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劍法主防守之勢,但蘇文手中的赤霄卻是殺意正濃。
三尺劍身在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輪冉冉初升的旭日,攜萬丈赤芒翩翩而灑,給人一種寧靜恬淡之意。
肖無風此時還沉浸在蘇文所帶給他的巨大疑惑當中,乍然被一縷紅光迷眼,身體忍不住變得僵直了那么一瞬。
一瞬之間,便是生死之隔。
下一刻,一抹更加燦爛的鮮紅在他眼前綻放開來,這一次,卻不再是赤霄劍身上的那絲艷紅,而是真正如血色般的猩紅。
大量的鮮血自肖無風的脖頸之間噴發而出,像極了正爭艷盛開的牡丹花,他的手中握著已經斷成兩截的鐵劍,卻再也沒有將其舉起的機會。
突如其來的死亡引來其后兩位無雙書院學生的驚恐之聲,然而,此時的他們已是負傷之身,倉促之中舉劍相迎,根本連蘇文的衣角都未曾沾染,便紛紛倒在了血泊當中。
以同位之資,于一劍之間,秒殺三位貢生學子!
即便蘇文的這一劍勝在突然和偷襲,但他也同樣未曾激發寸縷才氣,其所建之功,絕對足以驚世駭俗!
梁山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更別說其余三個鴻鳴書院的學生,早就被場間濃烈的血腥之意嚇傻了。
這些學生自然是認得蘇文的,作為州考總榜首,蘇文的鎮國貢生之名并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黯淡,尤其是在蘇文初入鴻鳴書院之時,擇選了兩位半圣為師,曾在整個鴻鳴書院轟動一時,激起了強烈的反響。
其他地方不敢說,但至少在鴻鳴書院,蘇文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下無人不識君!
但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正深切地感受到了。蘇文到底有多么可怕。
世人皆知蘇文有詩、書之才,原來,蘇文竟然還能施展武道之劍術手段!難道他真的是文武全才嗎?
然而,只有蘇文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此舉是多么驚險,亦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他的體內還有才氣剩余的話,他寧愿以殺破狼對敵,也不會冒險用逍遙劍突襲。幸好,他成功了。
收劍而回,蘇文的背心已經被冷汗所淋濕,此時的他臉色微白,身上哪里還有逍遙出塵之意?
回過頭來,蘇文看著梁山,慢慢揚起了一絲燦爛的笑意:“沒事吧?”
梁山這才反應過來,同樣笑著點點頭,開口應道:“你再來晚一步,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蘇文大笑一聲。然后來到梁山身前,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又向著另外三位同門頷首示意,這才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邊走邊說。”
梁山應了一聲,隨即收起了手中的長弓,跟在蘇文身后,朝著迷失沼澤的外圍行去。
這么一來,蘇文一行人便從一開始的三個人擴充到了七個人,單從人數上來說。已經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了。
但是蘇文卻知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人數其實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只要對方有一名文位高及御書或者翰林的大人物。那么他們再多人也沒有用。
念及于此,蘇文甚至來不及去詢問梁山之前與他們分別后到底有何際遇,而是急聲開口道:“負責這個小組的教習大人呢?”
梁山搖頭一嘆:“在與那無雙書院第一次遭遇的時候,我們這邊的陳大人便與對方教習齊齊殞落了。”
蘇文暗道一聲僥幸,若非如此,剛才他想要擊殺肖無風等人絕不會這么容易。對方教習一旦出手,此時正值蘇文體內才氣枯竭,根本連反抗都做不到,唯有等死一途。
蘇文張了張嘴,正想要說些什么,卻猛地瞥到身旁沐夕一直冷冷地盯著他。
自從兩人在試煉期間同生共死,尤其是在魔族遺藏中的那段經歷之后,這還是沐夕第一次對蘇文冷顏相向。
蘇文心中一突,忍不住放慢了腳步,低聲向沐夕問道:“怎么了?”
沐夕淡淡開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英勇無畏,特別算無遺策?”
“什么意思?”
蘇文看著沐夕,滿臉的莫名其妙。
卻不想,沐夕竟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不由分說便朝著旁邊的灌木叢疾行而去。
梁山看在眼中,還以為出了什么問題,正想要跟上去看看,卻聽得蘇文連連解釋道:“沒事兒,你等我們一會兒。”
兩人就這么低頭悶聲地走了十余丈的距離,等完全避開了他人的視線,沐夕這才放開了蘇文的手,冷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舉動有多么危險?”
蘇文沒想到沐夕這么大張旗鼓地拉他過來,說的竟然是這么個事兒,頓時有些發愣。
“我知道,你除了文道之外,還習得了一手劍法,可是在剛才那種情況下,若是對方反應再快一些,難不成你還以為你的劍比無雙書院三人的劍還要快一些?”
突然遭到沐夕這么劈頭蓋臉的一番責難,讓蘇文在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辯解,因為他本身也很清楚,自己雖然從李白那里學了逍遙劍法,可是單憑這個,就想要與長年累月浸淫劍道的無雙書院學生相提并論,還是略顯牽強了些 沐夕的這番話可謂一針見血,若是當時肖無風提前預警到了蘇文的異動的話,最后的生死勝負恐怕還真不好說。
不等蘇文回答,沐夕便接著冷聲道:“而且,你明明知道我們這方的劣勢在于沒有教習跟隨,那你憑什么認為對方就沒有教習院士之類的壓陣?”
這句話也沒錯,事實上,這一次能碰到一支同樣失去了書院教習庇佑的小組,完全是蘇文運氣使然罷了,跟他的謀算可沒有半分關系。
蘇文張了張嘴,終于有些悻悻地開口道:“可是在那個時候,我如果不搶先出手的話,我們就更沒有機會了。”
沐夕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平復了一些情緒,這才冷聲道:“你的判斷的確不錯,可是,難道你就不能再多等片刻,等到我趕到之后再動手嗎?”
“如果當時我在場,哪怕對方突然殺出來一位翰林教習,我也可以幫你擋下,這才是萬全之策,你為什么不等我?”
“我知道,那梁山與你有并肩作戰的情誼,所以你拋下我跟皓馬先行前往營救,我不怪你,也支持你的決定,可是當時的情況是你已經將梁山救下了,就算要搶先對無雙書院的人動手,莫非連數息的時間也等不得?你就那么喜歡逞英雄?”
聞聲,蘇文的臉上終于浮現了一抹苦笑,他總算弄清沐夕對自己這頓責罵的真正原因了。
沉默了片刻,蘇文撓了撓頭,緩緩開口道:“此事我的確有些欠考慮了,畢竟當時情況緊急,容不得我多想,所以…”
“所以你就當你的孤膽英雄去了?”沐夕并沒有因為蘇文的解釋而放過他,反而語意中更加刻薄了些。
蘇文這才知道,在很多時候,跟女人講道理,是完全行不通的一件事情,哪怕對方只是一名年僅15歲的少女。
而且最關鍵的是,在這件事情上面,蘇文還真就沒占到幾分道理。
于是他只好干脆地投降繳械,訕訕地開口道:“好吧,我承認你說得有理,之后我一定把你牢牢地綁在身邊,這樣總行了吧?”
沐夕聞言,身上那冰冷嚴肅的氣質頓時為之一滯,也不知她到底從蘇文的這番話中聽出了一些什么別的意味,只見她輕輕低頭掩去了眼底的那一絲慌亂,喃喃開口道:“這可是你說的。”
蘇文看著沐夕的異狀,一時間又摸不著頭腦了,只好跟著應道:“我說的,我說的,走吧。”
說著,蘇文自然而然地拉過沐夕的手,重新朝著梁山等人的大部隊走了回去。
沐夕就這么低著頭,也不說話,讓蘇文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怎么沐夕轉眼之間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難道還在生氣?”蘇文面露苦笑,開始覺得沐夕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卻在此時,沐夕突然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來對蘇文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之前一直忘記跟你說了。”
“嗯?”蘇文疑惑地看著沐夕,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其實在你昏迷過去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經…”
沐夕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見得蘇文突然神色一變,猛地一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另外一只手則迅速地抽出了腰間的赤霄劍,格在了兩人身前。
沐夕根本沒有去問蘇文為什么,便順勢從懷中掏出了那面巴掌大的小鼓。
下一刻,她看到在兩人的前方,出現了一面迎風招展的血色旌旗,在旗面之上,張揚地書了一個墨色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