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為始皇帝的偉大是建立在統一華夏,在四分五裂長達數百年后將一個族群又統一在一個政權之下。
但是更多的人覺得一統華夏只是始皇帝其中的一項功績,嬴政的偉大在于一統華夏之后看到了族群生存空間的不足,哪怕明知道嶺南需要經過幾代人的開發才能為民族建設產生助力,雖然國內依然有動蕩卻毅然而然地出兵打算為整個族群謀取更大更多的土地。
嶺南是從秦一統才被視為華夏族群神圣不可侵犯的疆域之一,這點無論是誰都不能否認,始皇帝光是為后世奠定嶺南之地是華夏領土的觀念,他的功績就已經足夠流芳千古。
歷史上與始皇帝一樣“劃分疆域”的還有漢武帝劉徹、隋煬帝楊廣等幾位皇帝,他們才是華夏當之無愧的帝王,可惜的是嬴政與楊廣做事都太急了也小看了國內的動蕩,同時這兩位目光長遠的帝王還缺少足夠的累積,只有開擴了西域的劉徹因為文靜兩代的積累才算是獲得了成功,不過長久的戰爭因為是賠本買賣的關系也是搞得民不聊生。
必需說明的是西域都護府并不是劉徹建立,他只是提出那樣的概念,由子孫漢宣帝劉詢在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設立西域都護府,由鄭吉為第一任西域都護。
始皇帝為了酬謝呂哲開擴南方疆土特地封王,呂哲哪怕知道這只是一個秦國安撫的策略也是無比的感慨。
仔細看看想想吧,列國之中無論是君王還是臣子,誰不是眼睛里只有中原,他們想起中原之外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能不能聯合哪個異族來達到消滅誰的目標,也不知道有沒有想過會不會引狼入室。他們聯合異族攻滅了秦國,之后想怎么樣?是再次聯合將異族打出去,還是劃出地盤讓異族放牧?
呂哲從項梁那里得知的是齊國與匈奴人的約定是,一旦秦國被滅,那么河套以及范圍你三百里都將歸于胡人的牧場,對于這點趙國和燕國倒是提出了反對意見,可是齊王田儋以攻秦列國中齊國最強的理由“圣心獨斷”了。
總算是趙國和燕國都與草原胡人抗爭了數百年,知道胡人的威脅還提出反對意見,可是他們也僅僅是反對而已,并沒有因此退出攻秦同盟,后面對齊國與匈奴的約定采取的是默認態度。
“…胡人秉性兇蠻殘忍,若是讓胡人竊取華族之地,他們會有繼續南下的跳板,齊、燕、趙三國鼠目寸光,以為割出河套就能滿足貪婪的胡人,這點他們大大的錯了!”蒙毅說得慷慨激昂,他算是看出呂哲對于異族有著令人難以理解的敵視,因此大打族群牌,希望能打動呂哲。
難以理解的敵視?當然是難以理解呂哲為什么會對胡人有那么出自靈魂深處的敵視了。不但是呂哲的部下們早發現這點,秦國那邊可是專門在研究呂哲的性格,這一次才會拿出民族這張牌。
呂哲能和胡人、乃至于蠻越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他才“來”多久?滿打滿算也就是三年。他也不是敵視所有異族,至少對于百越就是即打擊又融合的策略。他對草原族群的敵視只是一種“先知先明”的領悟,知道草原胡人對于族群有多大的威脅,怎么可能不提防?
“齊、燕、趙三國糾結胡人南下,一旦讓胡人嘗到甜頭,秦滅之后胡人會滿足于得到的利益嗎?他們不會滿足的!那么在占據河套之后就是整個北地,拿下北地就會盯向中原…”蒙毅不知道他說的在以后的歷史都會一一驗證,現在談這些不過是看到呂哲動容之后的添油加醋。
蒯通深知呂哲的性情,看見呂哲一臉贊同越來越感覺不妙,立刻就站起來,說道:“蒙先生,還請直接說出來意。”
蒙毅看向了蒯通,在秦國的資料庫里,這個因為喝酒滿臉潮紅的文士是呂哲的左右臂膀,能夠在很大程度內影響呂哲的意志。
蒯通是范陽人,原籍為齊人,后被呂哲派出精銳千里迢迢邀請來南郡,這個已經與蕭何被千里迢迢請回去傳遍了天下。
秦國,包括列國原本還有些嘲笑呂哲為什么要千里迢迢干綁架這種事情,不就是一個在齊地稍有名氣卻沒有大才名聲的人嘛,另外一個則是連名聲傳出沛縣都沒有的人。但是在后面誰也笑不出聲了,蒯通被任命為軍師之后呂哲快速殲滅了百越的主力,蕭何在內政的表現也是有目共睹,誰還敢嘲笑呂哲綁架也不懂綁架大名士,他們只能嫉妒呂哲有先見之明先行得到蒯通和蕭何。
蒯通能夠影響呂哲的意志,蒙毅萬分清楚要是回答不好讓蒯通否決,那么這一次成事的幾率就會無限的降低。他斟酌了一下,對蒯通躬身行禮:“蒯先生,陛下酬謝呂氏哲因而封王,這點絕無半點虛假。”他頓了一頓又對呂哲行禮:“陛下只酬謝您,對臣下臣沒有半點封賞,亦是表明絕無歹心。”
好像真的是這樣?始皇帝只針對呂哲進行才酬謝,按照“封建”的規則沒有賞賜臣下臣,這事確實是干得地道,蒯通也只能點頭承認。
“陛下酬謝呂氏哲,并沒有附屬要求。”蒙毅沒有直呼呂哲的名字帶上了氏,在現在的習俗中并無失禮或是貶低的意思,他這么稱呼也是在為呂哲封王做語言上的準備。對著帳內的呂哲以及部下們環著行禮,最后直立起腰桿:“馬匹、牛羊等牧畜是為了交易而來。”
哦,想來也不是白白賜予或者贈予,秦國做事還真的是分明。
呂哲一開始就猜透蒙毅想提的是什么,無非就是秦軍的補給線太長了,不但運輸延遲性高路途上的消耗也大,呂哲的疆域離交戰地點不遠,想要從呂哲這里獲得糧秣乃至于是兵器等等的交易許可。
蒙毅在見識呂哲軍騎兵的威力后其實是遲疑的,但是秦國的高層都有一個是列國所比不上的優點,那就是有著事情當前的抉擇魄力,也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職。說實話,要是與中原聯軍之戰敗了,再忌憚呂哲還有什么用?要是與齊、燕、趙聯軍這一次會戰秦國得勝,那自然是不用忌憚呂哲…至少忌憚會小一些。
秦國產馬匹地多,舉國上下的馬匹數量一直是維持在一百八十萬到兩百萬匹之間,他們算過以往的交易量,秦國輸入到呂哲手中的馬匹已經接近三十萬,呂哲還從列國那邊購置了大量的馬匹。
雖然不清楚呂哲從列國那里買了多少馬匹,可是七八萬匹總該是有的,那合起來就是接近四十萬匹。另外還要算呂哲自己設立馬場在繁殖馬匹,很明顯現在才限制馬匹輸入呂哲這邊已經是晚了,那么讓呂哲多擁有二十萬馬匹又算得上什么,比起這一次會戰的重要性來說,風險早就有了,那么多一點點風險是秦國必需要承受的。
呂哲抬手阻止蒙毅繼續說下去,他請蒙毅暫且下去休息。
蒙毅并無死纏爛打,很明白呂哲這一方總是要考慮清楚利弊,因此再次周到的行禮過后才離去。
“這不是還沒有說要封什么王嘛,怎么利索的走了?”蘇烈是秦人,不會像某些六國出身的人那樣排斥始皇帝對呂哲賜封王號。他這人又是腦袋里想什么就說什么的人,完全不顧周邊同僚的感受就將心里的想法說出來,還一臉可惜的表情。
蒯通怒瞪一眼口無遮難的蘇烈,朗聲道:“主上,秦國險惡之心昭然啊!”
一些人立刻就附合,他們自然是認為呂哲必需稱王,可是由不得秦國來封,也不愿意由秦國來封。
呂哲有些納悶地摸了摸額頭,稱王的事情已經糾纏了快四個月了,部下們斷斷續續就沒有停止過勸進。會獵以壓倒性的優勢戰勝齊燕聯軍,齊燕似乎又是什么中原強國,大部分部下的驕傲已經達到了一個巔峰,很難再用什么時機不到來推延。另外一部分還算理智的人呢?他們或許愿意自己這個勢力有吞并天下的實力之后再來考慮自家主上稱王的事宜,可是被蒙毅那么一攪合顯然也是心亂了。
“稱王嘛,好事。本侯成了本王,你們之中的一些人也就能突破封侯的限制,成為侯爺了。”呂哲說的笑嘻嘻,下面一幫人也是聽得樂了。
蒯通也在樂呵,可是依然說出自己的想法:“主上稱孤道寡,我等自然是跟著滋潤。”,誰不清楚呂哲不會吃獨食,他們這些追隨者只要有相應的功勞成為貴族是鐵釘板板的。他臉色慢慢變得嚴峻:“可是由秦皇來進行封王,哪怕我們沒有站在秦國一邊參戰的想法,列國恐怕也不會相信。”
那些本就不愿意自己效忠對象由秦皇來冊封才為王的人立刻就是一陣附合,且看過去這樣的人還不少。
蒯通在談大道理,先無比肯定的認為呂哲必需稱王,可是讓秦國與列國打,這是早就制定好的大戰略,必要的時候再出來摘桃子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能夠破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