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自看到呂哲的那一刻起整個人都醉了,在她眼中的呂哲沒有半點野蠻人該有的模樣,恰恰相反的是身穿得體紅色戰袍外批黑色甲胄的呂哲,他騎跨在雄峻的戰馬之上,背后是一面腥紅色的披風在迎風招展,一人一馬看去萬分的精神。
呂哲長相并不是俊美的類型,對于現代人來說只能算是長相普通。可是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氣質,呂哲的氣質與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這種獨有的氣質加上長時間下令慣了,自然會產生新的變化,說是上位者威勢有些虛,但是要說是具有威嚴中又存在另類的從容那肯定是恰當的形容。
“傳令下去,全軍有序向后撤退。”呂哲最近說話也不知道是怎么變得越來越輕聲細語。
哄然的應“諾!”之聲從數十名將領口中響起,他們向自己效忠的對象行禮之后,每人都是策馬離去。
部下離去,呂哲這才轉頭看向那輛裝飾火紅的婚車,他看見的是一個大眼睛姑娘正呆呆地看著自己。
燕彼快步來到呂哲身側,行禮過后將前去趙軍營盤面見趙王歇的經過細細道來,特別是趙王歇囑咐的那句話更是一字不該復述。
“是嗎?”呂哲的回應卻是有點平淡。
與趙國互通有無自然是好事,可是趙國與呂哲的疆域并不接壤,隨著陳郡變成戰場之后,從南邊前往趙地的道路更是只剩下轉道齊國。
“主上,職以為這是趙王在勸和主上與齊王。”燕彼這人太沒眼介了,這些是呂哲不懂的嗎?哪怕呂哲真的不懂,那也不能說得這么直白嘛。他又說:“齊國的布匹十分廉價,齊地的海鹽也是我們所需要的。”
“哦,”呂哲倒是沒覺得燕彼有什么錯,更沒計較被搶了風頭之類的。身為君主嘛,度量什么的都該有一些。他道:“海鹽就算了,南海郡那邊開啟了鹽場,已經送了一批樣品過來,吃著還不錯,不過能獲得廉價布匹倒是好事。”
說完正事,燕彼提醒說:“主上,新主母就在不遠處,您?”
呂哲剛才一直在看那發呆的姑娘呢,他壓低聲音:“那小娘沒事吧?怎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是不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問題?”
燕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咳嗽了半天,咳得臉出現不正常的潮紅:“職、職還有有事,咳咳、咳!先退、退下!”
“…”呂哲是很正經在問,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無。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倉惶退下的燕彼,轉頭再看一眼婚車,卻見那個傻愣愣的小娘已經將帳簾封得嚴嚴實實。
呂哲軍滾動著后退,不但是秦軍喜聞樂見,連帶齊、燕、趙那邊也是長長松了口氣。
實話實說,他們拿正眼看呂哲是有原因的,任誰準備拼命了,還沒干上呢旁邊卻突然出現一頭猛虎,心里能不緊張?
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國家在心里后悔沒有早早關注南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捶胸頓足沒早早把呂哲這股勢力給滅咯,以至于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是無可奈何的局面。
說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再后悔再捶胸頓足,呂哲的崛起已經是既定事實,再有聯合攻秦已經是離弦的箭鏃,他們哪怕是想停手共創和平未來顯然也沒可能了。既然開始了,發現了呂哲的強大又能怎么樣,只能是處處忍著,一方想要干掉某個誰,另一方不想被干掉,只有卯足了勁繼續拼唄。
呂哲率軍退了十來里,秦軍與齊、燕、趙三國聯軍新一輪的廝殺又開始了,那邊震天的喊殺之聲哪怕是相隔那么遠都能聽見,可以想象場面是多么的火爆。
在呂哲率軍回撤的路上,楚營那邊的情況也持續傳來。
熊心這個楚王沒有直愣愣地回去楚營,他是停在離楚軍營盤約五里之外由兩萬呂哲軍保護著,然后派宋義帶人回營。
宋義一手持節一手提著人頭,很威風也很囂張地進入楚營,索性是手里的那顆人頭絲發亂了蓋在臉上沒被認出是項大將軍的首級,不然估計在進營就該立刻被一個臉上黥字叫英布的職守官給砍了。
楚營根本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么事,以龍且為首的一幫項氏集團是知道楚王熊心在歸回,在五里之外由一支兩萬人的呂哲騎軍護衛著停住,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派人前去查探情況宋義來了,且一來立刻擂鼓升帳召喚諸將。
項氏一系與宋義不對盤不是一天兩天了,龍且壓根就不想鳥宋義這個家伙,心里正奇怪回來的是宋義不是項梁等人,也納悶宋義這個家伙怎么有膽子越俎代庖擂鼓升帳,喚來了幾個項氏心腹將領和文士商議。
武將們依然是平時囂張不可一世的模樣,一個個喊著囔著要給膽子突然大了的宋義好看,替項大將軍好好教訓那個越俎代庖的家伙。
文士卻是極少有人開口說話,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是若有所思,有人想著想著還露出了極為難看的表情。
“我們…”丁固(既丁公)剛開口說話,他吐出兩個字呢,一個穿著青色文士裝的人卻是不知道干么竄出來打斷。
這個竄出來的人叫陳平,他臉色嚴峻地舉著雙手,口中喊著“不好!出大事了!”,一直在跺腳。
脾氣素來暴躁并沒什么耐性的龍且一時間有些發愣,他當然認識逐漸被項梁重用的陳平,甩了甩腦袋很不悅地吼:“鬼吼鬼叫什么玩意?不好,什么不好,光是喊叫有個屁用,趕緊說!”
丁公看著臉色變得著急的陳平,嘴唇動了動張了張,眨了眨眼干脆就不說了。
“宋義這廝是來奪權了來了,”陳平還在繼續跺腳,做出又急又氣的模樣:“他本來應該在吳縣,突然出現在這里并且持節只有這個解釋,還請龍將軍趕緊派人聯系項大將軍,也趕緊率領眾位將軍去阻止宋義。”
“什么!他是吃了什么狗膽,竟然敢干這事!”不得不說龍且的嗓門有些大,火氣來了一蹦更是蹦的老高了。他“鏗鏘”地拔出腰間的鐵劍,怒罵:“反了天了,這是反了天了,昂?以為有楚王撐腰就能奪權,做他的美夢啊!”
忍無可忍的丁公補充:“楚王有兩萬呂(哲)軍護衛,該算上呂侯。”
“什么!呂侯?就算是有呂侯撐腰又怎么樣,有他們撐腰就能奪兵權嘛!”龍且揮舞著戰劍,一副怒發沖冠的模樣:“眾將隨我走,一定要好好的給宋義這條老狗一個教訓!”
丁公一拍額頭徹底失去了說話的欲望,他看著被龍且帶著急匆匆離去的一幫人,轉頭時卻是看見陳平沒有跟去,狐疑地問:“你還留下來做什么?”
陳平苦笑:“丁將軍,您為什么留下來嘆息,平就是為什么留下來。”
丁公一愣,苦笑連連:“完了啊,是徹底的完了。”他露出頹喪的表情,“宋義敢這么干,那是有十足的憑仗。說不定…”
“丁將軍,不是說不定,而是項梁公和諸位項氏必定是不在人世了,”陳平說著話眼睛還四處亂瞄,就像是在尋找帳內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準備裹幾件好在跑路的時候換取吃食:“丁將軍,您有什么打算?”
“還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聽天由命。”丁公說著找個位置坐下:“別看了,你不跑還好,一跑就等著送命吧。”
這下換陳平發愣了。
“明擺的事,既然宋義來了,王上也由呂(哲)軍護衛著停在五里外,本將軍敢確定方圓十里之內早就布置了無數的呂(哲)軍士卒,”丁公苦笑著:“呂侯是一位用兵大家,不會有疏漏的。”
“是、是嗎?”陳平對呂哲可是說是如雷貫耳,畢竟呂哲是項氏的死敵,項梁可沒少念叨。同時,項梁無論再怎么忙都會抽出時間來算計,就看有什么辦法能不能陰到呂哲,作為項梁的幕僚,陳平對呂哲怎么可能陌生得起來?
“放心吧,你沒事的。”丁公說得異常篤定。
陳平這就不解了,他可是項梁的得力幕僚來著,項梁在算計呂哲的時候沒少出力,這樣呂哲還不把他給恨死了,怎么可能沒事?
丁公看著坐立不安的陳平感覺很奇怪,他可是親耳項梁講過呂哲點名討要陳平,只是這件事情項梁嚴禁任何人與陳平提起。
呂哲顯然是知道陳平這人,且丁公聽項梁闡述呂哲討要陳平也不是為了殺掉泄憤什么的,是一種愛才欲要任用的行為。丁公除了奇怪之外就是羨慕陳平,項梁等重要項氏成員很可能已經被殺,那么楚國還能不能繼續存在下去實在是個未知數,楚王熊心現在不知道是被軟禁還是保護,應該是被保護的成份多一些,畢竟宋義可是持著楚王節仗過來的。
楚國該是要沒了,龍且等項氏的心腹估計是難逃一死,丁公因為跟共熬是好友,而共熬的愛子是呂哲的大將,估計能逃過一劫?似乎楚國所有人都是前途飄渺未定,只有陳平這個家伙因為被呂哲看重眼看就要飛黃騰達?
“人生啊…”丁公發出了非常復雜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