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蘇文站在窗邊,遙望著遠方神木山的方向,卻沒有半分睡意。
剛才晚飯的時候,他已經向客棧伙計那里打聽到,那黑臉漢子口中所謂的畫魁到底是個什么人物,誰曾想,伙計口中的答案卻令他始料未及。
整個衛國總共有三座邊關,分別是東邊的玉門關,北邊的戍北關,以及如今蘇文所在的汜水關。
所以與之相對應的,自然也就有三支大軍常年駐扎于邊關守衛國門,其中在汜水關的便是有著常勝軍之稱的鎮南軍!
而那窮諸,便是鎮南軍的執印大帥!
很顯然,窮諸將軍也是文道中人,其主修文位正是畫位,否則也不會自封為畫魁。
因為汜水關是衛國之邊關,所以其情況不能以普通的城鎮來進行衡量,在這里,窮諸將軍的權柄便是最大的,便連汜水城城主,以及所屬圣裁院院長,也無法與之相抗衡!
對此,蘇文只能暗自苦笑,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回到衛國國境之內,便被這里勢力最強的地頭蛇給盯上了。
當然,蘇文也斷不至于就此而擔驚受怕,因為他的背后是整個鴻鳴書院,任他鎮南軍將軍在世俗界地位多高,其文位終究不過是一介御書罷了,放在鴻鳴書院眼中,怎么也不夠看的,只是蘇文知道,今日之事恐怕無法善了了。
“希望那鎮南軍的將軍不是草包一個,不然還真有些麻煩。”蘇文暗嘆一聲,然后取出懷中的幻靈筆,于房門口書下幾道簡陋的墨線,這才慢慢躺倒了床上。
可還不等他合上雙眼,便聽得房門外果然響起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誰?”
蘇文輕輕將赤霄劍執于身前,心中警惕之意大起。
“公子,是我,咱們先前在客棧外見過面的。”
聽到黑臉漢子那熟悉的聲音,蘇文頓時手指微微發緊。唯一讓他心中安慰的,是對方的態度似乎頗為恭敬。
“我已經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蘇文慢慢坐起身來,目光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房門。隨時準備出手。
未曾想,對方并沒有破門而入的打算,只是繼續耐心地說道:“還勞煩公子能與我走一趟,我家主人設了宴,想要聊表地主之誼。”
設宴?
蘇文眉梢一挑。有些摸不準對方是什么個意思,仍舊拒絕道:“明日再說吧。”
聽得蘇文強硬的態度,門外似乎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便在蘇文以為對方已經放棄的時候,卻不曾想那黑臉漢子竟然道出了一語驚言。
“或許公子有所不知,如今鴻鳴書院的幾位院士正在我主人家中做客。”
蘇文頓時愣住了,鴻鳴書院的院士,現在正在汜水關?
如果仔細想一想,這似乎并非是不可能的,迷失沼澤的亂局。以及無雙書院的狩獵行徑,肯定早就已經傳回了書院,書院為了保護學生安全,及時派出了院士教習前來救援,這是完全說得通的!
念及此處,蘇文對于黑臉漢子的這番說辭頓時半信半疑起來,他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站起身來,擦去了房門之前所布下的墨痕,走了出去。
門外只有黑臉漢子一人。似乎更表達了對方的誠意之所在,蘇文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點頭道:“走吧。”
臨走之前,蘇文想了想。還是沒有將赤炎鳥單獨留在房內,一是擔心會有意圖不軌之人將其擄走,而來他也怕赤炎鳥自己逃走。
一路無話,蘇文很快便隨著黑臉漢子出了城,走向城外的軍營。
至此,蘇文終于確定。這黑臉漢子的確不是什么冒牌貨,對方的主人,真的是鎮南軍的大將軍窮諸。
想來若是書院的院士途徑汜水關留宿,被恭請到營中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蘇文也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他的手中仍舊緊握著幻靈筆和赤霄劍,做好了隨時戰斗的準備。
有黑臉漢子領路,兩人一鳥很容易便通過了守軍的盤查,來到了將軍大帳之外。
黑臉漢子上前一步,將門簾掀起,向蘇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蘇文沒有半分猶豫,舉步便走了進去。
正如那黑臉漢子所說,在蘇文的眼前,的確擺了一桌宴席,其上山珍海味俱全,只是場間卻不見所謂鴻鳴書院的院士一行,只有一個形色威嚴的壯漢坐在主位之上。
蘇文知道,這便是那鎮南軍大將軍,窮諸。
雖然心有疑慮,但蘇文還是做足了禮數,微微躬身道:“見過大人。”
窮諸滿面和煦地擺了擺手,笑道:“公子不必多禮,請坐。”
然而,蘇文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抬起頭來問道:“聽聞我書院眾院士在大人處飲宴,為何我不曾見到?”
窮諸聞言,輕輕皺起了眉頭,然后轉目看向蘇文身后的那個黑臉漢子。
那黑臉漢子頓時目色惶恐地跪倒在地,連聲道:“屬下罪該萬死!因為公子不愿赴宴,所以屬下撒了謊,對公子有所欺瞞,還望大人懲戒!”
窮諸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黑臉漢子不斷用額頭撞擊著地面,哭喊著道:“望大人恕罪!望公子恕罪!”
窮諸冷然地揮了揮手,開口道:“自己下去領五十軍棍!”
黑臉漢子的哀嚎之聲立刻變得更加凄厲了一些,哭天搶地地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說著,黑臉漢子還不忘滿目哀求地看向蘇文,似乎是希望蘇文為他求情。
自始至終,蘇文都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一言不發,直到此時,他才輕輕將自己手中的赤霄劍揚起了數寸,笑道:“你自己之前不是說了最該萬死嗎?”
“既然如此,那么,你可以死了。”
說著,蘇文手中的赤霄劍便意欲斬下!
見狀。窮諸頓時瞳孔微縮,急聲道:“公子不可!”
蘇文依言頓了頓,抬頭看向窮諸,似笑非笑道:“怎么。大人先前不是說讓他下去領五十軍棍嗎?我雖然不曾入過軍旅,也知道五十軍棍是可以打死人的,反正左右都是一個死,不如便給他一個痛快,豈不更好?”
蘇文此話一出。黑臉漢子的哭喊之聲頓時止住了,而那窮諸將軍看向蘇文的目光,則多了一絲凝重。
從頭到尾,這兩人都只是在蘇文面前演戲而已,在窮諸看來,蘇文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想要將他糊弄住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誰曾想,對方竟然真的想要自己的屬下賠命!
窮諸當然不可能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
于是他干咳了一聲,笑著道:“雖然我這屬下做錯了事情,欺瞞了公子。但也罪不至死…”
不等窮諸說完,蘇文便立刻將其打斷道:“那么,先前大人所說的,難道只是戲言?”
這么一句話,頓時讓窮諸又羞又怒,卻偏偏無處反駁,只好沉默了下來,間接承認了蘇文的嘲弄。
可是,蘇文并沒有就此罷休,他輕輕攤開了自己的手掌。激發出了一陣淡淡的杏黃色才氣光芒。
窮諸瞪大了眼睛,直到此時,他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年。竟然身具侍讀之文位!
一時間,窮諸根本不再懷疑,而是徹底認定,對方的確是鴻鳴書院的學生了。
在衛國當中,除了鴻鳴書院,哪里還能培養出如此天才的少年?
然而。蘇文之所以在此時表露自己的文位,可并不單單只是為了震懾這位鎮南大將軍而已,下一刻,一道布帛虛影自蘇文手中浮現出來,上面清晰可見地書了兩個字――鎮國!
與此同時,蘇文的聲音也即刻響起:“敢問大人,不論是圣律還是國法,欺瞞鎮國貢生,該當何罪?”
鎮國貢生!
這下子,那窮諸將軍黑臉漢子,終于知道他們面前這少年到底是何人了,更加明白,對方為什么能夠在小小年紀便成就侍讀之位,身邊還跟隨了價值連城的代步妖獸。
竟然是蘇文蘇圣才!
黑臉漢子這一次是真的慌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招惹了這么一尊大神!
誠然,如今場中蘇文的文位并不是最高的,可是他的鎮國封號、舉國之文名,還有他背后所站的鴻鳴書院,都是窮諸這個鎮南大將軍惹不起的,而且如今看蘇文的態度,他是真的想要置那黑臉漢子于死地!
面對蘇文的這番詰問,窮諸直感覺背后冷汗淋漓,但他并未就此放棄屬下的生命,而是上前了一步,向著蘇文行了一個大禮。
蘇文是衛帝親封的鎮國貢生,所以但凡是衛國學子,文位在侍讀以下的,只要蘇文表明自己的身份,對方便需得對其行跪拜之禮,可是窮諸乃是堂堂翰林,不受此節制,那么他此時之所為,是為了什么?
“不瞞蘇鎮國,此番施計誆騙你前來,并非我之屬下自作主張,而是我所授意的,所以,若是你一定要出這口氣的話,便沖我來吧!”
蘇文聞聲,神色微動,看向窮諸的目光,不禁多了一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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