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大征之禮?!!
滅國才會用的慶賀禮儀啊,只是因為兩個寵姬就舉辦這種慶賀,是不是太過分了?
田榮低聲朝旁邊的魏豹說:“土包子,一幫暴發戶,連基本的禮儀都不顧了。”
齊國復國之后發展順利,不但全盤接受了舊齊原有的疆土還略有擴張,國內經濟發展穩定的同時又有將士接近六十萬,怎么能不覺得自己是列國陣營的老大?
可是呢,在西南方有一個叫呂哲的家伙崛起,齊國在東海之濱光芒被搶奪了不少,甚至秦軍和楚軍都有敗在呂哲手上的經歷,因此齊國更加感覺嫉妒了,當然是要逮住機會就嘲諷,用此來添補心內那還沒有經過戰爭得勝的脆弱心靈。
齊國是老牌列國,崛起之后從未幫過原有的盟友,甚至還搶了趙國和楚國的土地,對借地棲身的魏國和韓國也百般的欺凌,魏豹本不想搭理可是齊國怎么說也是強國。
“呵呵呵…”魏豹一陣傻笑:“可是呂侯強大啊,突發事件能夠召集數十萬甲士,說南征立刻就南征了。”
田榮聽懂了魏豹的意思,那是在說呂哲強大,人家干什么關你屁事,有種你去招惹試試。
聽懂了的田榮臉上不斷變換表情,深深覺得受到了侮辱。他心里很明白魏國有呂哲撐腰膽子變大了,竟然敢對齊國上卿這樣?就在他憤怒的想表示“試試就試試,誰怕誰啊”之前,張良慢悠悠開口了。
“恐怕不單單是為了寵姬受孕啊,應該是呂侯在南方取得了關鍵性大勝…”張良做出了昂天微笑的姿態:“良猜得沒錯的話,入侵長沙郡的蠻夷該是被全數殲滅了。”
看吧,連韓國因為有呂哲的照顧都變得敢說話了,田榮眼睛瞇了起來,心里琢磨著回國之后應該怎么煽風點火給棲息在齊國邊上的魏韓兩國找難受。
百越十數萬蠻夷被殲滅,這里的信息量很大,可是惱火的田榮顯然是沒有抓住這個消息,一旁的景駒卻是瞪大了眼睛。
楚國現在是個破落戶,但是在春秋戰國歷史上,楚國從來都是疆土最大、人口最多的國家,在那么長久的歷史里楚國一直都在向南開擴,十分清楚百越雖然社會體系落后但絕對不是一個沒用的族群。
百越人擅長在山林里偷襲,楚國在向南開擴的時候吃過無數次虧,南方又基本不是山就是林,平原可以說非常少。要是呂哲真的在長沙郡殲滅了數十萬百越人,景駒可以預見的是呂哲的南面在三十年內沒有什么威脅了,概因百越人失去了太多的人口,肯定是要龜縮起來舔傷口。
景駒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呂哲壓根就沒有想給百越舔傷口的機會,在呂哲自己帶著三萬人回軍南陵的時候,司馬欣、駱搖、季布這三人各自領著一支軍團,分別向閩越、南越、嶺南撲去。
季布是最先展開行動的一個,景駒所在的楚國正是因為發現廬江郡的呂哲軍變少,因此才想著派出使節。
楚國認為呂哲將注意力轉到百越身上,那么楚國是不是可以借這個機與呂哲達成諒解,好能夠結束戰爭狀態?
說實話,沒完沒了的騷擾很困擾人,特別是那些不斷來騷擾的敵軍勢力相對起楚國來說還強,搞得楚國有能力出大軍也不敢調動,深怕又引來一場曠世大戰。
在得知呂哲出兵與百越人交戰時,楚國其實有很多重臣都認為應該趁這個機會再與呂哲打上一場,畢竟不喜歡列陣而戰喜歡躲起來偷襲的百越真的不是那么好對付,他們猜測呂哲很可能會陷入百越的戰爭泥潭,那么楚國需要面對的就不是完整的呂哲軍,說不好能有機會奪回廬江呢。
按照道理來說,楚國朝堂有出兵再戰呂哲的欲望項氏應該感到欣喜萬分,并且極力贊同才是?可是這一次楚國那些鼓動開戰的人都想錯了,項梁竟然反對開戰!
項梁的理由很充分,楚國經過會章郡一戰已經傷了元氣,一個傷了元氣的國家最該做的是躲起來舔傷口而不是處處出頭,再有齊國在北邊虎視眈眈,楚國再戰呂哲也拿不出全部的實力。
不完整的楚國對上同樣是不完整但是明顯有余力的呂哲,楚國有把握獲得戰爭最終的勝利嗎?
楚國掏出老底子與呂哲打生打死,然后齊軍撲向會稽,楚國有余力來保護自己嗎?
要是逼急了呂哲,哪怕呂哲不將南征的部隊回調,光是將南郡就有將近二十來萬正在接受整編的部隊,這支軍隊依靠楚國能出戰的十六萬人,楚國有把握在短期之內擊敗嗎?
有太多的問題了,項梁問的楚國朝堂之上的眾臣沒人答得上來。再則說實話,列國不太愿意呂哲將目光一直放在南方,但是又怕呂哲將目光放在中原,內心里的矛盾楚國也不是沒有,他們還指望呂哲將注意力北移,好讓呂哲再與秦國打戰上一場呢。
綜合下來,哪怕楚國的舊有疆土被呂哲奪去了三分之二,哪怕有戰敗在呂哲手下的仇恨,更有會章郡被呂哲劫掠得殘破的大仇,楚國現在都不適合與呂哲開戰。
還有戰爭潛力但是沒得到開發的楚國沉寂下來是最好的選擇,只要給楚國三年的時間,利用會稽郡完善的工業和農業體系,楚國很快就能喘過氣來,在此之前還是消停點,其他人想去打生打死就去吧。
項梁解釋得太清楚了,且哪怕是經歷過一次戰敗的項氏也不是楚國其余的氏族能夠抗衡的,既然項氏都愿意忍,那就忍唄,起碼成了姻親之后,楚國停戰也有了其它的理由,不算太丟人,更加重要的是丟人也不比成了呂哲藩屬的魏韓兩國那么丟人。
“呂侯在長沙郡境內殲滅了百越,張侯能確定這點嗎?”景駒的話有點不利索了。
這件事情太重要了啊,要是呂哲真的在兩個月之內就成功擊敗了譯吁宋、騶無諸、開明森等百越部落聯盟,那楚國心里的算盤就落空了,他們還指望百越能將呂哲拖在南方那個戰爭泥潭呢!
景駒稱呼張良為“張侯”不是口誤,概因張良被韓王封侯了,不過封的是亭侯。張良的封地是一個叫“寧”的亭,要是正式稱呼的話景駒其實應該稱呼張良“寧侯”。
“寧”這個亭是楚國借給韓國的租借地,景駒可不愿意稱呼張良寧侯,因為按照春秋戰國的規則封地一旦封出去就很難拿回來。景駒現在是楚國使節團的副使,以副使的身份稱呼張良寧侯,那豈不是從官面上承認了?要是作為楚國使節團的副使承認張良的封地有效,那楚國以后還怎么討回借給韓國的土地?
其實吧,不管是韓王成還是魏王咎,兩人最近都在大肆的封賞臣下。不是魏韓兩國的臣子突然間都立下大功勞,也不是兩個王大方地犒賞復立有功的臣子,而是要用大肆的封賞將借來的土地分封下去,以達到快速占領的用意,也在為以后將借來的土地長期的“據為己有”打下楔子。
魏韓不地道啊,借來的土地封賞給眾臣,楚國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楚國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魏韓抱住呂哲這根大腿了,且阻止魏王韓王分封也要得罪魏韓兩國的貴族,只能當作沒看見也不承認。
小家子氣做到十足的魏韓才不管那么多呢,張良也明白景駒的稱呼是怎么回事,他當作沒聽懂,但是景駒的問話就不能搪塞了,立刻就答:“很顯然的事情,您且看看呂侯回軍的隊伍里帶了什么。”
唔?帶了什么?
景駒看向后方,呂哲軍是帶了很多馬車,上面也堆滿了戰利品,可是…等等!他看見了,不是看到戰利品有多么的豐厚,而是看到了屬于甌越、南越、閩越等等部落的圖騰和“旌夏”,那座關押罪囚的牢車里面的人,注意看的話也能認出一個輪廓。
“旌夏啊,慢慢都是猛獸尾巴和羽毛的旌夏,說明甌越和南越潰不成軍,連代表族群的圖騰和旌夏都被繳獲了。”景駒見鬼似得指著牢車:“上面的人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那不是閩越部落的聯盟酋長騶無諸嗎!?”
圖騰和旌夏的重要性對古人的重要性等于“玉璽”,特別是蠻荒體系的百越對圖騰和旌夏的保護程度比保護部落酋長還看中,既然有那么多的圖騰和旌夏都落在了呂哲手里,那不是能說明一切了嗎?
“騶無諸?”張良無意識的重復了一句。
景駒臉色馬上就變了,他不應該表現出認識騶無諸的,不然不是告訴別人楚國和百越的關系很密切嗎?
剛好走過來的呂哲也聽到了景駒剛才的話,他露出一種含有莫名含義的笑容:“副使認識騶無諸啊?這實在太好了。”
景駒恨不得甩自己幾巴掌,說了也就算了,偏偏好死不死的被呂哲聽見,這、這這…
“我就說嘛,留下騶無諸是有特別用意的。”尾隨在呂哲后面的蒯通開心了,心里只唱歌:“顯然是想抓住這條小辮子,這下楚國注定難受了。只是不知道主上是要做多大的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