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付出那么慘重的代價終于成功了,譯吁宋站在司馬欣曾經最喜歡站立的城樓位置,內心里泛起了一陣陣的激動。
只有在經過艱難的獲得才會知道那件東西的彌足珍貴,百越可是足足圍困了羅縣將近半個月,城外付出戰死五萬余、輕重傷六七萬的代價才讓呂哲軍松懈得意施展計謀奇襲羅縣東城,進城之后優勢鏖戰了兩天兩夜,也不知道是死傷了多少人才將戰線推進到城中心位置。
百越那種亂七八糟沒有建制的落后制度,讓譯吁宋是真的不知道城內的作戰到底死傷多少,不過他知道守軍抵抗相當頑強,地面上也鋪滿了兩軍戰死者的遺體,一些排水溝里現在漂的不是清澈的水而是稠密的血水。
連續打了十來天有損傷的守軍在東城墻被破時,應該是還有四萬五千兵力,他們逐段地防御,百越人每前進一步都十分的艱難。曾經有一度翼伽所率的本部還差點殺到城東,若不是騶無諸帶著閩越精銳將翼伽所部頂了回去,戰局還真的難料,畢竟守軍重新奪回城墻的控制權,進城的百越人前進艱難后退不得就等于是陷入了困境。
守軍差點奪回城墻段可把譯吁宋嚇得不輕,他面對進城之后亂糟糟的己方部隊調動起來也不容易。為了防止守軍奪回城墻段的控制權,他只有將手中相對精銳的部隊劃撥出去試圖將戰線往前推,又急急的派人聯絡各部落的首領,滿腦袋所想的就是一定要將局面控制下來,再那么亂糟糟的打下去就真的要被守軍打出城去了。
付出那么大的代價才攻進城,百越人哪能不興奮得忘乎所以,這樣一來譯吁宋想要與各部落首領取得聯絡變得有些艱難,畢竟百越無論戰時還是非戰時都是各部落為一個隊伍,沒有華族軍隊的建制番號。
在沒有建制番號的情況下,易于辨認番號的旌旗也根本就別想有,從百越殺進城道一窩蜂地往前奔進,稍微想象一下就該知道那到底有多亂。
從攻進城到譯吁宋緩慢地聯系上一些部落首領的一個半時辰之內,羅縣城池的城東廝殺就沒有停止過。不斷的拼殺之下各自為戰的百越人在每一個街道、每一個巷子、每一棟建筑物…在守軍的反撲下不知道損失了多少人,反正譯吁宋能聯系上的百越部落發現少了很多。
進入羅縣城池的百越部落跑得越是靠前消失得就是越快,整個羅縣城就好像是在突然間變成了一頭猛獸,不斷不蹲吞噬著百越人,而顯然成建制設下包圍口子的守軍就是這頭猛獸的牙齒,嘎嘣嘎嘣地將送進猛獸嘴巴的百越人嚼得成了零碎。
大面積但是小規模的拼殺,從空中往下看總是能看見紅色的部隊圍住一些花花綠綠的人之后召喚來附近紅色的部隊。視紅色部隊的匯集速度有多快,那么花花綠綠的隊伍消失的速度就有多快,很多時候因為人數的不等從相遇到結束也就是一刻鐘左右的時間,然后地上就是一大片的死尸。
隨著守軍對城內巷戰的理解變得透徹,早先還算僵硬的配合慢慢變得流暢,從被動的設下埋伏殲滅敵軍到主動去勾引敵軍進入包圍圈。越來越熟練也默契越來越好的守軍,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利用對地形的了解,他們吞噬起百越人的速度快得令人目瞪口呆,至少百越人的隊伍前一刻還在打招呼,等拐了一個彎其中一支隊伍想到什么轉回的時候,剛剛還在互相打招呼的另一支隊伍已經成片地躺在地上永遠無法開口了。
不平靜的夜晚,到處都還是會爆發出廝殺時的喊叫聲慘叫聲,不斷有熟悉的部落“不見了”之后,還“存在”的百越部落醒悟過來了,他們不能再單獨行動,人是越抱團也越多越好。
一整個下午都用來聯絡各部落首領的譯吁宋腦袋有點懵,他很想昂天破罵“怎么跟書上說的不一樣,什么城破了部隊就會崩潰什么,華族人果然都是騙子,連寫歷史的都是他媽的騙子!”,也真的在昂天狂罵。
這個時候,譯吁宋就該好好想想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用那些亂到了極致也缺失到了極致的情報,絞盡腦汁的拼湊出下午和晚上發生了什么事。
首先,守軍并不是故意放棄城墻讓百越聯軍攻進城,這點的證實對譯吁宋來說比什么都重要,因為那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死了很多腦細胞多了無數根白頭發想出來的計謀。
攻進城不是守軍估計造成的局面,譯吁宋的信心就不會因為亂七八糟的局面心理崩潰,有了信心無論面對的局面和自己想的有多么不一樣都能憋著一口繼續下去。
用了一個夜晚的時間來聯絡各部落首領重新調整各支部隊的位置,譯吁宋也聽了城內一夜沒有停止過的廝殺聲和慘叫聲,等待東方天際的第一縷朝陽的光線照射進城內的時候,這他媽城內的廝殺聲在清晨里怎么還在爆發?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不但是譯吁宋這么想,連趕過來了解情況的騶無諸和開明森也都是這么想。
他們見面的時候是一陣面面相覷,脾氣火爆的開明森最先出聲,但是也只是爆發出一連串的抱怨,說南越在正南面的戰場戰死了多少,說好了大進城內守軍就會崩潰的局面怎么沒有,諸如此類對戰局一點建設性的建議都沒有的話。
騶無諸到是沒有說法,他從過來到開明森抱怨的時候都是一副表情呆滯的模樣,像是遭遇了什么似得深受打擊。
“停!!!”譯吁宋腦袋本就頭疼欲裂,實在是受不了開明森沒完沒了的抱怨了:“正南面的部隊快點調離,讓城內的那幫王八蛋尋找到突圍的機會趕緊滾蛋!”
開明森被吼得一陣錯愕,反應過來后是更大聲的吼回去:“五萬南越,包括戰死和失去再戰能力的,老子現在手里能用的人還不到兩萬人,這就是你的那個狗屁計謀害的。”
騶無諸聽到能震破耳膜的吼叫終于是有點回過神來了:“好了,你們都冷靜一下。”說著捂著額頭,“我進城的時候遭遇到一支精銳的呂哲軍,要是我沒有遭遇到,現在東城墻已經被奪回去了。”,停了有那么一會,苦笑繼續說:“那支呂哲軍只有四千多人,我一萬多的閩越精銳與之廝殺了兩刻鐘,等待呂哲軍退卻我數了數人頭,還能站立的閩越人竟然只剩下一半。”
開明森急問:“那殺死了多少敵人?”
騶無諸閉上眼睛,眉毛一顫一顫,重新睜開眼睛后慘笑:“當場戰死的和沒隨著部隊退卻的,五千人的代價只是留下來敵軍不到一千人。”
深呼吸了一口氣,譯吁宋也將自己零零碎碎拼湊起來的情報說出來:“從昨日正午打進羅縣城內到凌晨時分,已經有三十六個部落聯系不到,有相當多的部落也是減員相當厲害。”
還是不知道一個下午和一整個夜晚究竟是沒了多少人,不過譯吁宋能大概猜測出一個數字,損失的人手絕對不會少于八萬。
“現在,我們有兩件事情要做。羅縣守軍顯然是覺得被圍困且城墻失守變得瘋狂,所以我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出呂哲軍突圍的道路,免得刺激得呂哲軍困獸猶斗,對我們造成恐怖的傷亡。第二件事情是集中相對精銳的隊伍,再配合以各部落驍勇的戰士,將戰線不斷往城中心推進,壓迫守軍的生存空間,逼迫他們趕緊滾蛋。”譯吁宋想不出還有更好的辦法了,他苦笑:“我們要的是奪下羅縣的勝利,不是全殲羅縣五萬守軍。”
騶無諸沒什么意見,他們本來就是想奪下羅縣,為百越立國注入一劑強心劑而已。
開明森張了張嘴,很想提出什么反對意見,但是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悶悶地哼了一聲扭頭表現出不屑的態度。
城外正南面的百越人在移動,不管是去了東面進入城池,還是去了西面或北面參與攻城,這些畫面都被司馬欣看得非常清晰。
到了這一刻,司馬欣就是再遲鈍也能猜出百越的統帥想干什么了,那是故意放開道路讓羅縣守軍撤退,只是不清楚出城之后會不會陷入百越人設下的某個陷阱?
既然百越人主動讓開,那么司馬欣一直擺出就在城內與百越人廝殺到流進最后一滴血似乎說不過去,畢竟羅縣雖然重要,但是很缺乏讓幾萬大軍死戰不退的理由,弄個不好反而會讓百越統帥清晰的察覺到拖住的目的。
“派李珩那支騎兵出城游弋看看。”司馬欣很清楚不突圍就要壞了整個大局,但是心里也不得不糾結關于固守羅縣的軍令:“做出騎兵偵查的舉動,穩一穩百越統帥,不使其起疑。”
司馬欣有糾結的理由,一面是不違抗軍令然后壞事但是無罪,一面是擔下違抗軍令的罪責維護大局,他決定賭一把,畢竟心里怎么都覺得維護大局才會是自家主上想要的,到時候雖然會有罪責,但是絕對會讓自家主上更加信任自己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