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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九章 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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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知,神木山有茗茶大陣,可阻妖軍千萬,其勢何其威?

  既是如此,徐煥之又何德何能,能夠自茶海一路乘風破浪,直達山腰之處?難不成他一人之勇,便可當千軍萬馬?

  當然不可能!

  所以唯一的解釋,便是因為此時神木山的茗茶大陣,是殘缺的。

  從一開始的時候,徐煥之兩度踏步而行,意欲闖山破陣,都無功而返,看似他對于破陣一籌莫展,而實際上整個大陣也未曾對他造成絲毫的傷害!

  唯一對徐煥之產生威脅的,只是陣中之鴻鳥而已!

  堂堂茗茶大陣,守衛神木山百年之期,又豈會只靠一只守山之獸御敵?所以徐煥之終于明白,一直以來,他都將這座大陣想得太過復雜了一些。

  原來,破陣竟是如此簡單。

  自闖山以來,徐煥之已經接連使出了數件文寶,先是以鎮靈尺開道,再以鎖文藤對敵,而真正讓他識破此中真相的,卻是此時閃爍著幽幽白光的那支無音笛。

  無音笛的一頭握在徐煥之的手掌中,而另外一頭,卻連接著白劍秋的《萬血白骨圖》。

  同一時間,那原本一直游弋在徐煥之身側的鴻鳴聲也戛然而止,那道如鬼魅般飄渺無蹤的紅影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于是徐煥之心中了然,先前與他對陣之物,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鴻鳥!

  所謂鴻鳥,不過是白劍秋墨筆之下的幾縷艷彩罷了。

  自入得山門以來,徐煥之便對于白劍秋的出現有些疑惑,如果說陸羽一開始便打算開啟茗茶大陣將他埋骨神木山中的話,那么,為什么一開始白劍秋要出現在山門之前?如此之勢,又到底有何意義?

  如今徐煥之明白了,白劍秋一直埋伏在大陣之外,窺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為的。便是此刻的襲殺!

  然而,白劍秋卻失敗了。

  陸羽此時立身于神木山之外,指尖處傳來掌中茶壺的微微涼意,他知道。徐煥之終于還是闖了過去。

  功虧一簣。

  正如徐煥之所猜想的那一般,此時神木山的茗茶大陣,的確是殘缺不全的,而且是缺失了整個大陣中最關鍵的那一味,便是陣靈。

  也就是。真正的鴻鳥!

  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此時的神木山上只有白劍秋和陸三嬌兩位半圣坐鎮,也基于同樣的原因,白玉山門之上的那只鴻鳥,暫時陷入了深眠當中。

  陣靈的缺失,讓整個茗茶大陣失去了真正的效用,只能施以簡單的干擾和迷惑之用,所以才會讓徐煥之一路行來無驚無險!

  為了彌補陣中最大的缺陷,陸羽于不得已當中,讓白劍秋暫時取代了陣靈的位置。向徐煥之施壓。

  白劍秋也在之前完美地做到了這一點,他以手中之筆摹鴻鳥之姿,希望騙過徐煥之的眼睛。

  在茗茶陣意的掩護之下,白劍秋于大陣當中來去自如,如魚得水,筆端之鴻鳥也栩栩如生,兩次將徐煥之欺瞞過去,甚至還拍碎了他的右肩。

  可惜的是,白劍秋終究還是太過急切了一些,眼見徐煥之被茗茶大陣中的萬千茶意所懾。露出了短暫的破綻和慌亂,他終于忍不住出手了。

  而徐煥之的老辣與冷靜實在是超出了白劍秋的預想太多,即便身處最為虛弱之時,眼見鴻鳥將至。他也沒有亂了分寸,反而于清幽茶香當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血腥之意。

  那來自白劍秋的《萬血白骨圖》

  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徐煥之選擇將后背暴露在了鴻鳥之前,轉而向身后發起了攻擊。

  他賭對了。

  此時看著身前的白劍秋,徐煥之臉上的笑意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下一刻,他手指間的無音笛自笛孔中噴發出萬丈金輝,朝著其上的血海白骨澆灌而去。

  曾幾何時,蘇文曾在迷失沼澤當中,僅以六尺《萬血白骨圖》,便一擊秒殺了堂堂學士。

  而如今,在白劍秋手中的這幅完整的《萬血白骨圖》,卻足有數十丈之高!

  便在徐煥之金芒大放的同一時間,白劍秋也干脆利落地將手中畫卷急急展開,如旌旗招搖,于茶林中層層疊疊,徹底將徐煥之團團圍困在了中間。

  無音笛中的金輝落在另一端的骨手之上,立刻將那皙皙白骨消融殆盡,隨即在空氣中蕩起了一層細密的波紋,迎在漫天血海之上,化作淡淡漣漪。

  下一刻,徐煥之的腳踝被濃稠的血色所淹沒,又一只骨爪從中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腿,骨掌之間,仿佛有萬鈞之力,意欲將徐煥之的小腿生生折斷。

  緊接著,又有更多的骨爪自徐煥之周身閃現而出,抓住了他的手臂,摟住了他的腰身,甚至于刻意按在了他受傷的右肩之上。

  不到片刻之間,徐煥之渾身上下就已經爬滿了森森白骨,乍看之下,就像是穿戴了一件慘白色的骨甲一般。

  然而,自始至終,徐煥之都沒有任何行動,他只是安然立于血海白骨之間,神色平靜。

  只有徐煥之手中的那支無音笛,還在源源不斷地朝外激發著金色波紋,蕩起片片血色漣漪。

  白劍秋站在畫卷之外,臉色微微有些發緊,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日他手中的墨筆并不是他常用的那支白瑩玉筆,而是一支筆桿如手臂般粗壯的狂毫。

  “希望我的決定是對的。”

  隨著白劍秋此話落下,但見那血色畫布之間所彌漫的鮮紅潮浪,竟然忽的轉變了顏色。

  在這一刻,無音笛自笛孔中釋放出來的金色波紋終于蕩至畫卷的最邊緣處,剎時之間,以徐煥之為中心,突然升騰起了一道無比瑰麗的金色火焰,直達神木山巔。

  這便是無音笛作為三品文寶之所用――凈化。

  凈化世間一切不潔之物,凈化眼前一切罪惡之意。

  漫天血海仿佛在這一刻被烈炎所灼,即刻沸騰氣化,化作絲絲血霧,將整個神木山的山腰都染成了猩紅色。

  緊接著。這遮天蔽日之血霧開始慢慢轉淡了顏色,由血紅變為淡紅,然后化作萬千白骨般的純白色。

  遙遙望去,便像是在神木山中突然升起了一支神圣火炬。

  白色的霧氣就仿佛是神圣火炬的玉蓮石座。而那沖天而起的金色氣焰便如同那能燃盡世間萬物的無盡圣炎。

  與此同時,徐煥之終于慢慢向前踏了一步。

  一步之間,金色氣焰驟斂而回,白色骨甲寸寸碎裂,那彌漫在山間的霧氣被徹底凈化為了虛無。然后徐煥之抬眼朝著身前的白劍秋投去了片縷目光,微微頷首。

  下一刻,白劍秋如遭重擊,整個人倒飛而出,自山腰跌落而下,再也不見人影。

  而徐煥之則重新將雙手負于身后,腳面輕踏,咫尺天涯。

  一息之后,徐煥之已經來到了神木山頂,來到了鴻鳴書院的院門之前。來到了陸三嬌的面前。

  “承讓。”徐煥之輕輕拱手,隨即厚重的衣擺輕輕飄蕩,直接從陸三嬌身邊行過,走進了書院之中。

  在徐煥之離開之后,陸三嬌一手扶著身后的陣眼茶枝,單膝跪倒在地,自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眼中的陰柔之意越發寒冷了一些。

  徐煥之終于還是闖了進來。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便是書院的藏書閣。

  然而,不知道為何。徐煥之在距離藏書閣不到百步之前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后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轉身向著書院的另一處行去。

  這是徐煥之自闖山以來,第一次皺眉頭。也是最后一次。

  “鴻鳴書院,果然是一個秘密很多的地方啊…”輕輕一嘆,徐煥之的身影自書院的高閣亭宇中急閃疾行,終于來到了整個書院看似最不起眼的百草院中。

  他舉步行于藥圃的田埂之上,舉目遙望遠方的那排宿舍小樓,心生感慨。

  一個怯生生的小丫頭正好自宿舍門中走出。手中捧著一個茶壺,看著徐煥之那幽然的目光,微微一愣。

  “這便是茶圣大人所挑選的關門弟子嗎?”輕輕一笑,徐煥之眼底閃過一縷精芒,便朝著蘇雨而去。

  然而便在此時,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卻突然自他耳畔響起。

  “你這人真是好生沒有規矩,難道踩到了我的草藥也不知道道一聲抱歉嗎?”

  徐煥之腳步一頓,隨即轉頭看向身旁那個神色不愉的青衣少年,然后他又低下頭,看了看被自己踩踏成一團泥漿的幼苗,突然開口問道:“你可認識那邊的那位小姑娘?”

  河圖生性木訥,卻并不代表著他不會生氣,此時面對徐煥之的一副坦然之色,頓時氣急,抄起手中的水瓢便朝著徐煥之的腦袋打了上去。

  然而,他手中的水瓢卻停在了半空之中,緊接著,河圖整個人也離地升起,他的喉嚨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扼住,讓他臉色瞬間被漲成了血紅色。

  “我問你,你可認識那位小姑娘?你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

  河圖當然沒有料到,竟然有人敢在書院當中如此肆意妄為,所以他咬緊了牙齒,一個字也不肯說。

  徐煥之失望地搖了搖頭,輕哼了一聲,下一刻,河圖的脖子被憑空折斷,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被風刮倒的稻草人,無聲無息地倒在了他最愛的藥圃當中,失去了生氣。

  “看來,有些事情,還得我自己來問了。”喃喃一聲,徐煥之的臉上重新掛上了淡淡的笑意,舉步朝蘇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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