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豆子一般的聲響一直在持續著,一陣的響聲總會冒出一股煙霧,讓火器兵這邊被籠罩了一層大霧一般的白色。
大霧中有軍官一直在呼喝口令。
“輪換――”
“抬槍――”
“射擊!”
伴隨著炒豆子不斷響起,沖鋒中的匈奴人,他們之中的一些人在奔跑向前的時候身上突然被鉆了一個窟窿,一朵紅色的血花從窟窿中濺出來。
中彈的匈奴人滿臉的錯愕,他們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只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什么巨力推了一把,然后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奔跑的動作一僵硬,腳下也是一個趔趄,然后身軀重重地向前摔在地上,眼眸和意識都被拉扯進黑暗之中。
并非是所有人都被射中要害,有些人中彈并沒有立刻死去,他們可能是四肢或者非要害部隊中彈,夸張地慘嚎著扒開被鉛彈擊破的衣物,看到的傷口好像是被一種什么高溫的玩意貫穿,傷口位置的皮肉有點像是被燙熟了,窟窿里的血水不斷往外冒。
帝的火器兵在位置輪換中不斷射擊,他們就好像是一個雪球一般,滾動著不斷發出炒豆子的聲響,隨著移動到一處那里總會冒出新的煙霧。
燧發槍沒有什么準確性,依靠的就是陣列線的漫射,他們打出去的鉛彈會成為一種扇形姿態到處亂飄,只有極少數才是正確的彈道會打中目標,更多的是飛行天空,或者是一頭鉆進不遠地方的草皮里。
“噼里啪啦”的動靜中,身處煙霧中的燧發槍兵實際上也是無法看清楚前方,不過真的不需要他們去觀察前方的情況,他們需要做的就是聽從口令不斷地輪換位置,然后進行抬槍射擊、站定裝填、重新進入射擊位置…如此循環到軍官沒有下令射擊為止。
必須要提到一點的是沖鋒中的匈奴人早就懵了,他們真的不明白自己遭遇到了什么,只是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響,然后周邊的同伴一個又一個身上冒出血花發出慘叫。甚至有些連慘叫都沒有喊出來就死掉了。
“退…撤退!”
八百多個匈奴人只剩下六百多人個還能喘氣的,他們原本已經沖到距離火器兵大約五十米的位置,但是三分鐘之內倒下了起碼兩百人。
待在遠處觀看的戎人看到匈奴人的遭遇有些傻了。這些戎人也沒有搞懂是個什么狀況,他們看到的是匈奴人快要沖過去肉搏。隨即一陣陣“噼里啪啦”響起來,沖鋒中的匈奴人像是撞上了一道空氣墻那樣整個沖鋒一頓,然后好些個人就倒地不起了。
原本縮在遠處的二千多雜胡更是下意識地向后又縮了一段距離,他們之中的很多人發出了吼叫聲,聽那聲音像是充滿了各種的恐懼。
“我的個天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怎么會冒煙?另外匈奴人為什么倒下,他們沒有中箭,絕對沒有中箭!”
“巫術嗎?是巫術嗎?”
因為不懂所以亂猜,現今年頭只要是難以理解的東西都會往鬼怪或者是巫術身上扯,然后自己嚇自己,把本來就沒有多少的膽氣嚇得更加沒有膽氣了。
還活著的匈奴人轉身在往后跑,他們身后的炒豆子聲并沒有馬上停止,持續的“噼里啪啦”聲音中,又有很多匈奴人中彈重重地摔出去撲向地面。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響起,火器兵在匈奴人跑出去一百米的時候停止射擊。隊列之中有軍官在重復口令,喊著“小跑前進!”,側翼的火器兵在軍令聲中緩緩地小跑起來。
匈奴人脫離到二百米以上,他們左盼右顧地張望了一下,原本的八百來人竟是在不到十分鐘內剩下一半不到。還活著的匈奴人一臉的驚懼,他們來自草原,草原上死亡并不是太過稀奇的事情,他們部落與部落之間存在戰爭,雪災的時候更是要被凍死餓死,艱難的自然環境讓他們擁有堅韌的性格和勇于挑戰的野蠻。可是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就有點令人恐懼了。
“他們到底怎么殺我們的人?”
“像是一種圓珠子,我從勒帕的傷口掏出了一個黑不溜丟的圓珠子!”
“退,繼續退!”
匈奴人看到帝開始緩緩推進,他們又開始往后撤。往后撤的時候不斷有人扭頭看向后面。看到的是不少中彈沒死的人被帝國士卒用“棍子”前面尖銳的一個管刺捅進身軀。
被鉛彈打中的傷口很恐怖,其實哪怕是沒有立即死亡,之后也會伴隨著發膿和病痛在痛苦中死去。
火器兵手上的的燧發槍兵是帝國一式,全槍不算刺刀是一米六的長度,加上刺刀是一米八五的總長,槍重二十八斤。
刺刀是一種管狀的物體。前端有棱角形的開封口,因為是管狀型號的刺刀,捅進人的身體傷口是呈現圓形,拔出來的時候會帶著一些血肉,被刺中的人,他等于是被在身上開了一個窟窿。這種傷口不像是普通刀、劍、矛、箭的創傷,因為血肉隨著管狀物刺進去拔出來的時候帶走,幾乎是不存在止血的可能性,要是被刺中身軀,只能是流血到死。
另一邊的戎人看到匈奴人沒命地后撤,他們呆了片刻也是拔腿就往后跑。在戎人看來,驍勇如匈奴人沖鋒上去還沒有靠近帝就已經被滅了一半,且帝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對匈奴人造成殺傷,源于未知再加上戎人本身就害怕帝,心里只剩下“帝不可力敵”的心思。
待在戰場之外觀看的一些人,他們有著各自的看法。
劉邦不了解那么多,只覺得那個叫火器兵的兵種打起來動靜真是不小,他也看出一點,一旦燧發槍兵進入到射擊狀態,一輪隨著一輪的射擊之下,與之交戰的敵人基本上很難沖上去進行肉搏。
“與演習是有點不同,演習的時候不是實彈,看不出有那么大的殺傷力。”韓信眼睛睜得賊亮,他說:“唯一的短板就是射程太近了。”
曹參并沒有看過火器兵與其它兵種的演習。但是剛才已經看到火器兵發威。他“嘖嘖”了幾聲,說道:“一百米以內是一道禁區,燧發槍兵發射出去的鉛彈是直射,能夠掃清直面撲來的敵人。”
其實弓弩兵也能做到直射。繼承于秦軍箭陣之法的帝國士兵,他們擺列箭陣的時候也能做到局部覆蓋,甚至是波段式射擊也能形成連綿不絕的射箭場面。
“有效射程一百七十米,最強的殺傷范圍是八十米左右。”韓信思索了一下,悶悶地說:“現在無法看出火器兵的優勢在哪。”
余樊君說得更加干脆:“燧發槍兵能夠做到的事情。弓弩兵也能做到,甚至弓弩兵要做得比燧發槍兵要出色。”
可不是嘛!弩弓的射擊范圍最遠可達三百米以上,再加上弓兵的協同,足夠數量的弓弩兵遠至三百米近到三十米都是射程,擺開箭陣只要箭矢不缺,無非就是對射和阻擊戰罷了。
“生產一枝弩箭的工序和價值等于五枝普通箭矢,一枝普通的箭矢等于二十枚的鉛彈…”韓信摸著下巴,緩緩地說:“另外,生產一套勁弩的價值能夠造出三把燧發槍。”
這些東西其他人倒是不知道,他們聽完韓信說的話都是陷入了思考。
帝國是不缺錢又缺錢。說不缺錢那是因為山川之利不斷有新的貴重金屬被挖掘出來,特別是隨著在交趾發現新的超大型銅礦,帝國的府庫中真心是不缺國帑。說缺錢是缺在什么地方?是國家的年度花費遠要比收上來的賦稅多,他們可是有聽過一些消息,現在帝國每年要虧空掉將近二千萬貫,著實是有點恐怖。
“…另外,帝國的幾位將軍,他們贊同陛下的思路,特別是看到火炮射程和威力,堅信火器才是未來軍隊的發展方向。”韓信知道的事情遠要比劉邦、陳余、曹參、余樊君多得多。他也沒有賣什么關子:“器械署沒有放棄研制新的火器,他們正在研制一款射程在二百五米的槍械,那種槍械是一種后裝型號。”
韓信說的是后裝線膛槍,帝國的制造署其實已經造出樣槍。只是呂哲看過后并不覺得滿意,主要是還呈現裝藥和彈丸分離的現象,另外燧發裝置也顯得異常不穩定。
“新槍械的射程提高到二百五十米,會裝配一種滾筒型號的子彈。新槍械的命中率也有相當高的提升,最重要的是從開槍到重新裝彈過程不會超過十秒,等于是一分鐘內能夠射擊六槍。”韓信有親自射擊過。敘述的時候略略帶著可惜:“就是很容易出現卡殼現象,所以陛下相當不滿意。”
滾筒型號的子彈?其實就是米尼彈,創意來自于一些吹箭的構思。所謂的米尼彈就是一種彈丸前置,彈殼中間配置火藥,后面有一種觸發裝置。
帝國在長江流域有不少水利器械,已經被使用在制造貨幣上面,因為呂哲的干涉其實也已經出現最為初步的機床,但是技術含量可以說相當的原始,可是在拉伸金屬和釘裝上面的機構已經被研究出來。研究機床只是呂哲提供了構思,后面就是那些匠師的事情了。
另外必須說的是,燧發槍的槍管也是依靠長江水利的一些機械打造,近期出現的線膛機構也是利用到最為初步的鉆孔技術。
韓信對一些機器知識半懂不懂,另外的人對機器知識估計就是一空二白。韓信多多少少還能說一些,其他人只有閉嘴聽得份。
曹參怔怔地聽完,問道:“多久?”
“什么多久…哦!”韓信搖著頭,說道:“誰知道呢?陛下的意思是暫時不革新新的槍械型號,干脆就一直研制,研制到認為可以了再定型,然后大批量產。”
既然知道火器兵是日后的軍隊發展趨勢,只要是軍人就沒有不在意的。他們需要跟得上歷史的潮流,用最快的時間來適應新的部隊和戰法,才能搶占先機得到更好的晉升機會。
余樊君看著曹參,問道:“這支火器兵抵達烏孫之后是歸入你的指揮?”
曹參很直接地點頭,道:“是的。”
余樊君并不掩飾自己的羨慕,“呵呵”笑著說:“烏孫那片地方不會缺少戰事,帝國也只有一校火器兵投入戰場,日后新軍必定會有你的立身之地。
軍功累積下的曹參很快就要晉升俾將,按照帝隊的編制,俾將麾下會有兩名校尉,也就是一名實權的俾將可以統軍一萬士兵。曹參本身就有一校騎兵,再加上一校火器兵,那可不就是一萬人了嗎?
他們在這邊聊著,戰場那邊卻是顯得異常熱鬧。
火器兵不斷小跑迫近,進入射程就是一陣“噼里啪啦”的射擊,并且只要是胡人在射程之內就是滾動著連綿不斷地射出彈丸,一直壓迫著讓胡人不斷退后。
胡人不是沒有嘗試悶頭悶腦咬著牙沖鋒試圖肉搏,可是他們次次都是沖到接近火器兵約有五十米的時候就再也難以前進一步。
燧發槍的命中率是相當不靠譜,但是五十米恰恰就是火器兵排列出來的陣列線火力最密集的地方,若是有人想要抵近,一個人的身軀至少是要迎向三四顆從槍管里發射出來鉛彈。
胡人沒有足夠的弓矢,他們又是徒步難以快速接近,等待四千左右的胡人剩下不到三千,一件毫無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那就是鬼哭狼嚎中還活著的胡人崩潰四散。
面對胡人崩潰四散,火器兵齊喝一聲“帝國萬歲!”的口號,然后發動了沖鋒。他們沖鋒的是端平了裝有刺刀的燧發槍一排又一排地平線推進,其實這樣的場景與持矛沖鋒沒有太大的區別,要是真的細分也不過是燧發槍沒有四米長矛那么長罷了。
韓信看著曹參,問道:“讓國防軍的騎兵加入吧?”
曹參的回應很直接,他吩咐旁邊的親兵吹響了出擊的號角聲。
一陣陣“嗚嗚嗚――”的號角長鳴中,被布置在戰場周邊的國防軍騎兵動了,他們像是蝗蟲一般地驅使座下戰馬追上奔逃的胡人,然后用騎槍、斬馬刀,一個又一個將追上的胡人干掉。
“說了,敗了就全部去死,咱們帝人從來都是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