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的現象不適合用來與其它郡縣對比,那是因為南郡有呂哲這么一個“異類”其它郡縣沒有。
桓楚在楚國沒有滅亡之前是一名將軍、是一名貴族,但是也僅限于這樣。他腦袋里沒有呂哲所擁有的知識,能做的就是按照原有的那一套來對治下進行管理,根本不會懂得什么叫以工代賑,也不了解次序對社會的重要性。
不過吧,哪怕桓楚知道以工代賑的好處,也理解次序對社會的重要性,一來他沒有足夠的糧食搞什么以工代賑,二來也因為未能早早一統廬江郡恢復次序。
而項氏呢?項氏是得到兩個完整的郡,會章與會稽因為項梁早有布置沒有爆發戰亂,社會次序算是沒有崩潰過。
項氏殺掉殷通起兵得到兩個完整的郡,但是他們不過是對會章和會稽延續舊有的社會次序運行,可以說除了城頭的大旗變了,以前是什么樣現在還是怎么樣。當然,這里的“一樣”指的是次序。
復立楚國需要有兵,為了抵御秦國的反撲更是需要大量的兵和資源,那么項氏肯定是會在會稽和會章征兵和收集糧草。兩郡人口兩百余萬,項氏除了收納一些小武裝、小貴族的士兵之外又向兩郡征募了至少十萬的士兵,這樣一來能算是對社會產生破壞嗎?同時糧食不是白白變出來的,兩郡雖然沒有經歷戰亂秋收不受影響,之前也有存下不少糧食,可是二十萬的士兵消耗的糧食該是多少呢?項氏手里的糧食多了就代表民間的糧食變少。
除了對軍事上的建設,會章郡與會稽郡在項氏…楚國復立之后沒有得到基礎、民生上的發展,民間大量青壯當兵之后勞動力缺失甚至對民生和經濟出現了倒退。
劇烈的變動必然會產生影響,或是變好或是變壞,這是一種天道的守恒。
這年頭已經有經濟學與行政學,代表是管仲的《管子》,秦商君衛鞅的《商君書》,又有百家一些關于經濟和民生的“立言”“建書”,其實懂得經濟和民生的人并不少。
那么項氏察覺到會章郡和會稽郡因為大肆征兵和大量征集糧草對社會的破壞和影響了嗎?有的,項氏怎么可能沒有察覺到。但是呢,自古以來無論是征兵或是募集糧草會有這樣的現象,官府(王國)對這樣的現象采取的是讓時間來進行“修補”,項氏自然是歸隨“古例”,換句話說就是沒有快速成效的方法來應對。
南方現下算起來是還有五方陣營,呂哲占據南郡、衡山郡、蒼梧郡,與之表示歸附的桓楚和吳芮同為一方陣營,新楚占據會章郡、會稽郡又得到泗水郡也是一方陣營,余下如長沙南部的四氏和占據廬江郡南野一線的六氏算是兩個陣營,另外就是出于混亂階段的九江郡也能算是一個陣營。
要是按照數據來衡量,呂哲現在算是南方陣營的一極,控制新楚朝堂的項氏是另外一極,余下不過是一些沒能踏出本郡屬于局部性的武裝。
用糧食和財帛來計算經濟強弱,呂哲現在手里擁有近五百萬石的糧食和二十七萬鎰金、四百三十余萬的半兩;項氏有糧五十萬石,十三萬鎰金、兩百三十余萬的半兩;而諸如桓楚、吳芮、四氏、六氏…這些人就不好說了。
按士兵數量來算,呂哲吃下十一萬多秦軍之后麾下總兵力膨脹到四十一萬,要是再把桓楚的七萬、吳芮的九萬一起算進去,呂哲就有五十七萬的士兵,而項氏一再擴軍現下也不過才二十五萬,四氏、六氏合起來該是有十六萬左右。
呂哲能擁有五十七萬的士兵,這個數字看上去非常龐大,但是從實際而言軍隊的數字不代表戰斗力,若是真正的算起來,呂哲現在應該是只擁有九萬的部隊(不算并入秦軍的戰兵數量),余下那些從秦國軍隊的制度來說只能算是民玞不能算是士卒。
季布在秦嘉問起的時候回答的是沒將桓楚和吳芮軍隊算進去的數量,不過哪怕是這樣也有四十一萬的軍隊,這個數字讓秦嘉一陣目瞪口呆之后是良久的失神。
說實話,四十一萬啊,而且是戰勝了秦軍之后的四十一萬,任誰聽到呂哲有四十一萬的軍隊都會被嚇到。
“糧秣充足、財帛充足、兵力雄厚…”秦嘉有點暈,他算是明白自家主公為什么會選擇呂氏哲了,一個能用不到一年時間白手起家創立如此基業的人,在無法自保的時候加入進去確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秦嘉依稀記得自家主公說過一些事情,桓楚之所以選擇呂哲除了不喜項氏等因素之外還有一個很關鍵性的事情,那就是呂哲實力雄厚麾下卻沒有多少戰將。他也明白呂哲沒有多少戰將意味著什么,也就是說呂哲擁有足夠的資本,加入進去只要有能力不怕沒有晉升的機會!
五萬大軍是在番陽東側的一片平原上駐扎,部隊安營扎寨期間本地的駐軍最高長官前來。
名叫桓英的中年人似乎是桓楚的族侄?他帶來了一部分的豬、狗、雞、鵝等牲畜,對季布率軍前來的態度非常之的熱情。
桓楚現下其實才四十四歲,桓英是三十四歲,不過一個氏族有早婚晚婚、早生晚生,輩數年齡小反而是某個中年人的叔叔都是平常之事。
一陣客套后,桓英提出要見見那些借出去的士兵軍官,季布對此自然是不會拒絕。
兩萬租用軍中右領有四個,俾將軍級別的卻是一個都沒有。楚國的軍隊編制與秦軍不一樣,右領相當于校尉,以下的官職是千人長(軍侯)、百人長(五百主)、隊率(百將)、屯長、什長、伍長。他們到了南郡之后再次接受改編,將出國體系的官職制度取消換成了秦國軍隊的編制。
軍隊被改編總是會打破原有的體系,呂哲這么做無非就是打亂就有的體系,讓這兩萬人變得好控制一些,同時作戰時也不至于出現亂七八糟的混亂。不過吧,因為沒機會是用租用軍,做的那些都成了無用功。
季布下令召集租用軍的校尉后,桓英又不斷攀談,其實是在確認南下的秦軍是不是真的已經被擊敗,最重要的是想問從南郡過來的援軍總數會有多少,而糧食、布匹、兵器等等物資是不是也會支援一些。
“布的五萬是前鋒,另有一路七萬人會在衡山郡策應,主上親率一部也順江而來。”季布只回答軍事上的,關于物資什么的呂哲沒說他也沒問。
桓英追問:“那么援軍會有多少呢?”
“…”季布摸了摸額頭,說出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準確與否的數字:“該有二十五萬到三十萬之間?”
“啊?!!”桓英懵了,三十萬?那豈不是說呂氏哲是傾巢而來???
“沒啊,不是集結全部的兵力,”季布見到桓英傻愣傻愣的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笑著說:“只是一部分兵力。”
旁邊的秦嘉插話,“呂…那個…”他都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呂哲,外人是該稱呼呂侯、呂氏哲、呂郡主,自家人該稱呼主上,桓楚已經上表歸附,可是儀式沒有舉行就不算一家人,“他們有四十多萬兵力。”
“四…四十多萬?”桓英呆了,他如果沒記錯呂哲一個月之前才有二十七萬兵力?怎么都搞不懂一個月之后怎么就膨脹到四十多萬了。
季布可不會說自家主上接了始皇帝的詔書又新得了十一萬。
再次從桓英臉上看到一種復雜的神情,那是震驚中帶著后怕,而后是一種莫名的驚喜。
“太好了!有三十萬,那項賊哪怕增兵到二十萬也沒什么可懼了。”因為有消息稱項梁又在從后方調兵,桓英對有三十萬援軍會趕來是由衷的感到喜悅。不過,他喜悅之后又苦著臉:“這個…這個…”
季布不明所以地看著桓英,奇怪為什么會坑坑巴巴話都說不出來。
“糧食…,”桓英既尷尬又苦惱:“叔父率軍東向與項賊對峙帶走了大部分糧秣,廬江遭受動蕩,今年收成又奇差,已經沒有糧食了。”
季布愣了,按照現下的規矩,軍隊走到該是由當地來提供糧秣,廬江郡沒有糧食還真的是一個大問題。他也沒有得到呂哲的知會,還真不清楚是由廬江郡出糧還是自家攜帶以及運糧過來,怎么又不會發愣呢。
“這個…桓公該是會與主上說明?”季布只能往好的方向想,想罷又覺得這次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既出兵又出糧,也可能需要出兵器等物資,哪怕是能夠得到廬江郡這塊地盤,可是一路走來看見的是廬江郡的荒涼以及破敗,付出這么大代價得到這么個破地方,實在是虧大了啊!
桓英似乎也看得出季布在想什么,他臉色有些訕訕,不過這樣的情緒沒保持多久,很快被一個震驚的消息所取代成為驚怒。
原來是項梁在三個時辰之前對桓楚的部隊發動了進攻,也就是說戰爭正式開始了!(