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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入山門,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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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微微垂首,掩住了眼底的那一抹錯愕,然后似做輕蔑地重新轉回頭來,不再向柴南多看一眼。

  他怎么可能活下來?

  這是蘇文此刻腦中唯一的問題,隨之而來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柴南有沒有認出自己?

  這些念頭只在電光火石之間誕生,蘇文已經下意識地將手掌移到了腰側,但那里什么也沒有。

  今日是入書院報道的第一天,所以蘇文便如參加州考那日般,卸下了冷月劍。

  畢竟這里是文人之書院,習的是文道之本事,拜師之時腰懸刀劍,不論怎么看,都有些失禮,蘇文是一個心思極細之人,自然對此已經考慮周到。

  柴南是最后一個到的,行色匆匆之間,步履顯得有些疲乏,他的身上滿是熱汗,頭發有些蓬亂,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

  這并不是柴南對于書院的不尊重,也不是他刻意想成為全場的焦點,只是他這兩日過得的確有些混亂,沒日沒夜地搜尋那灰衣劍客的蹤跡,讓他身心俱疲,所以直到此刻,柴南才堪堪趕到神木山下。

  只是有些可惜,即便以他那如老獵人一般的嗅覺和敏銳,也依舊沒有發現當日重創自己的神秘劍客,想來入了書院之后,就再無機會了。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苦苦追尋多日的仇敵就在眼前。

  但此時的蘇文已經想明白,原來柴南根本就沒有認出自己來。

  當日于曠外野林。蘇文以黑紗蒙面,灰衣遮身。唯一讓柴南見過的冷月劍,此時正安靜地躺在馬車中的木箱里面,不論怎么看,柴南都不會知道他就是那個灰衣劍客。

  念及此處,蘇文心神微微放松了一些,他向沐夕點點頭,開口道:“走吧。”

  蘇文與柴南兩人之間有些不對付,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一個是衛國人。一個是燕國人,更在于州考報名時柴南的那一番挑釁。

  所以此時蘇文對柴南有些可以冷漠的態度,在很多人看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沐夕不理解。

  她舉步跟在蘇文的身邊,開口道:“我記得,你也不是一個這么小氣的人。”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沐夕對于蘇文表達自己的疑惑了。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蘇文身上所產生的某些變化,但是她卻不知道這種變化來自何處,又是因何而來。

  蘇文沉默了片刻,這才低聲道:“這件事情有些復雜,以后有機會我再仔細跟你說。”

  聽到蘇文這明顯的推諉之意,沐夕也不再多問。緘默而行。

  蘇文和沐夕兩人走在最前頭,唐吉、蘇雨、華叔和皓馬則緊隨其后,而在眾人之后的,還有一大片浩浩蕩蕩的人群。

  衛國有四大州,每一州的州考皆取十人入甲榜得進書院。所以包括蘇文和沐夕等人在內,今日同入鴻鳴書院的人。足有整整四十個,再加上很多學生都帶了一位侍童伴讀,導致這個人數再度激增到了七八十人之眾。

  這么一大片人在同一時間齊齊朝神木山涌去,看起來,還是頗為壯觀的。

  不知為何,今日在山腳之下并沒有書院負責守山的師兄,所以眾人一路行來,倒是不曾受到半分的阻攔。

  于片刻之后,蘇文便已經順著山前的青色石階來到了一片寬闊地中,在前方,聳立著一座巍峨的白玉山門,山門之前,有一縷赤焰。

  蘇文抬頭仰望著那由整塊白玉石塊建造而成的,上面只雕了一個極為簡單的圖案,那是一只看似樸實無華的大鳥,正于山門之間雙翅極展,仰頸高歌。

  在《百妖志》中,這鳥叫做鴻鳥。

  鴻鳥長啼,便是鴻鳴。

  一旁的唐吉皺著眉頭走到蘇文近前,壓低了聲音,有些不解地問道:“蘇文啊,咱們這書院怎么會以一只妖獸為名?”

  蘇文搖搖頭,他胸中自有萬卷千書,也未曾見過鴻鳴書院這名稱的由來,自是無可解答。

  目光順著那高聳的山門而下,蘇文又一次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赤焰紅光,還有紅光之上的那個人。

  拱手行禮,蘇文恭聲道:“見過劉院士。”

  紅光自然來自于劉院士座下的赤炎鳥,而劉院士,則是此次書院新生的接引人。

  面對蘇文的問候,劉院士并沒有開口,只是淡淡以頷首為回禮,隨即便將目光落在了山門前這片黑壓壓的人群之上。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劉院士并沒有對著眾人長篇大論,或是說幾句勉勵之話,他只是淡淡抬手,開口道:“手持入院令者,可先行進入山門,至于其余人等,待會兒自有人來接你們從別路上山,若是準備好了,便出發吧。”

  蘇文聞言,有些不明其意,一旁的沐夕則為他輕聲解釋道:“這上山之路,也算是書院的一種考核和檢驗,關系到之后的擇師和修習方向。”

  這么一說,蘇文便明白了,原來哪怕是這個世界的書院,也有摸底考試這一說啊。

  不過想來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文道百途,今日得入書院的這四十名學子,所懷文位各不相同,潛力天資也有所差別,想必書院也需得根據每人的情況不同,因材施教。

  不過想到沐夕口中的擇師,立刻讓蘇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眾所周知,鴻鳴書院中所有的學生,都有一個共同的老師,那便是書院的院長,陸羽,陸茶圣!

  但陸羽畢竟是圣者,雖然常年居于書院深處的不知地,但必定是不可能親自來教導這些新晉的貢生學子的,那么教書育人的任務,便落在了書院其他老師的身上。

  書院老師眾多,有文道大成的強者,也有以前書院的留院學生,有如劉自得這般的書院院士,也有普通的院內教習。

  每一個剛入書院的學子,都有機會選擇一位專門的老師來指導自己今后的求圣之路,這或許是每個文人學子都需要面對的,人生中的最重要的選擇之一。

  那么能選得什么樣的老師,就要看這一條上山之路了!

  便如蘇文前世的很多重點高中一樣,即便入學的學生已經在之前就經歷過了競爭殘酷的中考,在進入學校之后,也得經過摸底考試進行分班。

  并不是說進入重點班的學生就一定能夠在未來的高考中大放異彩,但畢竟機會要比普通班的學生更高一籌,不是嗎?

  不論哪個世界,都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情。

  所以哪怕此間有整整四十名貢生能夠入得鴻鳴書院,但真正能夠選擇到適合自己,并且實力強大的老師的學生,恐怕還是少數。

  包括劉自得院士在內,書院一共只有十名院士,即便算上有可能擔任老師的幾位半圣,也不夠四十之半數,這也就代表著這四十位貢生,有一半以上的學子,只能選到普通教習作為自己的老師!

  所謂僧多粥少,不過如此。

  想通了此節,蘇文回頭向沐夕點頭致謝,又對蘇雨交代了幾句,這才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入院令,第一個,踏進了山門之中。

  一道清光自山門之頂飄灑而落,先是落在了蘇文手中的入院令之上,然后將蘇文整個人包裹其內。

  蘇文對此渾然不覺,并沒有感覺到自己在進入山門前后有絲毫的差別,但他眼前的景象,卻已經徹底改變了。

  綠樹依舊蔥郁,蟲鳥依舊長鳴,天空之上的碧藍與金光共存,看起來與山門之前別無二致,卻又天差地別。

  以蘇文那逆天的記憶力,能夠明顯察覺到,這里與自己之前所見的景象,全然不同。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神木山。

  神木山,是一座茶山。

  驀然回頭,蘇文卻發現自己身后的那座白玉山門已經消失不見,而原本立于自己身后的唐吉、沐夕和劉院士等人,也已經不見了蹤跡。

  回想起沐夕對他說過,登山的過程也是書院的考核過程,蘇文立刻心中了然。

  既然是考核,自然是每個人單獨進行的。

  但蘇文并沒有著急著踏步而行,而是淡淡開口道:“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除了蘇文體外激散而出的橙色才光之外,沒有任何異象。

  至此,蘇文可以完全確定,他所看到的這一切并不是幻象,那便可以登山了。

  蘇文舉目而望,立刻發現在前方的不遠處,正有一條天然的小徑在等待著他,其上并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不知這條小徑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踏步而至,蘇文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條小徑,中間有些許折曲,前路很快消失在蘇文的視野范圍之中,兩旁茶樹稀疏,看不出有任何的危險。

  只是不知,此曲徑,通幽何處?

  多想無益,蘇文一手握緊了懷中的無量壺,終于向著小徑邁出了第一步,卻不想一個人影,卻即刻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此人與蘇文有舊,已在此處恭候多時。

  見到蘇文那無比震驚的目光,白劍秋臉上笑意更盛,開口道:“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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