏錢。這不是正好秋獵了么?指定是去鄉里打獵去了。”胡業財自然知道鄉政府的這些人的動向。
“打獵?”秦川也很是吃驚,還以為碰到了一群辦實事的官呢。沒想到是這樣一群人。幸好自己先來打前站,否則漢鼎投資的錢,只怕還喂不飽這群碩鼠。
“不然你還以為他們下鄉去干嘛?這些家伙沒一個是好東西,被調到黃坪鄉這里來當書記鄉長,基本上是政治上沒什么前途的人。他們純粹是來混日子的。這些人干別的不行,吃喝玩樂是樣樣精通。不過武鄉長是還想往上爬的。他去打獵,是為了討好縣里來的公子哥。咱們黃坪鄉雖然窮,山卻多得很,山里野豬之類的野物不少。經常有縣里的公子哥過來打獵。武鄉長想通過這些公子哥,搭上縣里的線,從這里調走。盧書記五十多的人了,上進的路基本上堵死了,所以他無所謂了,打算就在這個位置上干到退休了。”胡業財說道。
“就知道,就知道來這里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丁方一聲哀嚎。他對這里的日子已經徹底絕望。黃坪鄉的干部都已經徹底爛包了,就這么一群人,丁方還能指望干出一點什么成績出來?這些人不出來搗亂就算萬幸了。但是。就丁方一個人,他又能有什么作為呢?
“你們支農干部,都是來干什么的?”胡業財問道。
“何醫生呢。是支醫。幫助你們這里把鄉村一級的衛生站建立起來,為黃坪鄉解決基本的醫療問題。我呢支農干部。主要就是,進農村、進社區、進基層單位、進網絡,聯系基層群眾、聯系基層干部、聯系服務對象、聯系廣大網民,幫助化解矛盾、幫助脫貧致富、幫助產業發展、幫助村(鎮)社區建設。簡稱四進四聯四幫。”丁方笑道。
“帶資金來了沒有?”胡業財一針見血,不愧是老板。
“一分錢都沒有,連我們的吃飯問題都還要你們黃坪鄉解決。”丁方連連搖頭。
“這不是扯犢子么?不帶錢來,你扶什么貧?何醫生來還有點用,你來不是純粹浪費黃坪鄉的糧食么?”胡業財說話很直。也很傷丁方的自尊。
“怎么說話的呢?我怎么就浪費糧食了?”丁方很是幽怨地看著胡業財。
“我粗人一個,說話很直,兄弟你別介意。不過我說的是大實話。你沒錢,能來干什么?早幾年,政府扶貧,說種果樹,結果黃坪鄉把山里的樹都砍了,種了果樹。結果水果出來了,全部爛在山里。后來老百姓一氣之下把樹都給砍了,你現在去看。那一片片的荒山都是政府瞎指揮造的孽。那個時候隨便種點什么樹,現在那可都值老錢了。后來政府又說養豬,家家戶戶都有養豬指標。結果那年豬肉變成白菜價。豬苗錢都沒賺回來。豬飼料那可都是血汗錢換的。現在老百姓都學乖了,政府說讓做的事情,決定不去做。你說你沒帶一分錢,你過來能干什么?”胡業財指著不遠處的一片荒山,證明他不是瞎說。
“那都是當官的拍腦袋干出來的。”丁方說道。
“誰能夠證明你不是拍腦袋想出來的法子呢?”胡業財反問道。
秦川眼睛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荒山說道:“如果有人投入大量資金,你說能不能把黃坪鄉搞起來?”
“難。”胡業財搖搖頭,“那些山都荒廢了好多年了,保水能力已經非常差。荒山土就只長荊棘灌木,根本沒辦法種別的。以前我們這里也算是山清水秀。現在整得,有些地方。人喝水都成問題了。除非…”
“除非什么?”丁方問道。
“反正你也沒帶錢過來,再說就算你帶一點錢過來。也不夠盧波峰他們塞牙縫。根本就不夠。”胡業財懶得說下去。
“你說一說,又不會死。說不定我們能夠拉個冤大頭呢?”丁方說道。
“那也要那冤大頭足夠大。投資個幾十億把黃坪鄉的水利搞好。你說可能么?”胡業財冷笑道。
“那還是算了,除非能夠把漢鼎集團那種級別的冤大頭拉過來,不然的話,根本不可能。不過我聽說,漢鼎老板曾經到龍山縣來過。本來是準備在龍山縣投資的,結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事沒有下文了。”丁方倒是知道一些內幕消息。
他們不知道漢鼎的老板此時在給他們當司機,不過秦川的容貌用了一些漢鼎技術做了一些修飾,根本不擔心他們能夠認出來,而且秦川的身份做也也是完美無缺。除非高層專門機構,根本發現不了秦川的身份問題。
在秦川一行前往胡業財家中的時候,三麻子早已經騎著摩托車去了胡業財家里。通往村里的路比較破爛,秦川的越野車雖然性能好,也還是跑不過摩托車。加上秦川不熟悉路線,車開得很慢。等秦川一行趕到胡業財家中的時候,胡家已經在殺雞殺鴨了。
“趕緊的,何醫生、丁干部還沒吃午飯呢。”胡業財一到家中就催促道。
胡家拿了一些本地的水果出來,丁方與秦川肚子早就開始咕咕叫了,兩個人吃了不少。
“這盧波峰也真是的。連面子功夫都懶得做了。武文澤聽說是陪縣里來的公子哥去了。反正兩個領頭的不干正事,鄉里的干部們也都是各顧各。我聽說他們很多人主要的精力沒放在工作上,而是做生意去了。你們也真夠倒霉的,怎么分到我們黃坪鄉來了呢?不過也幸好你們過來了,不然今天要出大事了。”胡業財皺著笑道。
“胡老板,我們在黃坪鄉人生地不熟,以后還要請多多關照。”丁方說道。
“必須的。你們對我胡業財有恩。我指定對你們感恩戴德。”胡業財嘴巴里可以跑火車,秦川對這個人并不太相信。
一桌菜,總共就兩道葷菜,一道小菜,不過分量卻非常充足,雞鴨都裝了滿滿地兩大碗。
“咱們農村不像你們城市,咱們這里出什么菜吃什么菜,不過好在菜是自己種的,雞鴨也都是自己養出來的。沒喂飼料。雞鴨至少都喂了半年以上。你們在城里難得吃到。今天來了這里,就別客氣,多吃點。三麻子,整點酒來。”胡業財又嚷了一嗓子。
“來了來了。”三麻子立即在外面應道。
“別別,我們剛到黃坪鄉,要是一來就喝酒,被人說出去,就不好了。”丁方有些擔心地說道。
“怕啥?你們不說,我們不說,誰知道?就算知道又能怎樣?整個黃坪鄉,誰下鄉不吃喝的?再說,我請你們又不是為了辦什么事情。是我感謝你們。盡管吃,出了什么事情算到我頭上。”胡業財硬是給秦川與丁方滿滿地倒了兩碗酒。
吃完飯已經差不多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兩個人這才駕車回了辦事處。秦川直接讓車自動駕駛。在前往胡業財家中的時候,汽車已經自動完成了地圖測繪與線路記憶。現在根本不用秦川控制。汽車對這一路的路況知道得一清二楚。本來是坎坎坷坷的路面,秦川的汽車一路駛過,竟然如同一馬平川。
回到住處,丁方打著飽嗝,很是感嘆地說道:“還是有技術的人不愁飯吃。他娘的,咱們辛辛苦苦跑到這里來支農,差點連頓飯都吃不上。你不但賺了人家的手術費,還成了人家桌上賓。這一次,我算是沾了你的光了。何醫生,你放心,等我站穩了腳跟,今天丟的面子,我一定要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