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理位置而言,旅順所在的位置并不是目前階段最佳的海航線,畢竟漢軍現在大量需要補給的是在西北內陸,若是從南方走海運將物資運抵旅順,那么還要走上幾千里才能運輸到沃野,那么和從本土走陸路將物資直接運輸到沃野有什么區別?
華夏大陸天然的港口不算少,所謂的天然港口自然就是不需要經過太復雜改造的地理位置,那里的水下深度不能是一種大陸架緩步傾斜的環境,應該是岸邊位置依然可以停靠大型船只的水域環境。
呂哲記得的天然港口并不多,南方的三個天然港口已經被利用起來,記憶中北方的天然港口主要是集中在現代青島區域,印象最深的自然是膠州灣,畢竟在近現代的時候發生過德國租借青島的事件,德國之所以強行租借青島就是因為膠州灣是一個天然的港口。
距離膠州灣向北的區域,于現代的天津海岸線也有不錯的海岸線,那里雖然不是天然的港口,可是只要經過稍微的改造也能成為吞吐量巨大的海港。問題是那里目前是屬于廣陽郡和巨鹿郡的交界處,現在不管是廣陽郡還是巨鹿郡都是屬于臨淄郡瘟疫的影響地區,那么哪怕是經過稍微的改造就能夠成為港口,也無法調動人力前去建設。
“…逐漸控制遼東地區,不在瘟疫區域內的遼西郡、遼東郡、右北平郡、漁陽郡、上谷郡、代郡,這些區域的郡縣也需要來自南方的糧食。”蕭何說著看向了司馬欣。
司馬欣會意,接過話頭說道:“我們在征服齊燕期間遭遇了來自東胡的騎兵,說明東胡也在關注南方的局面,那么對東胡進行必要的警戒勢在必行,因此在后期還需要調遣軍團入駐燕地。”
總得來說,執政官蕭何和太尉司馬欣都是從實際需要上在講述旅順成為海運港口的必要性,不單單是為了西北塞外戰局在進行思考。
自臨淄爆發瘟疫,漢軍一直在致力于將瘟疫封鎖在已經爆發的區域不讓其蔓延開來。封鎖瘟疫區域的做法無可厚非,不存在什么殘忍性,畢竟這個不進行封鎖才是對非瘟疫區域的不負責。其后,特別是漢國有持續支持瘟疫區域糧食的前提下,已經要比歷朝歷代的做法好很多,歷朝歷代不但進行封鎖,甚至還出動大軍進行殺戮,最后前去殺戮的軍隊基本也是被放棄掉。
呂哲再怎么說都是一個現代人,他可能沒有專業的醫療知識去治愈瘟疫,但是對于采取一些衛生限制來進行預防總該是會的。
其實現在已經有怎么避免瘟疫的蔓延方法,那就是限制人口流動和關于水源的控制,后面呂哲又規定只能喝經過煮沸的水,向瘟疫區域投送大量的石灰、硫磺等等物資,針對性的要求衛生條件,與之封鎖相輔助起來,幾個月過去瘟疫已經停止向外蔓延。
官府不是全然放棄,對于瘟疫區的黔首來說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很多時候來自心靈上的安慰能夠使恐慌的人安穩下來,那也是其后一系列衛生規定能夠得到真正實施的前提,不然黔首不配合什么都是枉然。
瘟疫停止向外蔓延,想要根治那卻是沒有辦法的,到了這一階段其實已經是一種人體抵抗力與病菌的戰斗,這場戰斗很多時候是以染上瘟疫的人“全軍陣亡”作為結局。
“初步計算,瘟疫區內的人口該是有三十余萬,我們無法對染上瘟疫的人數進行統計,”蕭何說這個的時候神情很是沉重:“在未來的至少三年之內,那些區域都會處于封鎖狀態,直至真正確認瘟疫已經消失,封鎖才會獲得解除。”
呂哲聽得心臟也是一顫一顫的,三十多萬的人口啊,對于目前不到二千萬總人口的華夏族群來說是六十六分之一,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也就是說,在至少三年之內,我們無法再次使用膠州灣作為海運航線,臨淄郡和膠東郡也會處在行政發展之外?”
“是的,一年的時間內周邊的幾個郡也會受到影響。”
歷史的記載上,關于東漢末年瘟疫的爆發,讓原本有人口將近六千萬的漢帝國,一直到瘟疫結束之后人口下降到不足二千萬。會剩下不到二千萬人口有多個原因,期間有軍閥的混戰,但是人口急速減員的兇手是瘟疫。而讓瘟疫爆發的誘因是軍閥混戰,每次戰爭之后總會有大量的戰死者得不到掩埋…
華夏歷史上有過多次的瘟疫爆發,尤其是以北方爆發瘟疫的頻率最為頻繁,每次瘟疫的出現都會“制造”出大量的無人區,對于一個國家來說不止是人口的損失,無人區的出現更是對經濟的嚴重摧殘,所以每次瘟疫的爆發都能致使一個皇朝面臨改朝換代的危機。
唐末黃巢起義軍攻入嶺南(今廣東)后,本打算以此為基地長久占據,怎奈何“是歲(八七九年)自春及夏,其眾大疫,死者十三四。眾勸請北歸,以圖大利。”黃巢不得已率大軍北返,卻所向披靡,并一度攻占了京城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盡管黃巢最終敗死于泰山狼虎谷,但瘟疫在逼迫他取得空前勝利的同時,也已經改變了唐末的爭霸局面,五代十國的格局初見雛形。
宋金對峙的一二三二年的大瘟疫又是一場浩劫。當時的金國南有南宋,北面被蒙古壓得喘不過氣。到此年五月,“汴京(今開封)大疫,凡五十日,諸門出死者九十余萬人,貧不能葬者不在是數,”死亡率相當驚人。短短兩年后,金國就亡于蒙古。
據《明史》記載,明代從一四零八年至一六四三年,共發生大瘟疫十九次,尤以明末崇禎年間為甚。與東漢末年相似,明末萬歷、天啟和崇禎三朝進入了一個小冰河期,自然災害頻繁。特別是氣候變冷使降雨區普遍南移,導致北方多年的旱災和蝗災,先秦晉,再河洛,后齊魯;加上官吏腐敗昏庸,朝廷政策失當,終于逼反了李自成、張獻忠。而此時的瘟疫也站到了起義軍一方,給岌岌可危的朱氏集團大廈踹上了致命的一腳。
崇禎十四年(一六四一年),“疫氣流行,山東、浙省、南北兩直,感者尤多。至五六月益甚,或至闔門傳染。”十六年(一六四三年),京師北京從二月至七月瘟疫大流行,“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戶丁盡絕,無人收斂者。”據估計,北京城當時的人口在八十萬至一百萬,這場大疫就奪走了二十萬人的生命。而在此期間,明軍在山海關外的松山大敗于清軍,關內的李自成、張獻忠則數次死里逃生,愈戰愈強。十七年(一六四四年)三月,就在李自成逼近北京城時,城內卻又流行瘟疫,上下一片混亂,染病的明軍“鳩形鵠面,充數而已”,喪失了最后的抵抗意志和能力。
有太多的“歷史教訓”了,讓呂哲得知臨淄方面爆發瘟疫的時候驚出了渾身冷汗。當時他其實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哪怕是停止塞外戰爭,哪怕是放棄長江以北,也就是說哪怕去舍棄掉北征之后所有的成果,他也要保住南方。索性的是處理及時和得當,臨淄的瘟疫蔓延到膠東半島之后就停了下來,才沒有讓最壞的事情產生。
最壞的結果沒有出現,盡管是需要暫時舍棄掉臨淄和膠東,但是對于呂哲來說并不是不能接受的,那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旅順港口的發現有重大的意義,畢竟因為臨淄和膠東的暫時脫管會讓前往遼東出現一道間隔區,要是單純有陸路上的交通線,意味著需要走繞路更多的中原腹地,有了旅順這個港口作為運輸線,影響會被降到最小。
如果呂哲沒有記錯的話,此前燕國已經征服大半個朝鮮半島?
“回王上,燕國確實已經擴展到半島,一直到燕地歸我們所有之前,也是韓廣率軍參與中原戰事之前,燕軍的腳步已經踏及到半島中部。”
“半島中部?”
現在的很多地方都沒有名字,至少是華夏族群還沒有進行命名。必須重復一次,強大的文明對于任何事或是物,包括其地理位置都有命名權,這種命名權是不管那件東西或地方本來叫什么名字,一旦強大文明進行命名,那么便要將舊有名稱“消滅”掉,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命名。
“燕國新置的半島取名玄菟郡和樂浪郡,包含了遼東以北和半島以南區域,”司馬欣手指著朝鮮半島:“占領線是一直擴張到這里。”
所謂的“這里”其實就是后世的三八線附近,差不多就是現代江華島所在地的以北和以南進行分割線,北方新置郡縣納入統治,南方是半島上的原住民控制區域。說是“占領線”的原因就更簡單了,那是表明統治權還沒有得到穩固,所以是占領區而不是統治區。
“執政府和太尉署已經在計算旅順港口的每日吞吐量,會根據港口的吞吐量來計劃駐軍數量,”蕭何看一眼司馬欣,然后才繼續說:“因為王上要進行關于倭島的占領,我們一致認為有必要對整個半島實施占領。”
說得是啊,朝鮮半島離倭島比較近,要是倭島上有資源產出,用朝鮮半島作為物資中轉地是一個很有實用價值的地方,對于海運還在摸索的他們來說,航航線的航程是越短越好。
呂哲一直沒有插話,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目前的漢國執行的是大步擴張國策,致使的是多線作戰模式,以漢國的軍力和生產力多線作戰到了目前其實已經快要到達臨界點,顯現出來的就是光需要維持西北塞外和北部塞外(含遼東)都有點吃力了,迫使對南亞的擴張投入一直在減少,要是再加上朝鮮半島南部這一條戰線,會產生什么后果?
“你們還沒有具體的方案吧?”呂哲問得更清楚一些:“例如在半島需要投入的兵力,以及物資上的投入?”
司馬欣給出了答案:“半島上的原住民威脅不大,投入一個軍團的兵力可以達到占領目的,物資的投入…”
征服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先是用武力進行占領,可不是占領之后就算是完事,還要一個周期非常長的消化過程。
漢國的國策是削弱甚至是滅絕異族的占領政策,完全消滅一塊土地上的原住民來達到永久擁有那塊土地的目標,那么注定其過程會出現很多不穩定性,完全是看用多少時間能消滅掉原住民。
種族屠殺什么的一直到近現代都不是什么夸張的事情,更沒有反人類那項說法,呂哲聽著眾位大臣討論用什么辦法消滅某些族群,他的心里壓根就沒有一點點的心理壓力。
“…部分的原住民不需要消滅,他們是商代遷移到半島的族群,其文化和人種上與我們相似。”
說的是箕子朝鮮。這里也有必要提起一件事情,那就是關于衛滿,前文一直在說衛滿是半島的統治者,那是呂哲記憶上出現錯誤,實際上在燕國進行半島征服的時候,被燕軍攻滅的是箕子朝鮮,衛滿在當時只是作為箕子朝鮮的一員將領。(好吧,其實是榮譽昏了腦袋記錯了。)
“…絕大部分的半島原住民是當地土著,和一部分從密林(大興安嶺)遷移,我們認為這是屬于需要奴役和被消滅的一部分。”
呂哲在不斷頷首,擴張的過程中肯定是充滿了血腥,對于有點用處的異族進行奴役,沒有用處或是反抗情緒激烈的異族當然是要進行消滅,那都沒有什么好說的。
“關于半島的擴張可以緩一緩,”呂哲還是覺得暫時不能開啟新的戰線:“一直等到塞外戰事平穩,或是倭島上發現資源,還有足夠的時間來進行部署。”
很多人似乎是聽得愣了一下,他們面面相覷之后心里或許在感到奇怪,自己為之效力的君王是在遲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