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心態很重要,呂哲在聽蒯通講了最壞的結果后仔細思考了一下,似乎情況也就是那么回事。
在南郡、衡山郡、蒼梧君這三個郡,黔首對于呂哲的統治沒有什么不滿的地方,盡管呂哲的崛起不過是兩年之內的事情,可是呂哲再怎么也是掃清戰亂恢復平和,對相當多的人有活命之恩,他們有什么理由不對呂哲感到愛戴?
更重要的是,呂哲已經將律法進行改良,去除了相當多致人殘疾的惡法,很多人平時也是靠著呂哲的一些工作才有收入養活家庭,更加改良了關于徭役的方法,這在其它地方可是沒有的事情,黔首們還能有什么不滿意?
現在的人還是相當淳樸的,統治者的善意基本上不會被當成狼心狗肺,講求的是別人敬一尺就回一丈,所謂有恩必還有仇必報,要是呂哲真的需要喊救命了,有的是操家伙上去拼命的人。
蒯通顯然是非常清楚呂哲在治下獲得的民心,因此才會那么有把握守住至少三郡,而不是說九江郡、長沙郡、廬江郡,包括新占領的閩南郡和南海郡,這些郡縣也能保得下來。說實話,南郡、衡山郡、蒼梧郡呂哲撒出去多少滴水,涌出的泉就有多大,取決的就是那個“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普世法則。
猜測情勢會變得相當惡劣,呂哲自然是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他不再奢望這一趟會盟之行會波然不驚,心里已經有經受驚濤駭浪的足夠準備。
一些行政命令很快被呂哲寫了出來,關于民政轉向備戰級別除了向在行營的蕭何親自交代并以文字寫下命令之外,一些要發送到各郡的文書也全寫了出來。在軍事的準備上面,對于常備軍的指令不會有太多,需要的是有一套符合實際的戰時動員,最直接的就是延長各郡縣季度兵的服役期,同時也讓各郡縣隨時做好將季度兵集中到南陵,或是領取器械,或是補充糧秣,隨時隨地等待命令進行參戰。
這一下真的是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蕭何本來是想說這樣會對內政的發展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可是他仔細琢磨了一下,呂哲發布的命令似乎也不會對社會引起太嚴重的動蕩,無非就是加快兵器等器械的制造數量,讓各地在多少期限之內將分散的糧秣集中到南嶺,至于季度兵延長和備戰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差別就是這一次不是演習,是真的有可能要干仗了。
關于越城的整頓是呂哲還沒有出發前去會盟之前就已經在做的事情,這一輪的指令是老的越城依然趕制軍事器械,新的越城建設也開始動工,前后的差別就是停止與不停止。
糧秣向南陵集中也不是多大的事啊,南陵作為呂哲這一方的中樞,歷來就是疆域內的資源集中地,這一次不過是從各地平時囤積的糧倉內調集糧草而已。
搞清楚那些命令是怎么回事,蕭何又產生了新的感概,他覺得呂哲操持起來的行政體系也著實新奇了一些,好像平時已經將該做的戰爭準備都做好了,真的要爆發戰事的時候,從行政命令看去是有那么點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但是對民間的影響還真是著實不多。
這套行政體系很類似秦國,可是從根本上來看又不一樣,蕭何再怎么也是執政,看多了參與多了也就有了自己看法。
蕭何大概聽呂哲講過什么“戰時體系”,也就是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用一個又一個行政,一環套這一環地在做各自的事情,平時本來就已經在運作,得到命令后整個體系就能快速的運轉起來。因為平時就已經在做,命令被下達后就不需要手忙腳亂,那么看上去也就是各個官員變得更忙了一些,不是那種平時什么都不做,等待事情來臨時的忙死忙活的模樣。
沒有足夠多的人才,呂哲預備起來的這套方案說白了也沒有多么復雜,就是建立起分散的倉庫,各地在交納賦稅的時候本地留下多少向中央交多少,在局部戰爭的時候某個戰區附近的倉庫接到中樞的命令向最近的軍團提供糧秣。這本是為了減少運輸成本的浪費,在必要的時候當然也能將平時留下的糧秣運往中央。
蒯通又提出了幾個建議,第一是南郡的季度兵向南陵集中,蒼梧郡和衡山郡的季度兵向廬江郡運動,九江郡的季度兵向壽春(治府)靠攏;第二是來自蒼梧郡和衡山郡的季度兵,兩郡的季度兵協同廬江郡本地的駐軍和季度兵可以適當地擺出進攻的姿態;第三是包括北部軍團、東部軍團和從南陵后續被調上來的常備軍、輔兵、季度兵,擺明陣勢不需隱藏堂堂正正地列出來。
“包含常備軍、駐軍、季度兵,有必要的時候甚至將屯田兵也擺明車馬,我們用總數一百四十萬的軍隊擺在明處,”蒯通抬起手握成拳狀:“看他們誰敢無視我們的怒火。”
恐嚇戰術嗎?擺出最強的陣仗,做出最兇狠的姿態,明明白白告訴列國呂哲不怕大戰,使那些想要搞事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不過這樣一來呂哲除了南邊在進行嶺南戰役的二十萬軍隊,幾乎所有兵力都是在北線和東線,對秦國那邊的防御就形成真空了啊!
蒯通面對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只是“嘖嘖”兩聲,似乎不想回答那么掉智商的問題。
“秦國會向列國開戰,在目前秦國所要面臨的態勢下獨獨不會與我們交戰。”呂哲是君王嘛,蒯通可以不屑回答,他是要說清楚的。
為了形成蒯通所需要的局面,呂哲自然是不能繼續向慎進發了,他需要停下來讓后方動起來,至少是要等季度兵完成調度,形成一個初步的局面才適合繼續向慎動彈。
有一件事情呂哲是必需要搞清楚的,那就是這么個大動靜會消耗多少糧食,之前的囤糧在真的爆發大戰之后又能維持多久。
“一百四十萬啊,還有南邊軍團的二十萬大軍糧秣供應…”蕭何臉色比較憂慮:“大概能維持五個月所需。”
五個月?呂哲又問了一下:“是將秋季的收割算進去,還是只是現在的囤糧?”
要是需要將今年秋收后的糧食算進去蕭何就不止是憂慮,應該是哭喪著臉了。
“那么秋收算進去的話,能維持五十萬到六十萬軍隊的糧秣多久用度?”哪怕真的會打起來呂哲也不可能真的一次就武裝一百多萬人去拼命,那是一種摧殘自己的行為,怎么也該留下必要的替補兵源,同時該有的內政勞力總是不能抽調一空的。
蕭何松了口氣,除了耕戰體系維持了二三百年的秦國,現今世上誰又能支撐起一支百萬大軍三四年的糧草供應?他答曰:“六十萬的話,算上今年秋收,保守估計是能供應兩年。”
呂哲也是松了口氣,保持那支屯田兵的作用算是顯現出來了,要是沒有這支屯田兵不斷在開辟農田,新一極度的產量在極短的時間內提升上來,哪個只興起兩年的勢力敢興兵數十萬?
其實也不是沒有,歷史上沒有根據地的武裝,他們的部眾動不動就數十上百萬,不過都是像蝗蟲一樣打哪吃哪,哪吃空就繼續禍害下一個地方。
糧食有保證,南郡不淪陷的話軍事器械也不會斷絕,確定這兩點的呂哲底氣就足了,他與眾人商議了一下,按照應該有的態度派出使者分別前去列國。
派人去列國不是要說什么“哥倆好”,純粹就是帶著兇惡的態度前去責問。
一場會盟而已,帶個十來萬軍隊保護君王意思意思也就是了,齊國出動四十萬是想干什么!
燕國這個遠在遼東的列國,跨越數千里出動十三萬燕軍南下是什么個意思,是來惹事的嗎!?
楚國?出動十萬大軍的楚國這次并不算多,呂哲甚至很“善意”的讓人通知楚國的君王重臣們,列國呼啦啦來了好幾十萬,楚國只有十萬是遠遠不足以保護君王和重臣的,應該多帶一點。
趙國那邊呂哲是派人去問有沒有帶足三十萬大軍所需的糧草,沒有的話呂哲這邊可以賣一點,不過優先是以戰馬支付。
對蒙毅那邊呂哲也首次拿出非常強硬的態度,告知蒙毅只能帶一萬秦軍前去會盟地點,不然呂哲就要出動軍隊幫蒙毅“被動”減員了。
向各方派出使者后,呂哲依然是待在思期不動彈,他下發了那么多的命令,怎么也該徹徹底底地忙碌起來。
眾多的呂哲派去的人抵達各方那里,列國的反應也都不太一樣,不過有一點相同的就是全部停下了繼續向會盟地點慎進發的姿態。
思期離九江郡也就是不到十里的距離,呂哲安排給楚軍借道的路線有一段是需要經過這里,呂哲派去的使者抵達楚營那邊的時候,楚軍距離呂哲二十五萬大軍剛剛好是五十里。
而在這個時候,秦軍是在陳郡汝陰以南距離慎大約三十里,齊燕是在離慎大約四十里外的下蔡以北,趙軍在藤縣那邊仍然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