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儒家“蠻夷入華夏,則華夏之”的思想,只要薛里安托認可華夏文化,毫無疑問能夠加入到華夏,成為華夏的一份子。
不過,帝國現在可不是儒家在當權,帝國的民族政策還沒有真正的成型,但是已經有相應基礎,既是完成一定的稅收額度,履行在帝國應盡的義務,達到一定的標準,可以被視為帝國的一份子。
稅收額度有數字,應盡的義務中稅收就是其中之一,另外還要參與每年兩次的義務操練,這些都是能夠用記錄來說話,最后那個“一定的標準”才是最操蛋的,因為是什么標準根本沒有明確的說明。
制定接納異族成為帝國一員的政策起因是來自于使節團那邊的匯報,劉邦寫了一封信件送回帝都的執政府,介紹了許多來自中亞的商人熱切期盼能夠加入到帝國,成為帝國的一份子。另外,西域地界上的不少人也在尋求能夠得到帝國的保護,這批人的身份地位和財富明顯比較有份量。
帝國在未來會占領西域,陳余認為接納一些西域土著有益于日后對西域的占領,建議劉邦將那些事情當回事,最好是將西域土著的熱切期盼轉回國內。
中亞商人可是親身到帝國的地界上走了一遭,他們親眼看到了帝國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對于很多異國他鄉的人來說,帝國有些地方是充滿了戰爭留下的廢墟,但這個國家增加以一種非常迅速的速度撫平戰爭的傷口,并因為統治階層重視戰后重建而進入到一種十分有利可圖的高速發展期。
似乎能夠從中獲得利益是中亞商人想要加入進去的其中一個因素,更多的是中亞現在很亂,他們期盼能夠有一個安穩的環境可以保證生命安全。
中亞商人親身感受過帝國的蠻橫無理,是那種一致對外和官府維護國民的蠻橫無理。只有遭受過迫害和欺凌,國家無力進行保護,才會明白身為強大國度一員是何等的幸福,并且他們多方打聽之下還知道一點,東方帝國不是一個只會抗議和譴責的國家,這個國家正在進行的草原戰爭就是出于草原人入侵的報復,而似乎草原入侵的時候那些土地還不屬于帝國?
是啊,帝國出兵攻打草原,打出的口號就是復仇,為秦地和趙地被殺的同胞報仇,為之前任何一個在草原胡人入侵時受過傷害的華夏苗裔復仇。
一個愿意為國民遭受入侵受到傷害而進行報復的國家,聽上去給人的感覺就有著莫名的歸屬感和安全感。事實上不也正是這樣嗎?要不國家在需要的時候講民眾應該付出什么,或是民眾需要對國家進什么義務,等待民眾需要到國家的時候,國家突然間就“不見了”,這樣的國家總讓人有那么點熱愛不起來。
無論是哪里的商人,他們總會是一群最為沒有安全感的群體。一直是到上古先秦時代結束之前,應該說是儒家沒有徹底抬頭之前,華夏這邊的商人狀況其實還好,雖然也受到各種壓制,但除非是自己作死,不然當權者并不那么肆無忌憚進行“養豬”;華夏之外的商人,他們的境遇有好有壞,境遇最好的商人掌控著國家,境遇壞的商人卻是先于華夏商人一步被當成肥豬在養。
中亞戰亂不斷,大商人擁有來自官方的勢力,本身也有著數量龐大的武裝團體,這些商人在戰亂地區并沒有受到傷害,反而是因為在戰亂中有實力還得到了擴充。但并不是所有商人都會是大商人,實力不強的商人別說去吞并和進行擴張,不在戰亂中被吞并和家破人亡就不錯了,恰恰也是這一部分的商人有那么點熱切地想要加入帝國,成為帝國的一員。
“似乎是因為塞琉古帝國重新恢復對東面用兵?”陳余一臉的不確定,他說:“之前塞琉古帝國不是攻打那個埃及托勒密王朝嗎?”
劉邦是滿臉的迷糊,陳余還能記得住那些名字奇怪的國家,識字不多的劉邦卻很難得能記住那些名字又臭又長的國家名字。
“塞琉古帝國是在攻打埃及托勒密王朝,好像是在去年就攻下了敘利亞地區,然后調兵回到東線。”韓信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他的眼眸盯著掛在邊上的地圖,說道:“帕提亞和巴克特里亞的使節有說過,今年兩國有意向前推進,大概是這樣迫使才塞琉古帝國回調軍隊。”
那張地圖看上去有些粗糙,顯示的是西域和中亞的國家分布情況。地圖上的西域部分,描繪起來的時候還算是比較詳細,至少不但將國家和勢力范圍畫了出來,還標注上了沙漠、戈壁、沼澤、水源地等等必須要有的東西。屬于中亞的那些部分,則只是簡單地用線條劃出了國家分布和一些有名的河流。
使節團目前的位置是在闐池西南方向,這里其實就是北山西北方,距離宛國隔開一片沙漠,沙漠并不算大,再往西南是一片水草豐美的平原,那里就是宛國的所在地。
今時今日,冒頓早已經不在北山區域,他們是在三個多月之前離開北山向西而去,期間征西兵團的徐志帶兵追了一下,雙方在距離使節團不遠的那片平原有戰過一次。
徐志帶的是八千騎兵,他們在平原上遇到的是冒頓丟下來阻斷追兵的一萬五千人馬。八千武裝齊配的突擊兵、游騎兵遇上看著凄慘落魄的一萬五千各族烏合之眾,那場面其實一點都不激烈,徐志僅是出動三千突擊騎兵發動一次沖鋒,兩翼合圍上去都還沒有開打,被冒頓留下來阻敵斷后的人馬立刻投降了。
從戰俘的口中,徐志知道冒頓是帶著部眾前去了宛國,這一批被留下來斷后的人馬是西域土著,他們是聽說冒頓要一直向西,不愿意跟著冒頓一塊逃亡,冒頓也需要有人能留下來阻擋追兵,結果是被丟了下來。
冒頓前往宛國?徐志得到這個消息就押解著戰俘走向返程。
帝國因為樓蘭國那邊的事情已經與宛國有過較量,前鋒部隊是在且末境內遇上了追殺李信所率潰兵,那一次遭遇戰是五百帝國突騎兵將三千宛國騎兵堵在一個谷地口,然后費了點功夫給全殲了。
五百對三千,并且是以全殲而告終,看上去戰果非常的輝煌,但實際上真正了解內情的卻知道實際上并不輕松。
宛國是西域西南部的區域性強國,這個區域霸主在烏孫衰弱之后奮起,吞并了不少西域西部的城邦和部落,之前又接納了許多從西向東遷徙的逃亡人,國力在三五年間增漲迅速。
除開人口和地皮上的增加,宛國還從一些接納的逃亡者那里獲得了一些先進的技術,包括了從印度那邊流傳到塞琉古的冶煉技術、農物栽植技術、布綢編織技術等等。
宛國得到了許多技術,因為一段時間的擴張獲取的資源也并不算少,再加上他們本來就有西域最優秀的戰馬,能夠被視為西域西部霸主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所謂的五百全殲三千,那是建立在自身損失了一半,最后依賴于將宛國騎兵堵死,然后利用地形優勢用弓弩遠程射殺才有那樣的戰果。
帝國的突騎兵裝備目前是領先于世界任何一個國家,每一名突騎兵的騎士都是身穿金屬甲胄,甲胄還包括了裙甲和腿部的條狀扎甲,戰馬的面部和前胸位置裝配了金屬防具。突騎兵除了金屬防具之外,他們還會攜帶一桿騎槍和長柄斬馬刀,遠程的兵器是一部遠程單射弩和一部近程連射弩,個別的騎士還會自行攜帶非制式的騎弓。
突騎兵這樣的配套,與草原胡人作戰的時候占的便宜不是一點半點,草原胡人沒有冶煉技術,用的一般是骨箭或是干脆沒有箭鏃的弓矢,近戰兵器是青銅打造,因此草原胡人的箭矢一般對突騎兵沒有威脅,近戰的時候青銅兵器也破不開金屬甲胄。
宛國的騎兵就有點不一樣了,他們的箭鏃雖然是青銅,但至少比骨頭做的箭鏃更有殺傷力,比較詭異的是宛國騎兵竟然大多數裝備了鐵質兵器。
事后帝國的士兵有進行過比較,宛國的鐵質兵器雖然款式大多要短一些,但是騎兵用的矛頭質量其實很不錯,唯一落后于帝國的是比較脆的缺點,但真的異常鋒利。
鑒于發現宛國與帝國之前的對手有那么點不同,且末一戰時的征西兵團并不是帶著戲耍在應付,雙方是帝國這邊出動一萬,宛國那邊來了三萬。
帝國與宛國在且末發生碰撞并不激烈,僅僅是進行了小規模的交鋒,宛國就有序地進行撤退。
考慮到帝國目前并沒有大舉占領西域的意圖,征西兵團也才剛剛抵達西域,蒙恬只是命五千騎兵尾隨撤退的宛國部隊沿途騷擾,然后就專心一致的經營搶下來的西域南部,打算建造一個穩固的前進基地。
蒙恬的謹慎其實并不是沒有麻煩,他面對宛國時沒有展現出帝國一直以來的強橫和野蠻,一些西域國家也就難免會有小動作。最后還是到了西域南部的衛翰舉起屠刀,滅了幾個有異動的部落,才算是讓各個有了小心思的西域勢力安分下來。
衛翰進行屠殺之后找到了蒙恬,提醒蒙恬帝國的強勢態度。
蒙恬只是下意識忘記了一點,他是按照還在秦國時期的心態在統領軍隊,也忽視掉他們現在不是在打內戰,他們應對的是皇帝一再強調的異族,對異族溫和只會是被當成軟弱可欺。
“其實啊,蒙將軍不是忽視,也不是遺忘。”陳余陰暗地猜測:“那是蒙將軍想給故主開路。”
蒙恬的故主就是扶蘇嘛!
扶蘇正帶著兩個軍團的兵力和非常多的民眾在前來西域的路上,他們是要穿越大半個西域,去一個本來屬于北薩迦人的地方就番。
北薩迦人已經被大月至人打敗,目前那塊地方是屬于大月至所有。而大月至正在試圖東返,近期不斷聯合留在烏孫領地的小月氏,不斷不斷地給烏孫找麻煩。
“蒙恬溫和點對待西域土著,是抱著給扶蘇增加助力的心思。”劉邦直接點開,明說:“衛中郎將肯定是發現了這點,就是不知道是抱著什么心態,竟然破壞了蒙將軍的小心思,毫不猶疑地舉起了屠刀。”
“你怎么不往衛中郎將是在幫蒙將軍的方向想?”陳余一直和劉邦都不對付,嗆聲道:“由帝國國防軍舉起屠刀,然后再由秦封國來展現仁慈,顯然這樣做更有利于秦王。”
“哈!”劉邦一拍大腿,贊同道:“你說得對!”
陳余開始無語了,他最受不了劉邦的一點就是,劉邦從來不講什么面子,承認自己錯誤的同時也吸取正確的觀點,然后又不妨礙劉邦反復捉弄和以勢壓人。
“秦王肯定是要吸收一些土著的嘛!”劉邦對著滿臉郁悶的陳余擠眉弄眼,說道:“要不只是從帝國本土帶那些人,能在異國他鄉的土地…”,說到這他反應過來有點說錯了,改口道:“在封地上發展得起來?”
陳余好像察覺到劉邦一些打算,瞪大了眼睛,說道:“你向中樞上書接納異族商人,不會是為了打著賣秦王一些面子吧?”
事實上劉邦還真的是那樣的打算,除了賣秦王扶蘇一個面子之外,他還能從那些商人那里獲得直接的好處。另外,他也真心是覺得接納一些富有的商人對帝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咱們出使中亞,還可能去更加遙遠的地中海啥玩意的地方,喊出的口號是為帝國尋找商貿的交易對象。”劉邦一臉的正經,昂了昂下巴,挽著胡須:“接納那些商人又不是立刻讓他們成為帝國一員,不是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和納稅額度?有了了解中亞情勢的那些人,對咱們還是有好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